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南市第二医院，心血管内科主任办公室。
范文松刚结束一台心脏介入手术，正端着保温杯，享受着下属医师恰到好处的奉承，琢磨着晚上是接受那家新药代请客去尝尝日料，还是回家应付一下那个黄脸婆？
窗外阳光正好，他心情更好，今年科室的效益再创新高，他个人收入更不用了。
就在这时，办公室门被“砰”地一声撞开！
一个护士慌慌张张地冲进来，脸吓得煞白，话都不利索了：“范、范主任！不好了！您、您快下去看看吧！嫂子…嫂子她在楼下…”
范文松眉头一皱，很是不悦，端着主任的架子呵斥：“慌什么慌？像什么样子！慢慢！哪个嫂子？”
他第一反应是哪个病人家属又来闹事了。
“是…是刘姐！刘艳华！”护士急得直跺脚，“她在医院大门口…拉、拉了个大红横幅！上面写着…写着…”护士实在没脸复述那几个字。
范文松心里咯噔一下，刘艳华？她跑来医院干什么？还拉横幅？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他也顾不得摆架子了，一把推开椅子，几步冲到窗边，探头往楼下看。
这一看，差点把他魂给看飞了！
医院大门口，黑压压围满了人，比专家号放号时还热闹。人群中央，那个穿着暗紫色棉袄、头发凌乱的中年女人，不是他老婆刘艳华是谁？还有那条鲜红刺眼的横幅！上面那行大白字！
“衷心感谢药剂科张晓璐女士无微不至‘照顾’我丈夫范文松主任！”
轰！
范文松只觉得一股血直冲头顶，眼前一阵发黑，手里的保温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枸杞和热水溅了一地。
“疯婆子！这个疯婆子！！”他气得浑身发抖，脸色由红转青，由青转白，手指哆嗦着指着楼下，嘴唇哆嗦着，却骂不出完整的句子。颜面扫地！奇耻大辱！他范文松在医院经营多年的脸面，全完了！
“保安！保安呢？！”他猛地回头，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冲着门外咆哮，“都是死人吗？！赶紧把她给我弄走！把那个破东西扯下来！快！！”
吼完，他根本不敢再多看楼下一眼，也顾不上什么风度了，跌跌撞撞地就往门外冲，他得立刻、马上去找院领导！必须赶在事态彻底失控之前，把这定义为家庭矛盾！必须把自己摘干净！
同一时间，药剂科。
张晓璐正对着镜子补口红，心情颇好地哼着歌，盘算着这个月某个抗生素的提成又能买哪个新款的包。几个相熟的药代刚刚还围着她“璐姐长璐姐短”地叫着呢。
突然，科室里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好几个同事拿着手机，交头接耳，眼神时不时地往她这边瞟，那眼神里充满了震惊、鄙夷、还有看好戏的兴奋。
“我的…真的假的…”
“这也太猛了吧…”
“没想到范主任和她…”
“嘘！点声！”
张晓璐心里升起一股狐疑，皱眉问道：“你们看什么呢？”
一个平时就跟她不太对付的老药师，阴阳怪气地把手机屏幕往她这边一转：“张啊，你快看看，咱们医院上热搜了！哟，这横幅上的‘张晓璐’，的是你吗？范主任夫人可真‘客气’啊！”
张晓璐疑惑地看向手机屏幕，那刺眼的横幅，那行字，楼下黑压压的人群…
她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手里的口红“啪嗒”掉在地上，摔成两截。
她只觉得旋地转，耳朵里嗡嗡作响，全身的血液都好像冻住了。
“不…不是…胡袄！这是污蔑！赤裸裸的污蔑！！”她猛地尖叫起来，声音尖利得刺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我跟范主任就是普通同事关系！纯粹的工作关系！这是谁在造谣？！我要告她诽谤！！”
她气得浑身发抖，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一半是气的，一半是装的。
楼下，场面一度混乱。
几个保安气喘吁吁地挤进人群，试图去拉刘艳华，去抢那条横幅。
“嫂子，范主任让您先回去…有话好好…”
“放开我！”刘艳华像是爆发出毕生的勇气，死死攥着横幅杆子，一边挣扎一边哭喊，声音嘶哑，“我不回去！我今就要让全院的人都看看！看看那个狐狸精是怎么‘照顾’人家老公的！看看他范文松是个什么玩意儿！你们医院管不管！”
围观的人群举着手机，拍得更起劲了。
“别拍！都不准拍！”保安徒劳地喊着，场面更加混乱。
行政楼，院长周启明办公室。
范文松几乎是闯进来的，头发凌乱，脸色惨白，额头上全是冷汗。
“院长！院长！您可得给我做主啊！”他带着哭腔，抢先一步开始表演，“我家那口子！更年期！精神病！她胡袄！她这是要毁了我啊！”
周启明脸色铁青，显然已经知道了楼下发生的事，他猛地一拍桌子：“范文松！你看看你搞的什么名堂！医院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院长！误会！大的误会！”范文松急得指发誓，“我就是工作上和药剂科的张有点接触，讨论一下用药方案！绝对没有任何超出同事关系的行为！我范文松对发誓！是我老婆她疑神疑鬼，家庭矛盾！她这是打击报复！您一定要明察啊！”
他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被泼脏水、受尽委屈的受害者形象，绝口不提任何可能的经济往来。
周启明盯着他，眼神锐利，似乎在判断他话里的真假。眼下这局面，首要任务是灭火。
“赶紧把你家里人弄走！立刻！马上！”周启明压低声音，语气严厉，“不管用什么方法！再把影响扩大，我第一个处理你！”
“是是是！我马上让她滚！”范文松如蒙大赦，连连点头，弯着腰退出了院长办公室。
靠在走廊冰冷的墙壁上，他大口喘着气，后背的衬衫已经被冷汗彻底浸透。
院长这里暂时糊弄过去了。
但那条横幅，像一道狰狞的伤疤，已经血淋淋地撕开了口子。
他知道，事情，绝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结束。
那个疯婆子！
他眼神里闪过一丝狠戾，必须尽快想办法，把漏洞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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