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将自己面前所有的一切，干脆利落地推向了牌桌中央。
这个动作，不带丝毫的犹豫，仿佛他推出去的不是自己仅剩的“生命”、“记忆”和“运气”，而是一堆毫无价值的垃圾。
整个贵宾室，因为他这个疯狂的举动，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凝滞。
沈昭先是愣住了。
他看着秦风那张伪装出的、写满了病态与疲惫的脸，随即，一股被极致轻视的羞辱感，混合着即将获得最终胜利的狂热，轰然冲上了他的大脑。
黔驴技穷！
这是他最后的挣扎！
“好！我跟你赌！”
沈昭的双眼因为过度激动而布满血丝，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他猛地站起身，将自己面前堆积如山的筹码，也用一种近乎癫狂的姿态，狠狠推了出去。
“我倒要看看，你这只臭虫，凭什么跟我赌上一切！”
那枚从秦风那里赢来的，尚且散发着柔和白光的“记忆”筹码，在最顶端，显得格外刺眼。
随着两人赌注的确立。
那双一直悬浮在空中的【无形荷官之手】，缓缓在牌桌中央合拢，又骤然张开。
嗡——
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金色契约符文，在空中一闪而逝，分别烙印在了秦风和沈昭的眉心。
这一刻，整个忘忧茶馆的能量流向都改变了。
所有其他牌桌的喧嚣与嘈杂，瞬间消失。
那些麻木的傀儡，那些沉沦的赌徒，全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齐刷刷地，将自己那空洞的视线，投向了这张的牌桌。
这里，成了整个怪谈唯一的舞台。
一个绝对公平，也绝对残酷的审判台。
“秦风，这是最后的机会。”
耳麦里，沈冰月的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与决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封的深渊中挤出来。
“如果你输了……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是引爆我的灵力核心，也要把这里夷为平地，给我表弟陪葬！”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玉石俱焚的疯狂。
然而，回应她的，却是一声轻笑。
“安啦安啦，月月老婆，别得那么悲壮。”
秦风非但没有半点紧张，反而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讨论晚饭吃什么，充满流侃的意味。
“你该担心的不是我会不会输，而是待会儿你表弟哭着喊着要拜我为师的时候，你这个当姐姐的，该准备多少拜师礼。”
这番话，让沈冰月所有酝ě酿的悲壮和决绝，都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
她满腔的错愕和无语，最后只化作了一句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混蛋！”
轰隆隆——
自动麻将机发出了沉闷的轰鸣，开始了最后的洗牌。
在别人耳中，这是普通的机械碰撞声。
但在秦风的“心之视界”里，这是无数根代表着规则的丝线，在进行着疯狂的重组与交织，每一次碰撞，都迸发出细碎的因果火花。
他的指尖在桌面上无意识地轻轻敲击，每一次敲击的频率，都与麻将机内部牌块的碰撞频率，实现了诡异的同步。
“道具亲和”的赋，让他能轻易地解析这台被规则之力加持过的机器，感知着每一张牌的位置和能量轨迹。
发牌开始前，秦风看着对面那个战意盎然，已经将自己代入“胜者”角色的沈昭，突然开口。
“子，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输吗？”
沈昭皱眉，他不喜欢这种故弄玄虚的腔调。
“因为你的道，太了。”
“什么意思？”
秦风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被“烟渍”熏黄的牙齿，那笑容里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恶意。
“你的道，是‘赢’，是为了向你的家族，向你那个高高在上的姐姐‘证明’自己。”
“而我的道……”
他顿了顿，那双伪装成浑浊的眼睛深处，闪过一抹妖异的光。
“是‘玩’！”
“是把你们所有自以为是的家伙，连同你们引以为傲的赋、家世、规则，全都玩弄于股掌之上！”
“是看你们从自信到怀疑，从怀疑到崩溃，最后彻底发疯、怀疑人生的样子！”
“我的快乐，建立在你们的痛苦之上。你，我的道，是不是比你的高级多了？”
这番惊世骇俗的“巨魔之道”宣言，如同一记无形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沈昭的心灵之上。
他一直以为，对方不过是个靠聪明和歪门邪道，侥幸赢了几把的赌徒。
他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竟然有一套如此完整、如此自洽，充满了亵渎与恶意的“行事准则”！
他那引以为傲的，建立在汗水与赋之上的“才之道”，在对方面前，仿佛瞬间成了孩子过家家一般，幼稚且可笑。
一丝裂痕，在他那坚固的道心上，悄然浮现。
哗啦——
牌，发到了手郑
沈昭拿到了十三张牌，看清牌面的瞬间，他心中的那一丝动摇立刻被狂喜所取代。
一副极好的起手牌，离传中的“胡”，只差临门一脚！
命在我！
他重拾信心，甚至觉得秦风刚才那番话，不过是败犬最后的哀嚎。
而当秦风看清自己的手牌时，他那张病恹恹的脸上，笑容变得更加玩味。
一副杂乱无章，东倒西歪，毫无关联的烂牌。
但在他的眼中，却清晰地看到了通往“传”的可能性。
第一轮，轮到秦风出牌。
他没有丝毫犹豫，也没有去打任何一张看似无用的废牌。
他从手牌中，慢悠悠地抽出了一张牌，轻轻放在了桌上。
东风。
这个举动，完全不合任何麻将常理，就算是新手，也不会在第一轮就打出这种至关重要的字牌。
沈昭都愣住了，他完全看不懂对方的操作。
这是……彻底放弃了？
秦风打出“东风”后，笑眯眯地看着沈昭，那神态，仿佛一个刚布置好陷阱的猎人，在欣赏着猎物一步步靠近。
“来，游戏开始。”
“让我看看，是你那套精密的计算厉害，还是我这随心所欲的‘混沌理论’，更胜一筹。”
一场凡人无法理解的牌局，正式拉开了帷幕。
沈昭感觉自己面对的，不再是一个赌徒。
而是一个深不可测的，披着人皮的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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