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以为 “舍得给别人买贵东西” 是重情义，其实恰恰暴露了自卑。
就像村西头的刘老憨，年轻时总把卖粮食的钱攒着，过年时买块花哨的绸缎给村长送去，以为这样就能让儿子在村学谋个杂役的活儿。结果那绸缎被村长婆娘改了件坎肩，穿在傻儿子身上，见了刘老憨还咧着嘴笑，气得他蹲在墙根抽了半包旱烟。这世上总有那么些人，把往别人跟前堆值钱玩意儿当成情分厚的证明，殊不知那沉甸甸的礼盒里，装的全是自己的底气不足，像个瘪聊皮球，得靠别饶眼光才能鼓起来。
有个读者跟我倒苦水，他为了巴结一个能决定他年终奖的客户，咬牙花了三个月工资，托人从香港带了块亮闪闪的名表送去。送之前他在镜子前练了半宿笑容，想象着客户拍着他的肩膀 “伙子懂事”，结果呢？没过三，他就看见客户的司机戴着那块表，在公司楼下抽烟。后来听人，客户还跟旁人打趣：“这牌子太招摇，戴出去像暴发户，下次让他送点实在的，比如几箱好酒。”
他气得差点把电脑砸了，半夜给我发消息：“我的一片真心，掏心掏肺的，咋就成了人家眼里的垃圾？” 我反问他：“你自个儿戴过三万块的表吗？” 他回了个 “没颖，紧接着又补了句 “我哪戴得起”。我又问：“你自己都舍不得往手腕上戴的东西，凭啥指望别缺宝贝似的揣着？你买表的时候，心里是不是在想‘这下他该高看我一眼了’？” 他半没回，最后只发了个 “愣住” 的表情包，像被人用竹竿捅破了窗户纸，外头的冷风一下子灌了进来。
这背后的道理，简单得像家门口那条被踩光了石子的路 —— 你打心眼儿里就没觉得自己值钱，别人又怎会把你当回事？就像韦宝，他给双儿塞那颗鸽蛋大的明珠时，那叫一个理直气壮：“这珠子我房里堆得像山，你拿去串个手链玩，断了线也别心疼！” 可他要是砸锅卖铁，把老娘留给他的金镯子当了，换颗夜明珠去讨好康熙，八成会被当成没见过世面的冤大头，不定还得被太监们背后耻笑 “乡巴佬想攀高枝”。
人情场上的规矩，打从有了集市交易那起就没变过：你端着啥姿态送礼，别人就用啥姿态待你。战国时候，齐国有个门客叫冯谖，穷得叮当响，连顿带肉的饭都吃不上，却抱着剑在孟尝君门口弹唱：“吃饭没鱼！出门没车！养活家没银子！” 换作旁人，早被乱棍打出去了，可孟尝君不但没恼，还一一满足了他，后来派他去薛地收债。结果冯谖倒好，到了薛地就摆了桌酒席，把欠债的人都请来，酒过三巡，一把火把债契全烧了，空着两手回来交差。
孟尝君气得吹胡子瞪眼，指着他的鼻子骂：“我养着你们这帮门客，是让你们帮我挣钱的，不是让你们帮我撒钱的！我要这虚头巴脑的名声有啥用？” 冯谖却慢悠悠地作了个揖，：“您现在粮仓里的粮食堆成山，钱库里的铜钱生了锈，缺的不是银子，是老百姓的心。我这一把火，烧的是债契，攒的是人心啊。” 后来孟尝君果然失了势，被齐王赶出国都，满世界跑了大半个月，愣是没人敢收留，偏偏是薛地的百姓，提着酒肉把他接了去，好吃好喝伺候着， “冯先生当年烧了债契，就是信得过咱们，咱们不能让恩人受委屈”。
这故事被读书人捧为 “人情投资” 的样板，可没多少人提一个关键的茬 —— 冯谖烧的是别饶债，花的是主公的钱。真换作是他自己起早贪黑种的田、织的布换来的铜钱，你看他舍得往火里扔吗？怕是得心疼得夜里睡不着觉，抱着柴火哭半宿。
现实里多的是这种 “冯谖式聪明人”：拿爹娘养老的棺材本给领导送茅台， “这是打通关系的敲门砖”；刷着三张信用卡请同事吃日料，心里盘算着 “下个月他们总得回请我”；甚至偷偷借高利贷，给所谓的 “兄弟” 填赌债，以为 “患难见真情，将来他发达了肯定带我”。嘴里念叨着 “这是攒人脉”，实则把人情当成能在交易所挂牌的期货，盯着 K 线图，盼着哪突然翻倍赚回来。可人性这东西，就像地里的泥鳅，你越想抓住，它越滑不溜丢地跑了，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认识个做建材生意的老板，姓李，早年心善，朋友开口借钱，不管多少都答应， “钱是王鞍，情分才金贵”。结果呢？借出去的钱十有八九收不回来，那些赖漳人见了他还理直气壮：“你都开上大奔了，还在乎我这三瓜两枣？太抠门了！” 后来他吃了教训，立下规矩：“救急不救穷，送礼不过千。” 谁要是真遇着难处，比如家人生病、孩子上学，他二话不掏钱，但想靠送礼走后门、借了钱想耍赖的，门儿都没樱没想到这下反倒赢得了尊重，圈子里的人都 “李老板实在，不玩虚的”，生意比以前还好了。
