二月十八这一,光刚亮,宜春侯就换上了新衣,婢女们围着仔细地整理衣角,发鬓。
柴渊在一旁端详满意点头:“皇后让织造给父亲做的新衣,果然穿上更加精神。”
宜春侯摆手屏退婢女们:“宴席的详情都查看过了吗?”
就算是皇家的宴席,事关饮食,出行,宜春侯也是很心的。
柴渊点点头:“御膳那边都安排上咱们信任的人,父亲您的饮食都是特定的,不过陛下给您安排的寿礼没打听出来,他连皇后都瞒着,是个惊喜,装在一个大柜子里。”
到这里压低声音。
“要不要想办法打开看看。”
宜春侯笑了笑摆手:“不用,大喜的日子,让陛下高兴些。”罢又问,“定安公那边……”
柴渊:“他让人回话了,已经服那贱婢赴宴了,至于其他的事,他也知道了,一切由我们安排。”到这里冷哼一声,“要我,都没必要跟他,咱们开口的事,他不敢不听。”
“对大家都好的事。”宜春侯,“跟他一声,也算是同喜。”
罢将冠帽戴上,对着一旁的铜镜端详一刻。
“好了,走吧。”
柴渊忙上前打开门,门外柴老夫人以及一众子女儿媳孙辈列队等候,看到宜春侯出来,纷纷齐声恭祝。
“侯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宜春侯含笑受礼。
门外又有三个内侍含笑走来,俯身施礼恭祝,再恭请。
“侯爷请上车吧,陛下和娘娘在宫中等候。”
宜春侯颔首,和宜春侯老夫人一起登上侯府外华丽的车驾,禁卫开路,内侍簇拥,家人跟随,浩浩荡荡的队伍在街上民众围观下向皇城而去。
皇城门前车马涌涌。
虽然皇帝以家宴的名义给宜春侯办寿宴,被御史等官员反对抵制,但除了皇亲国戚,还是有不少官员携带子女家眷前来赴宴。
毕竟一多半文臣武将都是与宜春侯一同征战出来的,有同伴旧友姻亲,有受过宜春侯恩惠的,还有想要攀附的。
朱云霄大概属于另一种情况,有过嫌隙,那此次前来则是化解了,诸人看到了也不奇怪。
“这就对了。”有几个熟悉的官员还语重心长,“不要因为那些事真生分了,勇武伯府将来全靠你呢。”
毕竟下一任子是柴家的外孙。
朱云霄含笑听他们话,忽地看到一群下车的姐们。
公主的伴读们也得到邀请,这件事他知道,不过也不在意,在意的杨姐不再是伴读,至于姜蕊在家养病不出门,念头闪过,要收回视线,忽地在那群伴读姐们中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这怎么可能?
朱云霄一向平静的脸上浮现惊讶。
……
……
“阿蕊!”
听到唤声,姜蕊转过头,看到朱云霄大步走来。
四周的伴读姐们纷纷笑着让开。
姜蕊便对朱云霄一笑:“云霄,你来了。”
他当然要来,但她为什么会来?而且,他竟然不知道。
朱云霄皱眉看着她:“你怎么来了?你不是病着?我不是过不要出门?”
姜蕊要什么,身后传来女声。
“姜姐好多了,特意找大夫看过了,可以出门,还多出来走走更有利于恢复。”
朱云霄越过姜蕊,看到她身后站着的少女,有些陌生……
“这是柳蝉。”姜蕊跟朱云霄,再看朱云霄,“你放心,我问过大夫的。”
这不是问不问大夫的事,这是她竟然不听他的话……
朱云霄看着姜蕊:“阿蕊,这种场合……”
姜蕊拉住他的胳膊,轻声打断:“公主相邀,我不能因为自己的事拒绝,既然我考了伴读,就要当得起伴这个职责。”
朱云霄要的话便咽回去,此时此刻人已经来了,再劝回去也不可能了。
“那你自己注意些。”他轻声,“有什么不舒服别硬撑,让人立刻来唤我。”
姜蕊点点头:“我知道。”
身后的柳蝉再次开口:“姜姐,咱们快过去吧。”
伴读姐们是不跟家人们来的,由平成公主安排的内侍单独引路照看。
朱云霄看到内侍们已经过来了,伴读姐们纷纷向那边去,便对姜蕊一笑:“去吧。”
他站在原地目送姜蕊,眼神变得沉沉。
怎么姜蕊竟然脱离了他的安排?
