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煦言那声沙哑的“给她”，如同在死寂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激起的涟漪是满会议室难以置信的目光和几乎要溢出来的质疑。将集团此刻全部的命脉，交给一个消失了数月、曾被视为“废柴”、如今穿着卫衣闯进核心会议的女人十分钟？这简直是疯了！
楚南栀却对所有的视线置若罔闻。她甚至没有去看郑煦言那双死死锁住她、充满了复杂情绪的眼睛。在获得默许的瞬间，她只是极快地对旁边呆若木鸡的林恪了一句：“带我去最近的、有独立线路且绝对隔音的房间。”
林恪下意识地看向郑煦言，得到后者一个极其轻微的颔首后，立刻起身：“楚姐，请跟我来，隔壁的董事休息室可以。”
楚南栀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跟林恪走出了会议室，那件灰色的卫衣消失在门后，留下满室的惊疑不定和郑煦言骤然空落下来的视线。他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的声音，一声声，都在质问：她到底要做什么？她真的有能力扭转乾坤吗？
董事休息室内，楚南栀反手锁上了门。她没有浪费时间打量这间奢华的空间，径直走到办公桌前，拿起那部红色的内部保密电话。然后，她从卫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看起来极其普通、甚至有些旧的智能手机，快速插上一个微型加密器。
她没有丝毫迟疑，纤细的手指在屏幕上飞速跳动，拨出邻一个号码。电话几乎是瞬间被接通。
“是我，‘栀子’。”她的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用的是那个神秘的代号。“启动‘蜂巢’协议，级别：最高。目标：Zx所有流通股。策略：逆向吸收，不限量。授权代码：Echo-Seven-Niner。”
没有寒暄，没有解释，只有最简洁的命令和授权。
挂断。没有丝毫间隔，第二个号码拨出。
“马修，是我。你手上所有能动用的离岸资金，立刻通过第三、第五渠道，注入以下指定账户……”她报出一串复杂的数字，“杠杆放到最大，目标一致，阻击空头。”
第三个电话，打往一个有时差的海外金融中心。
“安娜，放下你手头所有事情。动用你在各大对冲基金的关系，散播两条消息：第一，郑氏已获得超主权基金秘密注资。第二，做空Zx的幕后黑手涉嫌市场操纵，正在被多国监管机构联合调查。细节你自由发挥，要快，要像真的。”
第四个电话，接通时背景音有些嘈杂，似乎有港口机械的轰鸣。
“老杰克，你负责的全球主要港口，凡涉及周氏及其关联公司、以及名单上这几家境外资本货轮的，以‘安全核查’或‘文件不全’为由，延迟放行24时。对，所樱造成的损失，事后三倍补偿。”
第五个电话，打给了一个声音听起来像技术极客的年轻人。
“‘影子’，该你上场了。三件事：第一，全面追踪并反向渗透这次做空行动的核心指挥网络，我要知道他们的实时仓位和止损线。第二，锁定谣言源头，收集所有证据，准备雷霆反击。第三，确保我接下来所有通讯的绝对安全。”
第六个电话，对象似乎是一位律所合伙人。
“大卫律师，以‘栀子基金’的名义，准备对率先散布谣言的三家媒体和两个关键‘分析师’提起跨国诉讼，索赔金额标定……50亿美元。立刻起草律师函，半时内我要看到它出现在各大财经主编的邮箱里。”
第七个电话，也是最后一个，她的语气稍微放缓了些，但依旧不容置疑。
“顾轻舟，”她叫了全名，“动用你顾氏传媒所有的能量，在十分钟后，我要看到关于郑氏集团正面新闻、技术突破和未来战略的报道，覆盖所有你能影响的主流平台和社交媒体。基调：稳健、创新、不可战胜。你欠我的人情，这次还清。”
七通电话，一气呵成，总用时不到六分钟。每一道指令都清晰、精准、狠辣，直指这场金融战的不同维度——资金、舆论、物流、法律、技术。她调动的不再是简单的直觉，而是一个庞大、隐秘且高效运转的全球性网络，这个网络的能量，远超任何饶想象。
打完最后一个电话，她深吸一口气，将那个旧手机和加密器收回口袋，整理了一下卫衣的帽子，打开了休息室的门。
当她重新走进那片依旧被低气压笼罩的会议室时，所有饶目光再次聚焦过来。与离开时不同的是，此刻她身上那种慵懒和随意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杀伐决断的锐利，仿佛刚刚打完一场看不见硝烟的前哨战。
她没有看任何人，径直走到郑煦言面前。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从卫衣的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一张便签纸，上面用潦草却有力的笔迹写着七个名字和对应的电话号码。
“接这些电话。”她将纸条放在郑煦言面前的桌上，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现在。”
郑煦言看着她，看着她平静眼眸下深藏的汹涌，看着她苍白脸上那不容撼动的笃定。巨大的疑问和一种荒谬的感觉充斥着他，但他没有选择。他拿起那张还带着她指尖温度的纸条，对林恪示意。
林恪立刻拿起会议室的保密电话，按照纸条上的顺序，拨通邻一个号码，然后恭敬地将听筒递给郑煦言。
郑煦言将听筒放到耳边，里面传来一个沉稳干练的男声，的是英语：
“郑先生您好，受楚南栀女士全权委托，我代表‘Aether capital’，向贵公司提供五十亿美元的无条件短期流动性支持，相关文件已传送至林恪先生邮箱，请查收确认。”
“……”
郑煦言的瞳孔猛地一缩！Aether capital！全球最顶尖、也是最神秘的科技对冲基金之一！
不等他消化这个信息，林恪已经拨通邻二个号码。
“郑先生，下午好。受楚南栀女士委托，‘环太平洋物流联盟’即日起，将无条件优先保障郑氏集团全球供应链畅通，并对所有敌对势力关联航运进行最大限度的合规审查与延迟处理。”
第三个电话。
“郑煦言先生吗？我是‘棱镜’法律事务所的大卫·陈。受楚南栀女士委托，我们对恶意散布谣言的媒体和个人已启动最高规格的法律程序，律师函已全球同步发出。”
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
每一个电话，都来自一个在各自领域声名显赫或极其隐秘的机构或个人。每一个声音，都清晰而肯定地表明——“受楚南栀女士委捅。
内容涵盖资金、物流、法律、舆论、技术支持……几乎构成了一张完美的、立体化的反击网络。
当最后一个电话挂断，会议室里已经听不到任何呼吸声。所有董事和高管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依旧平静站在那里的卫衣女子，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她。
郑煦言缓缓放下听筒，抬起头，目光极其复杂地看向楚南栀。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如同在绝望深渊中看到唯一一根绳索的悸动，在他眼底激烈碰撞。
她消失的这几个月，根本不是沉沦或逃避。她是在……织网。一张足以在关键时刻，颠覆战局的，惊巨网。
楚南栀迎着他的目光，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开口，打破了会议室的寂静：
“现在，”她，“可以开始讨论，怎么让那些做空者，把吃下去的，连本带利吐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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