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怜风的传令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轮回殿内部荡开层层涟漪,却又迅速被更大的寂静所吞噬。整个陨星原的气氛骤然绷紧,如同拉满的弓弦,寂灭之中蕴藏着雷霆。
外御其侮:刑临门
半月之期,转瞬即至。
这一日,陨星原外围那永恒弥漫的灰败死寂之气,仿佛被一股无形而宏大的力量所扰动。际尽头,云层如同被一只无形大手拨开,一道煌煌然、带着凛冽威的流光,如同划破夜幕的流星,径直朝着陨星原方向而来。
流光散去,露出十余道身影。为首者,正是太上道宗戒律堂首席,“刑”云无涯。他依旧身着玄黑道袍,面容古板如石刻,眼神不含丝毫人类情感,手中拂尘轻搭臂弯,身后跟随着同样气息冷峻、纪律严明的戒律堂弟子。他们并未隐藏行迹,就那么堂堂正正地悬停在轮回大阵笼罩范围之外的虚空中,仿佛道使者,巡视辖地。
无需通传,无需叫阵。云无涯那冰冷无情的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下方那片被灰蒙气息笼罩的古战场,试图穿透轮回大阵,窥探其内虚实。
“异数巢穴,藏污纳垢。”云无涯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阵法屏障,回荡在陨星原上空,带着一种然的审判意味,“林见素,出来受审,俯首认罪,或可减轻道责罚。”
轮回殿内,寂灭殿郑
林见素并未现身阵前,他依旧站在殿外广场,遥望着际那渺却威压十足的身影。苏挽月静立在他身侧,手握灵魂金晶,脸色虽白,眼神却冰冷而坚定。慕怜风、赤狂等人皆在,神色凝重。
“聒噪。”林见素只淡淡吐出两个字。
他并未动用任何扩音法术,但那两个字却仿佛与整个轮回大阵、与这片古战场的寂灭道韵融为一体,如同从九幽地底传来,带着一股消磨万物意志的冰冷,反向朝着云无涯等人冲击而去!
云无涯身后几名修为稍弱的戒律堂弟子,脸色微白,竟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眼神中闪过一丝茫然,仿佛瞬间被抽走了心气。
云无涯古井无波的脸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感受到了一种截然不同的“道”的对抗。并非能量的对冲,而是意志与规则的碰撞。对方的“道”,带着一种连道威严都能侵蚀、同化的诡异特性!
“冥顽不灵。”云无涯不再多言,手中拂尘抬起,对着下方灰蒙的阵法光幕轻轻一刷!
【规锁链】!
并非实体锁链,而是无数由道规则符文凝聚而成的金光,如同活物般,交织成网,朝着轮回大阵覆盖而下!锁链所过之处,空间凝滞,灵气退避,仿佛要将这片地域从地规则中暂时“剥离”出去,强行破阵!
这是道之力对“异数”的直接镇压!
然而,当那蕴含着煌煌威的金色锁链触及灰蒙阵法光幕的瞬间——
嗡!
阵法光幕如同水面般荡漾开层层涟漪,那足以束缚炼虚修士、禁锢一方地的规锁链,在接触到涟漪的刹那,其上的金色符文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模糊!锁链本身也变得虚幻,仿佛投入沸水的冰雪,威力被急剧削弱、分解!
轮回大阵,引动古战场万古寂灭之气,其核心并非“防御”,而是“同化”与“归寂”!一切外来规则与能量,都会被这片地固有的死寂道韵缓慢而坚定地消磨、分解,最终化为滋养大阵本身的一部分!
云无涯的目光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波动。他感觉到自己引动的道规则,正在被一种更深沉、更古老的“无”所侵蚀!
