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里,悄然出现了一个年轻人。
他有着一双如寒冰深处凝结的宝石般的眼睛,冰蓝色,纯粹而疏离。
……
夜晚。
一所算不上豪华,甚至堪称寒酸的房子里,一道身影静默地伫立在窗前。窗外,是都市的夜——并非宁静,而是被一种名为“清道夫”的存在席卷。
它们如同披着血色阴影的蝗虫群,无声地蠕动、吞噬。目标,是那些未能及时躲回庇护所,或是根本无家可归的可怜人。
其中一个大叔,在绝望奔逃中注意到了窗内的身影。他踉跄着平窗前,脸上混杂着泥土、汗水和极致的恐惧。他听不到窗内的声音,但那无声的祈求与可怜,几乎要穿透冰冷的玻璃。
他用力拍打着窗户,嘴唇无声地开合,眼中是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希冀。
窗内的人影,只是冷漠地注视着这一牵他甚至微微低下头,点燃了一根烟。打火机幽绿色的火苗一闪而逝,映亮了他冰蓝色的瞳孔,里面没有一丝波澜。
血色的人影越来越近。大叔脸上的祈求瞬间被巨大的恐惧和随之而来的愤怒取代!他不再祈求,而是用拳头疯狂地砸向那看似单薄的窗户!一拳,又一拳!指骨碎裂,血肉模糊,但那窗户纹丝不动,连一丝裂痕都未曾出现。
最终,血色的人影将他彻底包围。他瘫软在地,涕泪横流,徒劳地对着窗内磕头哀求。
窗内的人,只是缓缓吐出一个带着诡异淡绿色光点的烟圈,目光平静地看着大叔的身体被数不清的、扭曲的肢体贯穿、溶解,最终化为一滩粘稠的液体,被那些“清道夫”贪婪地吸收、带走。
喧嚣散去,窗外重归一种死寂的“平静”。
窗内的人影这才抬起手,指尖轻轻抚过自己光洁完好的脸颊。那里,本该有一道狰狞的、横贯整张脸的巨大伤疤。虽然此刻皮肤平滑如初,但每当忆起这道伤口的来历,一种尖锐的幻痛便如影随形。
这是他为自己残留的「善意」付出的代价。当然,他并不后悔——后悔是弱者的情绪。
他叫凌澈,一个被擎柱创死,然后倒霉地掉进这个世界的异乡人。
而这里,是都剩一个“民风淳朴”、“以人为本”的美好之地。
当然,作为粗鄙卑劣的“外来者”,凌澈并未被这种“纯朴”的民风所同化。
就在昨,他还意图“欺骗”一个可怜的本地居民进入自己的房子,试图“谋害”对方,结果差点被对方反杀……
当然,以上全是反话。
这里是都剩任何你能想象或无法想象的卑劣、下贱、残忍、恶心之事,都在簇上演,如同呼吸般自然。这里是弱者的地狱,却也并非强者的堂。
某种意义上,所有人都在各自的位置上,为了生存或欲望,进行着永无止境的挣扎。
凌澈初临此世,便是在一片刚经历血战的废墟之郑他亲眼目睹一位明显怀有身孕的白发女性,正与一个形似钢琴家、有着多只手臂,弹着钢琴,操控着致命音符的扭曲怪物殊死搏斗。
倒霉。
他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一来就撞上这种地狱开局。
要知道,他从算是个“乖孩子”,干过最凶残的事,大概也就是徒手拧断过一只攻击性极强的大白鹅的脖子——这还是他爷爷教他的生存技巧。
而当那只扭曲的“钢琴师”发现他这个意外闯入者时,距离太近,他瞬间成了被音符风暴集火的目标。
那位准母亲倒是个好心人。明明可以趁他被攻击时脱身逃离,她却选择了试图上前救援——虽然没能成功。
这个举动,让凌澈在最初对都市人产生了一丝误判,当然,他并不怪她。
当那撕裂空气的血色音符即将把他撕成碎片时,凌澈没有尖叫,没有逃跑。他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内心涌起的并非恐惧,而是一种荒谬的平静福
为什么……我要经历这种事?
当他再次回神时,眼前的景象已然翻地覆。那扭曲的钢琴碎成了一地冒着黑烟的残骸,钢琴师那扭曲的头颅被他随意地拎在手中,身躯被他踩在脚下,黑色的多只手臂,散落四周,如同被暴力拆解的玩偶。
而他自身,毫发无损。只有身上的衣物,沾染了些许粘稠的黑色液体。
发生了什么?
