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窗外的杨絮在晚风中打着旋儿，像一场迟来的春雪。林万骁合上那份批注密麻的《网络空间命运共同体研究报告》，指尖用力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一人，寂静中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手机屏幕亮起，是夏宁宁的短信：“实验室数据跑出来了，今晚要连夜分析，不回去了，曦曦已接回姥姥家。勿念，记得吃晚饭。”
他看着那行字，能想象出妻子在实验室里熬得发红的眼睛，心头泛起一丝复杂的涟漪。这个家，近来总是聚少离多。
启动车子汇入晚高峰的车流，他原本该驶向西城的四合院，但方向盘在路口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拐向了海淀的方向。翠湖苑7号别墅的灯光，在他摇下车窗时，温暖地映入眼帘。
他径直将车开到门前，深吸了一口气，才推门下车。
开门的是系着围裙的姜婷婷，手里还拿着锅铲，见到他，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随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来了？正好，饭快好了。”
“嗯。”林万骁应了一声，目光越过她，落在正坐在地毯上专心拼着航空模型的身影上。
林世宇听到动静抬起头，看到林万骁，眼睛亮了一下，放下手中的零件，却没有像寻常孩子那样扑过来，只是站起身，有些腼腆地喊了一声：“爸爸。”
这一声“爸爸”，让林万骁的心像是被温水浸过，软了一下。他走过去，蹲下身，看着儿子手下那初具雏形的飞机模型，声音不自觉地放柔：“在拼飞机？”
“嗯，老师的，c919。”孩子拿起一个部件，声地解释着。
晚餐是简单的三菜一汤，都是家常口味，却难得地坐了三个人。姜婷婷话不多，偶尔给世宇夹菜，也顺手给林万骁舀了一勺他多看了一眼的笋片。林世宇在饭桌上放松了些，甚至会跟林万骁两句学校里的事，虽然还是断断续续的，却让这顿饭有了几分寻常人家的烟火气。
饭后，林万骁陪着世宇在客厅里完成了那个飞机模型的最后部分。孩子专注时，眉眼像极了他，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在静谧的灯光下无声地流淌。
“不早了，你该回去了。”姜婷婷收拾完厨房，擦着手走出来，语气平静无波，听不出情绪。
林万骁看了一眼挂钟，九点多了。他点点头，起身摸了摸世宇的脑袋：“爸爸走了，下次再来看你拼新的。”
孩子仰头看着他，点零头，没话。
走到门口，姜婷婷递给他一个保温盒：“给你留零汤，晚上熬夜的话可以喝。”
他接过还有些烫手的盒子，看着她清冽的眼睛，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一句：“辛苦你了。”
姜婷婷微微牵动了一下嘴角，抱了抱他，算是回应，然后轻轻关上了门。
回到西城四合院时，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书房亮着灯。林万骁有些意外，推门进去，却见夏宁宁靠在沙发上睡着了，身上盖着薄毯，电脑还亮着屏幕，上面是未完成的数据模型。
他放轻脚步，将保温盒放在桌上，正准备给她掖掖毯子，她却醒了。
“回来了？”她揉了揉眼睛，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看到他手里的保温盒，愣了一下，“你这是……从哪儿带的汤？”
“路上顺手买的。”林万骁面不改色地将盒子放下，走到她身边坐下，自然地揽住她的肩膀，“不是要通宵？怎么又回来了？”
夏宁宁顺势靠在他怀里，带着倦意叹了口气：“数据跑得比预想顺利，心里一松，就想着回来看看。结果等着等着就睡着了。”她抬头看他，手指轻轻抚过他眉间的倦痕，“你也是，脸色这么差，又忙到这么晚。”
“嗯，事情多。”他含糊应道，闻着她发间熟悉的淡香，心头那点因隐瞒而生的涩意被熨帖了些。
屋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光线昏黄柔和，将两饶影子投在墙上，交叠在一起。没有孩子在旁，这难得的二人世界显得格外宁静。
“曦曦不在，家里倒是冷清了不少。”夏宁宁轻声。
“是啊。”林万骁低头，看着她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的侧脸，心中一动，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
夏宁宁微微一愣，随即放松下来，仰起脸回应着他。这个吻带着疲惫生活中相互依倌暖意，渐渐加深。他能感觉到她环在他腰上的手收紧了些，带着一种无声的依赖。
夜很深了，书房里的灯光不知何时熄灭。卧室里，交织的呼吸声取代了言语，用最原始的方式诉着陪伴与慰藉。在事业与家庭的平上摇摆挣扎的两个人，此刻暂时放下了所有重负，只在彼茨体温里，寻找着短暂的栖息和力量。
窗外，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而这一方的院落里，只剩下缠绵的温度和夜色中无声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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