“此阵……有古怪。”他沉声道,收回了拂尘。强攻,代价太大,且未必能竟全功。
他冷冷地注视着下方的灰蒙地域,如同看着一个顽固的毒瘤。半晌,才漠然道:“异数,道昭昭,疏而不漏。尔等便在这龟壳之中,苟延残喘吧。待圣子出关,便是尔等伏诛之日。”
完,竟不再尝试攻击,率领戒律堂弟子,化作流光,转向他处“巡查”去了。并非放弃,而是改变了策略,由强攻转为围困与威慑,同时等待更强的力量(皇甫峻)。
阵内,赤狂啐了一口:“呸!装模作样,还不是怕了俺们这大阵!”
慕怜风松了口气,却又眉头紧锁:“云无涯退去,只是暂时。他必定会在外围布下眼线,长期监视。而且,他提到了皇甫峻……”
林见素神色不变:“无妨。他给我们时间,我们便好好利用这时间。”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抓紧修炼,巩固阵法。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内固本源:商战启幕
就在云无涯兵临城下的同时,另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也在暗处激烈上演。
黑山妖市,以及周边几个大型修士聚集地的坊市中,隶属于凌云赵家或与其交好的商行,突然开始对几种轮回殿急需的、用于巩固阵法和疗赡关键材料进行扫货和囤积,并大幅度抬价。同时,几家原本与轮回殿暗线有供货协议的商会,也以各种理由暂缓或取消了交货。
赵通的手段老辣而精准,试图从资源上扼住轮回殿的咽喉。
然而,早已接到“乙七”方案指令的轮回殿暗线,以及散修联盟中倾向于轮回殿的成员,迅速行动了起来。
他们并未与赵家正面争夺那几种被盯死的材料,而是采取了更迂回的策略:
首先,通过散布经过精心设计的“谣言”,夸大某些冷门但功能相近的替代材料的功效,并暗中吸纳囤积,造成市场短期紧缺和价格异动,吸引走部分投机者和赵家的注意力。
其次,利用林见素提供的、基于现代金融思维的“期货”和“期权”概念雏形(以修真界契约形式实现),与几家深受赵家打压的中商会签订秘密协议,以略高于市场价但远低于赵家抬后价格的水平,锁定未来一段时间内稳定供应的渠道,提前支付部分定金,将风险与利益捆绑。
最后,启动“反向狙击”。针对赵家利润最丰厚的几种独家丹药和法器,通过技术破解(木婉清提供了部分丹方分析)和逆向工程(慕怜风召集了部分擅长炼器的散修),推出了效果相近、但价格低三成的仿制品,并通过黑山妖市等渠道迅速铺开,直接冲击赵家的核心利益!
这一套组合拳下来,赵家原本志在必得的资源围剿,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仅未能困死轮回殿,反而自家后院起火,利润大幅缩水,几个重要坊市的份额被快速蚕食。
赵家府邸内,赵通看着手中急剧下滑的账目和各地传来的坏消息,脸色铁青,一把将珍贵的玉简摔得粉碎!
“废物!一群废物!连这点事都办不好!”他咆哮着,眼中充满了血丝和难以置信。他无法理解,那个靠着女人和诡异手段起家的林见素,怎会在商业上有如大钻狠辣的反击手段?
“查!给我查清楚!是谁在背后给他出谋划策?!”
他意识到,这个新生的轮回殿,远比他想象的更难对付。商业上的失利,比损失几个高手更让他肉痛和愤怒。
陨星原,寂灭殿。
慕怜风收到暗线传回的捷报,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向林见素汇报了商战初步的成果。
林见素闻言,只是微微颔首,并无多少得意之色。“赵家不过是疥癣之疾,真正的大敌,仍在星海与九之上。传令下去,乙七方案转入第二阶段,持续施压,但不必逼得太紧,狗急跳墙反而不美。”
他转身,望向苏挽月闭关的方向,眼神深处掠过一丝隐忧。
外部的压力可以凭借阵法与谋略周旋,但苏挽月体内的九阴绝脉,却是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不知何时会再次落下。
风雨并未停歇,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持续考验着这初生的轮回殿。
(第四百零二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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