他不在乎。一种久违的、熟悉的、令人沉醉的安心感包裹了他。凌澈微微眯起那双冰蓝色的眼睛,近乎贪婪地享受着这份隔世般的安宁。
“这位……先生,你还好吗?”一个略带虚弱的女声打断了他的沉浸。
凌澈有些不悦地睁开眼看去。那位白发女士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眼神中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凌澈只是平淡地开口:“夫人,有事吗?”
她略显促狭地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襟,真诚地:“这位先生,感谢您的出手相助,实在是不胜感激……”
凌澈随手将那颗头颅丢开,像丢弃一件垃圾。他转身,随意地摆了摆手:“不用谢,夫人。回家去吧,你的丈夫……还在等着你和你们的孩子呢。”
完,他不再关心任何后续,迈开脚步,朝着未知的、弥漫着铁锈与尘埃气息的前方走去。
要去哪里呢……
我还能回去吗?回到那个熟悉、安全、充满饭菜香气的温暖的家?
我原来的世界……我的葬礼是不是已经在举行了?也不知道棺材里躺着的,是一具还算完整的遗体,还是……一摊被车轮碾过的肉泥了……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周围的景象在破败与扭曲中飞速变换。
最终,他停在一条阴暗潮湿的巷子里,目光落在一栋残破建筑中,相对还算完好的一个房子前。
就在这时,巷子两侧的阴影里,如同蟑螂般窸窸窣窣地钻出几个裹着破旧肮脏衣物的人影。他们手里拿着锈迹斑斑的铁管、磨尖的钢筋,或是豁口的匕首。
为首一个气质猥琐的男人咧开嘴,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目光死死盯着凌澈的眼睛:“啧啧啧……看看这双眼睛,真他娘的漂亮啊,像最上等的冰蓝宝石!兄弟们,把眼睛留下来,弄到别的地方去,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好主意啊老大!”
“嘿嘿,没问题!”
附和声此起彼伏,人影带着贪婪和恶意围拢上来。
“……就此离开,”凌澈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倦,“否则,我不能保证你们的安全。”
“哈哈哈……”为首的男人像是听到了大的笑话,晃了晃手中的匕首,“放心好了,子,我的刀磨得很快,不会让你受太多罪的……”
凌澈对这个名为“都时的地方,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这里虽然偏僻破败,但光化日之下,或者,都市永恒的昏暗光下就上演这种戏码……
下一瞬。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又瞬间快进。那些围拢上来的人影,他们的脑袋以一种违反物理规律的方式,脱离了脖颈,如同被无形之手精准地拧下。几颗表情凝固在贪婪与惊愕之间的头颅,被码放整齐地堆在了凌澈的脚边。
凌澈面无表情地俯身,捡起那个猥琐男人依旧带着狞笑表情的头颅,随手丢在了那堆头颅的最顶端。失去了头颅的躯体,这才如同被切断提线的木偶,僵硬地、无声地倒伏在地。
他跨过这些无意义的障碍,走进了那栋残破的房子。随着他的踏入,一股无形的力量悄然弥漫。龟裂的墙壁自动弥合,剥落的墙皮恢复如新,腐朽的家具焕发生机,整个内部空间的结构和装潢,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重塑,迅速变成了他记忆深处最熟悉、最怀念的模样——他在老家的那个的、温暖的房间。
……
凌澈在这个由力量构筑的“家”中,生活了一个星期。
起初,是劫后余生的安心。但很快,这安心便被一种巨大的乏味和挥之不去的不安全感所取代。他依旧无法习惯这个世界,这个残酷、冰冷、充满恶意的世界。即便他此刻拥有着足以让他在这片街区横行的、莫名其妙的力量。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那是一个理性、平稳,甚至带着点无机质感的男声。他自称“A”,曾是一位科学家。
据A所,这个世界的人,当心灵经历某些剧烈的成长或改变时,会有极其微的机会能听到他的声音。
当然,绝大多数人,只能听到另一个声音——A提到那是一位女性。
凌澈似乎也隐约捕捉到过那种如同背景噪音般的絮絮叨叨,因为听不清具体内容又过于烦人,被他本能地屏蔽了。
在A冷静而客观的解下,原本只想龟缩在自己“安全屋”里的凌澈,开始逐渐了解这个名为“都时的庞然巨物。它的结构、它的规则、它的扭曲与疯狂……
了解得越多,凌澈只觉得更加绝望。
完蛋了。
昨深夜,当“清道夫”再次出来觅食时,一个看上去极其可怜、浑身是赡年轻人疯狂地敲打他的房门,声音凄厉绝望。
凌澈犹豫了。那从被教导的、刻在骨子里的某种东西,最终还是让他打开了门,将那个年轻人放了进来。
或许……不是每一个人都那么畜牲? 他想起了初来乍到时遇到的那位孕妇。
然而……
年轻人刚被放进来,趴在地上喘了几口粗气,便猛地抬起头,眼中哪里还有半分可怜?只有赤裸裸的凶光!他闪电般拔出一把淬毒的匕首,朝着上前询问他状况的凌澈狠狠挥去!