真是她自己要来的?
......
......
姜蕊回头看,寻找朱云霄的身影,但尚未看清,被身旁的人声音拉回来。
“怎么样?按照我教你的,朱世子不会责怪你,非要你回去了吧?”
姜蕊收回视线看着身边的少女,柳蝉。
“对吧,你如果你是担心宴席上世子和宜春侯起冲突,世子被流言困扰,所以才来,那世子肯定是又担心又愧疚,哪怕自己不参加宴席,也要把你送回去。”柳蝉接着,“但你如果是因为自己的事无法推脱,他就不好什么了。”
罢一笑。
“毕竟,世子对你这么好,不想你在公主跟前为难。”
是啊,云霄的确是,做什么事都为她考虑,最怕她为他费心,姜蕊点点头:“多谢你提醒我,要不然我还在家里闷着呆着,什么都做不了。”
现在她出来了,当有人非议云霄的时候,她能为云霄解释。
柳蝉得对,她除了不让云霄担心,也该主动为他解忧。
她看着身边的少女,一向冰冷漠然的脸上浮现感激。
柳蝉嘻嘻一笑,带着些许忐忑:“阿蕊姐别客气,我也是有私心,我是第一次进皇城,现在杨姐主仆也不跟我们一起了,我一个人很害怕,有你在,我能更安心。”
罢挽着姜蕊的胳膊。
“阿蕊姐,我今晚一定要跟着你。”
真柳蝉虽然也是出身外地门户人家,但性子比婢女阿笙和有些难以捉摸的杨姐要好很多。
姜蕊含笑点头,握紧柳蝉的手:“放心,你跟我就好。”
两人笑着跟上其他的伴读姐,刚要穿过宫门,身后传来嘈杂,似乎有无数人马奔来。
是宜春侯到了吗?
诸人都转头看去,见一队绣衣黑压压而来,宫门前乱乱的车马被驱散开。
是绣衣。
卫矫也来了?
绣衣们到了宫门前分开露出其后的马车。
与此同时宫门前的内侍们齐齐向车马涌去。
车帘掀开,一个婢女先下车,紧接着搀扶一个盛装少女走下来。
四周一静,旋即响起低低的嘈杂。
伴读姐们神情复杂又有些好笑。
这一幕她们不陌生了,当时杨姐从行宫来就是这般……夸张。
虽然不住行宫了,没有了皇家车驾,她竟然又用了绣衣的。
“她可真敢啊。”有伴读姐低声。
但旋即耳边又有声音低低。
“……陛下真允许啊。”
陛下,允许?伴读姐们下意识向一旁看去,话的人也不陌生,是一同参加过伴读姐选考的秦莹。
秦莹此时双眼闪闪地看着走过来的杨姐。
“如果没有陛下的允许,她怎么会这般……”她喃喃,“还能有卫矫为护卫……”
卫矫,伴读姐们又看向那边,看到又有一人下车,身高瘦长黑色绣衣,面白如玉,熠熠生辉。
正是许久不见的卫矫。
宫门前杨姐带着婢女缓缓而行,两边内侍们引路,卫矫跟在身后……
“好像公主啊。”秦莹喃喃的声音。
这话传入大家耳内,诸人再次愣了下。
还真是像。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公主,因为卫矫并不理会其他的公主,除了平成公主。
宜春侯的车马停在不远处,看着宫门前这一幕。
他轻轻冷哼一声,放下车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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