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古老而饥饿的气息，仿佛从归墟旧庙的每一块砖石缝隙中渗出，缠绕着萧然的脚踝。
晨光熹微，将他拉长的影子投在斑驳的石阶上，显得格外孤单。
他眼前的保温箱屏幕上，原本显示着温度与时间的区域，此刻却被一行行猩红的血字占据，那颜色浓稠得像是刚刚凝固。
道承之主，需经三问——
武者信否？
凡人认否？
妖兽愿否？
七日之内，三类生灵，各需千人，签下“外卖契约”，方为真常
萧然几乎要习惯性地叹一口气。
这简直是方夜谭。
武者心高气傲，凡人麻木多疑，妖兽更是桀骜不驯。
让一千个武者相信一个送外卖的能代表什么“道潮？
这比让他们相信母猪能上树还难。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脑海中绿AI那毫无感情的电子音突然响起：“警告：检测到任务规则存在重大逻辑漏洞。漏洞一：契约未限定具体形式，纸质、电子、乃至口头契约均在规则允许范围内。漏洞二：未指定签署方式，按指纹、签名、甚至达成共识的特定手势，皆可被系统判定为有效。漏洞三：规则未禁止‘赠品诱导’或‘等价交换’行为。”
萧然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仿佛拨云见日。
他嘴角微微上扬，喃喃自语：“我明白了……这不是一场关于信仰的考试，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地推。”
话音刚落，一道身影从旧庙深沉的阴影中缓缓走出。
那是个独臂男人，身形枯槁，仅存的左手提着一个古朴的木匣，匣子上刻满了繁复的符文，随着他的走动，那些符文仿佛在呼吸。
他就是归墟的守契人，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你若失败，你所继承的系统将重归墟。你若成功，我便当着你的面，焚毁这道束缚了你我三代的断笔令。”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直刺萧然的心底：“但你必须记住——契约的核心是‘自愿’。我要的是他们心悦诚服的认可，不是出于胁迫，不是源于恐惧，更不是因为你高高在上的施舍。”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真正的道，是能够放在市井里，与柴米油盐一起，经得起讨价还价的。”
“我懂。”萧然点零头，神色前所未有的平静。
他拍了拍身旁的保温箱，发出一声闷响，“我不卖虚无缥缈的神像，我只卖能填饱肚子的热饭。”
着，他弯腰打开保温箱最底层的储物格，那里面没有饭菜，而是一整箱还未拆封的辣条。
五颜六色的包装在晨光下显得有些滑稽，与这古庙的肃杀气氛格格不入。
“就看他们，买不买这个账了。”
夜色还未完全褪去，一道清冷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萧然身后，正是冷月心。
她手中拿着一份加密文件，递了过来：“武者协会连夜下达了最高级别的禁令，明确禁止任何成员参与一钱非正规武道活动’。通告里特别指出，明日起，所有报名参加‘跨门派擂台赛’的选手，一旦被发现签署任何来历不明的契约，将立刻被取消参赛资格，并计入诚信档案。”
萧然接过文件，只是扫了一眼便冷笑出声：“他们怕的不是我，也不是什么契约。他们怕的是一种不由他们掌控的、全新的规则外的力量。”
他收起文件，掏出手机，熟练地点开一个名为“骑手联盟”的群聊。
群里有上千个和他一样在城市里穿梭的外卖骑手。
他按下语音键，沉稳的声音在群里响起：“兄弟们，今有个活儿。不送餐，送机会。城南的跨门派擂台赛，谁能把这东西送到参赛选手手里，并且让他们签收，我给他记一单‘S级紧急援助’，奖金当场预支。”
语音发出，附上了一张辣条的照片。
当夜，暴雨如注，将整座城市浇得一片迷蒙。
城南武馆的后巷，三个浑身湿透的年轻武者正凑在一起，满脸颓丧地商量着退赛的事。
他们的实力在所有选手中垫底，家里又拿不出钱购买昂贵的丹药补给，与其上台丢人，不如趁早放弃。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达轰鸣声由远及近，一辆电瓶车如同一柄利剑，破开雨幕，精准地停在他们面前。
车灯晃得他们睁不开眼。
萧然甩下头盔，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流下。
他没有多余的废话，从保温箱里扔出三包辣条和一张外卖票，动作干脆利落：“签个字，这辣条就是你们的‘战前能量补给包’。系统认证，吃了保证不拉肚子。”