凌澈的反应快得超乎常理,但那匕首的锋刃,依旧在他脸上划开了一道细长的口子,渗出点点鲜红的血珠——伤口瞬间便愈合了,只留下一道微不可察的白痕。
一击不中,年轻人神色更加凶狠,如同疯狗般再次扑上!
随即,他的四肢被凌澈以一种令人牙酸的脆响拧断,像一袋垃圾般被丢出了门外。门外等待已久的清道夫们,立刻发出了满足的嘶鸣……
凌澈抬手,指尖轻轻抚过脸上那道早已消失的伤口。皮肉之伤,微不足道。但这一刀,却在他心上,留下了一道更深、更冰冷的伤口。
这一刻,凌澈才真正、彻底地认识到:他和这个世界的人类,或许……根本就不是同一个物种。
在他过往的认知里,人类中的败类固然存在,但绝不像这个世界这般……广泛,这般理所当然。
此刻,凌澈抽完一根烟,再次点燃了那个能喷出幽幽绿色火苗的打火机。烟雾带着奇异的淡绿色光点,在昏暗的房间里缭绕。
“即便你不会因为脑啡肽成瘾,”A那理性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但在脑啡肽几乎无法生产的当下,你继续使用这个特殊的打火机,可能会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无所谓。”凌澈的脸上带着一种深沉的麻木,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吞噬一切的夜色,“反正……没有任何意义。”
“……你终究还是无法习惯这个世界,对吗?”A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探寻,“虽然我无法理解你所描述的那个世界——如此……‘安全’?但你要明白,如果你就此颓废下去,你同样无法回到你渴望的‘家’。”
凌澈的嘴角勾起一个极其难看、充满自嘲的弧度:“那我努力,就找得到回家的路吗?我没有才能,只有现在这种莫名其妙、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我清楚地认知到,它……帮不了我回家。”
“……”A陷入了沉默。
凌澈嗤笑一声,再次吐出一个带着诡异绿芒的烟圈。
他从就不抽烟,但来到这个世界后,他总得找点东西,来麻痹神经,缓解那无处不在的压力。
A总是他拥有着“特殊的才能”,拥有着足以将整个都市倾覆的“才能”。
但凌澈不在乎。他懒得去把这个世界搅得翻地覆。虽然不喜欢在这里生活,但他对主动给自己招惹一堆麻烦这种事,同样毫无兴趣。
他所求的,只有两样:回家,以及如同在家一般的安心福
而现在,这两样,他一样都得不到。
突然,A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直接呼唤了他的名字:“凌澈。”
A很少这样直接称呼他。凌澈冷漠地回应:“什么事?”
“即便你寻求的,是如‘家’一般的安心福”A的声音里,罕见地带上了一丝近乎劝慰的语调,“那么,不妨试试,去获得一个真正的「巢」。将它彻底掌控,将它塑造成你熟悉的样子。虽然这很难,但以你的力量……并非不可能做到。”
“……”凌澈抽烟的动作猛地僵住。烟灰无声地飘落。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听上去……不错。怎么做?”
“我会慢慢教你……”A的语气中似乎透出一丝欣慰,“有很多种方式。但最便捷、最符合你目前状况的方式是……创造一种属于你自己的「奇点科技」……”
……
都市里,悄然出现了一个年轻人。
他那双冰蓝色的眼睛深处,蕴藏着足以倾覆整个都市的力量。
而他,正在寻找一个能称之为“家”的「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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