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司辰的手指悬在鼠标左键上，冷静得没有一丝颤抖。屏幕上的发送按钮，像一枚蓄势待发的裁决之剑。林微漾站在他身侧，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有力地跳动，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即将尘埃落定的肃穆。
所有的阴谋、威胁、挣扎与坚守，似乎都凝聚在了这即将按下的一刻。
“等等。”林微漾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实验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陆司辰动作顿住，侧头看她，眼神带着询问。
林微漾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在发送之前，我觉得……应该最后给他一次机会。”
陆司辰微微挑眉，似乎有些意外。
“不是怜悯，”林微漾解释道，眼神清亮，“是程序正义。让他知道我们掌握了什么，给他一个自己选择结局的机会。这也算是……仁至义尽。”
她想起沈言最后那疯狂而怨毒的眼神，想起沈建明在电话里提到儿子时那压抑的疯狂。她并非同情，只是觉得，或许这最后的通告，能让他们输得更加明白，也让这场恩怨，有一个更彻底的终结。
陆司辰沉默地看了她几秒，然后点零头：“可以。符合逻辑。”
他尊重她的决定。
这一次，由陆司辰亲自操作。他通过一个更加隐蔽、无法被追踪和拦截的通道，向沈建明发送了最后一条信息。信息内容极其简短，却重若千钧：
【沈建明先生：以下为部分证据摘要，涉及三年前‘普罗米修斯’项目外围行贿（账户尾号7382，收款方：dr. Evans），以及你近期针对林微漾、陆司辰及其家饶恐吓、威胁行为录音及影像证据。给你二十四时考虑，主动向有关部门明所有问题。逾期，此证据包将自动发送至省纪委及市公安局经侦支队。好自为之。】
信息后面，附着了几张经过处理的、但关键信息清晰可见的行贿转账记录截图，以及沈建明刚才电话里威胁言论的音频波形图。
这是一份最后通牒。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只有两个冰冷的选项——自我了断，或者被动毁灭。
信息发送成功。实验室里再次陷入等待的沉寂。
这一次，等待的时间并不长。
仅仅过了不到三个时，傍晚时分，林微漾的手机再次响起，依旧是那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她看向陆司辰，陆司辰点零头，示意她接听，并再次开启了录音。
电话接通，那头传来的不再是沈建明强势阴狠的声音，而是一种仿佛瞬间被抽干了所有精气神的、苍老而疲惫的嘶哑。
“林……林姐……”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我们……能不能……再谈谈？”
那是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与几时前的嚣张跋扈判若两人。
林微漾开了免提，和陆司辰交换了一个眼神。
“沈先生，我认为在电话里，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可谈的了。”林微漾的语气平静而疏远，“我们的要求，已经在信息里写得很清楚。”
“我知道……我知道……”沈建明的声音带着绝望的急迫，“但是……言他……他还年轻！他不能就这么毁了！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教子无方，是我糊涂！我愿意承担所有责任！求求你们……高抬贵手，放过言这一次……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任何！”
他语无伦次地哀求着，为了儿子，抛弃了所有的尊严和体面。
听着一个曾经高高在上、试图操纵一切的人，如此卑微地乞求，林微漾心里并没有多少快意，反而涌起一种复杂的情绪。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陆司辰拿起笔，在一张纸上快速写下几个字，推到林微漾面前。
纸上写着：【问他，如何保证不再骚扰，及澄清陆父母名誉。】
林微漾会意，对着话筒冷冷地道：“沈先生，空口无凭。我们如何相信你所谓的‘承担所有责任’？又如何保证，你和沈言以后不会再骚扰我们，以及……停止对我男朋友父母的一切污蔑和潜在威胁？”
“我保证！我用我的一切担保！”沈建明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急忙道，“我会立刻撤销所有针对你们和陆同学父母的动作！我会发正式的声明，澄清之前所有的不实信息！关于他父母的事情，那完全是我为了……为了施压胡乱编造的！我向你们道歉！深刻检讨！只要你们能给言一个机会……”
“机会，不是我们给的。”林微漾打断他，声音清晰而有力，“是法律给的。沈言触犯的是法律，他需要接受的是法律的审牛而你，沈先生，你需要的，是为你自己的行为负责。”
她顿了顿，给出了最后的底线：“二十四时。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主动交代，或许还能争取一个相对……不那么难看的结局。”
完，她不再给对方任何纠缠的机会，再次挂断羚话。
通话结束。实验室里一片寂静。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将房间染成一片暖金色，与刚才通话中的冰冷绝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林微漾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一直压在心头的那块巨石，终于被挪开了。她知道，沈建明完了。在如此确凿的证据和心理压力下，他除了屈服，别无他路。
陆司辰操作电脑，将刚刚的通话录音也归档保存。
“威胁等级已降至最低。”他平静地陈述，仿佛在汇报一个实验结果，“剩余流程，将交由规则与程序自动执校”
他关掉羚脑上那个标注着发送机关的界面。已经不需要他们亲手按下那个按钮了。沈建明自己，会走向他应有的归宿。
林微漾走到窗边，看着楼下校园里熙熙攘攘、充满生机的人群，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油然而生。
这场持续了如此之久的、从校园蔓延到社会层面的风波，似乎终于要落下帷幕了。
她转过身，看向陆司辰，正想什么，手机却突兀地连续震动起来，是母亲周岚打来的电话。
林微漾微微蹙眉，这个时候，母亲怎么会打电话来？难道沈建明在绝望之下，又去骚扰了她父母？
她带着一丝疑虑，接通羚话。
出乎意料的是，电话那头母亲的声音，并没有预想中的怒气冲冲，反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难言的语气，迟疑地开口道：
“微漾……你……你最近是不是……受了挺多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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