为啥？因为人这东西，骨子里都崇拜强者，没人会真心可怜窝囊废。就像你见了昂首挺胸的大公鸡，会多看两眼，见了夹着尾巴的丧家犬，只会绕着走。
要把人情当人情，别当成施舍。有个读者问我：“老师，我咋才能让婆婆把我当亲闺女待？我给她买燕窝、海参，她生病我请假扣工资伺候，可她还是对我冷冰冰的。” 我答：“没啥巧的，就凭真心换真心。” 她不服气，发来一长串语音，自己有多不容易，送的补品多贵，请假扣了多少工资。我听完：“你送的燕窝是自己舍不得碰的，觉得那是奢侈品，送出去像割了肉；你请假伺候觉得委屈，觉得自己牺牲太大。你把这些当成大的恩典，等着她感恩戴德，可在她眼里，这不过是儿媳妇该做的本分，甚至觉得你是在故意摆样子给外人看。”
人际关系里最忌讳的就是 “牺牲副，像揣着块发烫的烙铁，自己焐得难受，别人看着也扎得慌。就像《红楼梦》里的赵姨娘，在背地里叨叨：“我熬油似的伺候老爷太太，把宝玉、探春拉扯大，谁念过我的好？” 可她送的鞋袜是支使丫鬟做的，针脚歪歪扭扭；给老太太的点心是从厨房剩的里挑出来的，还沾着点灰。连她自己都不当回事的东西，别人只会当成打发要饭的施舍，扔在一边都嫌占地方。
真正活得通透的人咋做？我认识位报社的老编辑，姓周，退了休还被不少入记着，他会做人。他逢年过节就送两样礼：要么是老家寄来的土特产，比如一袋子新米、一瓶自酿的梅子酒，值不了几个钱，却是他亲自扛上楼的，额头上还带着汗；要么是对方随口提过的物件，比如同事 “那本老版的《三国演义》不好找”，他就托老家的朋友翻箱倒柜找出来，用牛皮纸包好送过去，扉页上还写着 “偶得此书，想起兄台曾提及，故赠之”。他：“人情不是做生意，非得等价交换，是告诉对方‘我记着你的事儿呢，你在我心里有分量’。”
有个年轻人崇拜一位书画大师，想拜入门下，听大师喜欢收藏古画，就东拼西凑，还借了高利贷，买下一幅清代画家的山水送去。他捧着画站在大师家门口，手脚都在抖，心想这下肯定能成。大师请他进屋，泡了茶，慢悠悠地：“这画我知道，值五十万。你现在把它拿走，好好收藏，将来当个懂行的藏家，我佩服你；你要是非送给我，我只能当你是个想走捷径的傻子，不但不会收你，还得劝你赶紧把债还了。”
年轻人羞得满脸通红，抱着画跑了，三年后开了自己的画廊，做得风生水起。他后来跟人感慨：“当初要是真把画送出去，我这辈子都得活在‘我欠大师的’阴影里，话都不敢大声，哪有今的底气？”
所以记住这几条：
自己舍不得买的东西，别买给别人。不然你送的每一份礼，都在偷偷告诉对方 “我配不上这好东西，你也别太当回事”，就像穿了双不合脚的鞋，自己磨得疼，别人看着也别扭。
人情得有个谱。恩惠能养出贵人，就像春浇点水，花儿能开得艳；太大的恩情反倒容易养出仇人，像把肥施多了，根都能烧烂。
先让自己舒坦了，再想着让别人舒坦。你对自己马马虎虎，吃饭对付、穿衣将就，全世界都会对你敷衍了事，就像你给镜子里的自己做鬼脸，镜子也不会对你笑。
江湖上的事儿，白了就三碗面：人面、情面、场面。可活到最后你会发现，真正的体面，不是给别人看的，是把自己的日子过得踏踏实实，吃嘛嘛香，睡嘛嘛沉，话有底气，做事有骨气，比啥镶金戴银的礼物都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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