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老魔的居所，位于云雾山外围一片杂乱无章的棚户区边缘，这里鱼龙混杂，多是些资质普通、挣扎求存的低阶散修，也是宗门弟子通常不屑踏足之地。但在这里，消息往往流传得更快，也更接近真相的皮毛。
林见素和苏挽月悄然到来，并未引起太多注意。簇的修士，大多为生计奔波，对陌生面孔早已司空见惯。
敲开那扇看似摇摇欲坠的木门，开门的老者依旧是那副谨慎微、面容和善的模样，正是韩老魔。他看到易容后的林见素和苏挽月，先是一愣，随即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迅速将两人让进屋内，关紧了房门。
屋内陈设简陋，却收拾得干净整齐，隐隐有淡淡的药草和灵石粉末的味道。
“林友，苏仙子，别来无恙。”韩老魔布下一个简单的隔音禁制，这才拱手行礼，语气带着一丝感慨和凝重，“二位如今可是风云人物，老朽这里，怕是也被不少人盯着呢。”
“韩老哥，冒昧来访，叨扰了。”林见素还礼，直接明来意，“实不相瞒，此次前来，一是想向老哥打听些消息，二是想看看，有没有合作的可能。”
韩老魔叹了口气，示意二人坐下，倒了三杯粗茶：“友客气了。老朽虽人微言轻，但在散修圈子里混迹多年，些许消息还是能听到的。至于合作……友如今这处境，怕是烫手山芋啊。”
“正因为是烫手山芋，才需要更多人一起来捧，才不至于烫伤自己。”林见素语气平静，“赵家势大，打压的不仅仅是我林见素，但凡不依附于他们的，无论是散修，还是中家族、商铺，日子恐怕都不好过吧？”
韩老魔沉默了片刻，点零头：“友看得透彻。赵家近些年确实越来越霸道，坊市里不少老字号都被他们用各种手段排挤、吞并，我们散修接取任务、购买资源的门槛也高了不少，油水厚的差事，基本都被他们垄断了。”
“所以，我们未必没有共同利益。”林见素循循善诱，“赵家如同一棵大树，盘根错节，汲取着整个云雾山外门的养分。想扳倒它很难，但若是能让它的根须松动，让它汲取养分的速度慢下来，甚至让它感到疼痛，那么依附于它的藤蔓，以及被它遮蔽了阳光的草木，或许就能获得喘息之机。”
韩老魔眼中光芒闪烁，显然被动了些许，但他依旧谨慎：“友有何高见？老朽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大风大浪。”
“不需要老哥冲锋陷阵。”林见素微微一笑，“只需要老哥帮忙牵线搭桥，联系一些信得过的、同样对赵家不满的散修朋友，以及……一些被赵家打压的商铺掌柜。我们不需要他们明面上对抗赵家，只需要他们在暗中，提供一些便利，传递一些消息，或者，在某些关键时刻，做出一些‘正确’的选择。”
他顿了顿，继续道：“比如，赵家不是垄断了一些资源渠道吗？我们可以尝试开辟新的、更隐秘的渠道。赵家不是打压与我们交易的人吗？我们可以用更隐蔽、更分散的方式进行交易，让他们防不胜防。甚至……我们可以想办法，让赵家自己的生意，出点‘问题’。”
韩老魔听得心头直跳，这林见素，不仅实力提升飞快，这心思谋略也如此深沉！这分明是要在赵家构建的秩序之外，再拉起一张暗网，釜底抽薪！
“这……风险太大了！”韩老魔下意识地想要拒绝。
“风险与收益并存。”林见素取出一个储物袋，推到韩老魔面前，“这里面有一千下品灵石，以及几瓶对筑基期修士稳固修为有益的丹药，算是启动资金和老哥的辛苦费。事成之后，必有厚报。而且，我可以向老哥保证，若事有不谐，绝不会牵连到你和你的朋友。”
韩老魔看着那个储物袋，呼吸微微急促。一千灵石对他这样的散修来，不是数目，那些丹药更是他急需之物。更重要的是，林见素展现出的潜力与魄力，让他看到了一丝投资未来的可能。在这弱肉强食的修真界，有时候，站队也是一种生存智慧。
他沉吟了许久，最终一咬牙，将储物袋收起：“好！既然友信得过老朽，老朽就豁出这张老脸，去联络几个老伙计！不过，此事需从长计议，步步为营，绝不能操之过急。”
“这是自然。”林见素点头，“首要之事，是摸清赵家目前最重要的几条财路，尤其是那些见不得光，或者依赖特定渠道的。其次，我需要知道，除了明面上的打压，赵家最近还在暗中进行哪些动作，比如，他们大量收购庚金、雷击木、地心火莲，究竟意欲何为？”
韩老魔神色一正：“财路方面，老朽倒是知道几条。赵家除了明面上的店铺，还暗中控制着两条走私路线，一条通往东海‘堕神海’边缘，交易一些海妖兽材和违禁丹药；另一条通往南荒，与一些蛮族部落交易稀有矿石和巫蛊材料。这两条线利润巨大，也是赵家维系其庞大开销的重要支柱。”
“至于他们大量收购的那些材料……”韩老魔皱起眉头，努力回忆，“老朽隐约听到点风声，似乎……和修复或者激活某种古老的阵法有关，好像是在赵家掌控的一处废弃矿脉深处进行的，具体就不太清楚了。”
阵法？林见素心中一动。赵家耗费如此巨资，定然所图非。这或许是一个突破口。
“有劳韩老哥继续打探，尤其是关于那处矿脉和阵法的消息，越详细越好。”林见素又取出一个玉瓶，里面是一滴魂煞精粹，“此物或许对老哥的神魂修炼有些益处，算是额外酬谢。”
韩老魔感受到玉瓶中那精纯而危险的魂煞气息，眼睛顿时一亮，连忙接过，激动道：“友放心，老朽定当尽力！”
离开韩老魔的居所，林见素和苏挽月再次隐匿行踪。
“你觉得他可信吗？”苏挽月传音问道。
“至少目前，利益一致。”林见素回道，“散修生存不易，最是懂得审时度势。我们给了他无法拒绝的好处，也展现了抗衡赵家的潜力，只要我们不倒，他就会是我们可靠的耳目和助力之一。”
“接下来，我们是否要针对那两条走私路线下手？”
“不，那是赵家的命脉，防备必然森严，我们现在力量不足，贸然动手打草惊蛇。”林见素摇头，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我们先从内部给他们制造点麻烦。赵家不是喜欢用资源压人吗？那我们就让他们也尝尝，资源出问题的滋味。”
他心中已然有了一个初步的计划。赵家庞大的商业网络，必然有其薄弱环节，比如某些关键物资的库存、运输，或者某些重要客源。只要找准点，轻轻一推，就可能引发连锁反应。
“我们先回听竹轩附近看看，但不要进去。”林见素做出了决定，“看看赵家给我们准备了什么‘欢迎仪式’。”
两人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靠近听竹轩所在的山谷。
果然，尚未接近，林见素的【寂灭心网】便感应到，听竹轩周围至少潜伏着三波人马！气息强弱不一，有赵家的，似乎也有其他不明势力派来的眼线，如同等待猎物的鬣狗。
而在更远处，一股隐晦但更加阴毒、带着诅咒意味的气息，如同毒蛇般潜伏着，与之前在万蛛林感受到的如出一辙！
蚀骨殿的人，果然也来了！
林见素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很好，演员基本到齐。
那么，这场戏，也该换个唱法了。
他没有惊动任何潜伏者，带着苏挽月，如同从未出现过般，再次悄然退走。
接下来，该轮到他出招了。
（第四十八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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