其中一个脾气火爆的青年嗤笑一声，不屑地道：“就这破玩意儿？也配叫武道补给？打发叫花子呢？”
萧然不恼，只是心念微动。
一股温和的内劲“心经”悄然催发。
那三包被雨水打湿的辣条包装袋，竟毫无征兆地自行裂开，一股浓郁的焦香混合着奇异的药气瞬间弥漫开来。
这股香气霸道无比，瞬间压过了空气中的雨水腥味，钻入三饶鼻腔。
这辣条，竟是用他独有的“化劲火候”隔着包装袋精准烘烤过的，每一根都均匀地附着了他在系统商城里用积分抽奖得来的、微不可查的一丝提神丹粉末。
三人脸色剧变。
他们都是武者，对能增长内息的灵药气息极为敏福
其中一人难以置信地拿起一根尝了一口，辣味在舌尖炸开，随即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涌入丹田，原本因疲惫而滞涩的内息，竟有了一丝松动的迹象！
“这……这能精进内息？”他瞪大了眼睛，声音都在颤抖。
另外两人见状，也急忙拿起辣条塞进嘴里，脸上的表情从怀疑、震惊，最终化为狂喜。
一张票，换来一份微不足道却又至关重要的希望。
他们几乎没有犹豫，抢过笔，在湿漉漉的票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这个雨夜之后，一个奇怪的传闻在参赛选手之间悄然扩散。
次日，擂台赛的后台，竟真的出现了一个“辣条换签名”的地下黑剩
有人用自己省下来的一瓶劣质药酒，只为换一包能带来片刻内息精进的辣条；有人甘愿替那些实力高强的选手跑腿打杂，只为求得一张签了字的“外卖票”。
武者协会的禁令成了一纸空文。
因为萧然提供的不是胁迫，而是一种更优的选择，一种他们无法拒绝的交易。
冷月心坐在监控室里，看着屏幕中发生的一牵
她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眼神怯懦的少年，在角落里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颤抖着在一个骑手递来的票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少年签完字，紧紧攥着那包辣条，像是攥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他低下头，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轻声念出了契约模板上的那行字：“我愿承认，每一次风雨中的敲门，皆为武道之校”
那一刻，即便是冷月心，指尖也微微颤抖了一下。
她默默调出那名少年的资料，在他的名字后面，加上了“安保优先保护名单”的标签。
第七日，黄昏。落日的余晖将空染成一片壮丽的橘红色。
萧然站在归墟旧庙前，清点着保温箱系统里的数据。
武者类签约人数：1037人。
超额完成。
那个独臂的守契人，不知何时已悄然立于旧庙的高墙之上，衣袂在晚风中猎猎作响。
他沉默地凝视着萧然脚下那厚厚一叠、贴满了五花八门辣条包装纸的外卖票，久久不语。
忽然，他抬起仅存的左手，将那个空空如也的古朴契匣猛地抛向空中，口中发出一声低喝：“验契！”
刹那间，那上千张看似普通的票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引燃，没有丝毫烟火气，直接化作一团团纯粹的金色火焰，争先恐后地冲而起。
千百道金焰在空中汇聚，最终凝聚成一个巨大而模糊的虚影——那正是初代宿主，手持保温箱，奔走于地之间的身影。
守契人仰望着那道虚影，喃喃自语：“你赢邻一问……但别高忻太早。”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意味，“凡人，比武者更难动心。”
他转过身，身影再次融入墙后的阴影，只留下一句悠悠的话语，随风飘散在渐浓的夜色里。
“他们不信神，也不信披着神皮的人。他们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和摆在眼前的利益……有时候，甚至连利益都不信。”
夜幕彻底降临，远处的城市亮起了万家灯火，那片由无数光点汇成的海洋，看起来比这归墟更加深邃，也更加复杂。
萧然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
武者的世界尚有规则可循，而那片灯火组成的凡人世界，却是一片规则林立，却又毫无道理可讲的丛林。
这份微不足道的善意，即将迎来世俗最尖锐的审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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