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月看着奶奶眼里的温柔，像盛了满眶的晨阳，暖得能渗进骨子里，心里软乎乎的，像揣了块刚蒸好的，轻轻一捏就会化。
她没再反驳，只是乖乖点头，重新躺回躺椅上，还特意往奶奶身边凑了凑，脑袋轻轻靠着奶奶的胳膊，奶奶的衣袖上带着点皂角的淡香，混着晨光的味道，格外安心。
晨阳的暖意落在身上，透过薄外套渗进皮肤里，舒服得让人眼皮发沉，连话都慢了些：“也是哦，那我就听奶奶的，暂时好好享受生活。等以后唐爷爷回来，大舅二舅他们也来了，咱们就一起在院子里吃火锅，把桌子摆在老槐树下，你爱吃的白菜、我爱吃的肥牛，都往锅里下，再让唐爷爷给我讲他国外见着的高楼、不一样的花，好不好？”
“好，都听你的。”温奶奶笑着应着，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发丝软软的，沾零阳光的温度。手里的蒲扇又轻轻晃了起来，竹骨蹭过空气，发出轻微的“沙沙”声，风扫过槐树叶，叶子也跟着“沙沙”响，两种声音叠在一起，伴着祖孙俩的闲谈，把这初秋的早晨，衬得格外温暖，连时光都像慢了下来。
温钰站在园角那扇朱红漆木门外，指尖悬在门把手上，指腹蹭过木纹里嵌着的细尘，凉丝丝的，却迟迟没敢往下按。他怕那声“吱呀”会扰了园里的静，更怕眼前这幕美好，会像晨雾似的，一碰就散。
晨阳刚爬过院墙，把老槐树的影子拉得浅淡又修长，风裹着槐叶的清香吹过，枝桠轻轻晃，细碎的光斑就跟着在青石板上淌，像撒了把会动的碎金。
也有几缕光，恰好落在躺椅上的祖孙俩身上——给温奶奶盖着的米白色针织毯镀了层软光，连毯边的兰草纹都鲜活了些；也落在温月的发顶，她额前的碎发沾零光，软乎乎地贴在皮肤上。
温月蜷在藤椅里，后背还特意往奶奶那边挤了挤，脑袋轻轻靠着温奶奶的胳膊，眼睛半眯着，眼尾泛着点刚晒过太阳的困意，嘴角却还勾着浅浅的笑意，像是梦里都在开心。
温奶奶手里的蒲扇摇得极慢，竹骨蹭过空气，只发出极轻的声响，扇面几乎要停在半空，目光牢牢落在孙女的发顶，满是化不开的柔意，连眼角的皱纹，都透着暖意。
这一幕宁静又美好，像幅被晨阳精心染暖的水墨画，没加半点修饰，却悄悄撞进温钰的心里。他望着那两道紧紧依倌身影，喉结轻轻滚了滚，鼻尖莫名有点发酸，眼底却慢慢漫上一层暖意——这是他藏在内心深处，盼了一年又一年的画面。
温奶奶似乎生就跟这两个孩子心有灵犀，蒲扇忽然顿了顿，她没叫醒靠在身上的温月，只是缓缓回过头，动作轻得像怕惊了蝴蝶。
视线穿过槐树交错的枝桠，刚好对上门口的温钰他就那么站在晨光里，身后是来往的零星路人，衬得他身影格外孤零零的，却又透着股想靠近又不敢的拘谨。
奶奶看清是他的瞬间，眼里立刻亮了，嘴角的笑意一下子漾开，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像朵盛在晨光里的菊花。她没提高声音，怕吵醒温月，只冲着他轻轻扬了扬手，语气里满是欢喜和嗔怪：“老三，站在那里干什么？傻愣着呀？快过来，陪奶奶晒会儿太阳！”
温钰回过神，眼底那点没来得及藏好的落寞，像被晨阳一下子晒化了，瞬间被温柔取代。他轻轻推开门，木门“吱呀”一声，轻得几乎要被槐树叶的沙沙声盖过去。脚步放得极轻，每一步都先试探着落地，生怕踩碎了这园子里难得的静谧，嘴里轻声应着：“好的奶奶，我这就来。”
走到石桌旁，顺势在温月旁边的空位坐下，藤椅被他的重量压得轻轻晃了晃，发出一声极轻的“吱呀”，像在跟这早晨打了个招呼，没扰到半分静。
温月被这细微的动静晃醒了些，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是温钰，眼睛立刻亮了亮，没起身，只往他那边挪了挪，声音还带着刚醒的软糯：“你来啦！”完，又往奶奶胳膊上靠了靠，重新闭上眼，像只找着暖窝的猫。
温奶奶看着躺在自己左右的两个孩子，左边的温月眉眼弯弯，连睡着都带着笑；右边的温钰坐得端正，眼神温和，目光总不自觉往她和妹妹这边落。
奶奶脸上的笑意更浓了，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像朵被晨阳润过的花，语气里带着点岁月沉淀的感慨，又满是失而复得的欣慰：“真好啊，这一幕我在梦里都想了许多年了。当年月月走丢那，我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哭，翻遍了整条巷口都没找着；
后来你又赌气不愿意回家，那些年夜里躺在床上，我总睁着眼睛到亮，想着你们在外头会不会受委屈，凉了有没有添衣服，能不能吃饱穿暖，心里又遗憾又内疚——遗憾没看好你们，内疚让你们受了这么多苦，一直都怕，怕你们再也回不来了。”
到这儿，奶奶的声音轻轻顿了顿，伸手摸了摸温钰的头发，又替温月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指尖的温度透过发丝传过去，暖得人心头发热：“现在好了，你们都平平安安在我身边了，往后啊，就让奶奶我好好疼疼你们，把这些年没补上的，都给你们补回来。”
温钰握着藤椅扶手的手指紧了紧，指节泛零白，他看着奶奶眼角的白发，又想起从前在外漂泊时，奶奶打来的每一个电话，语气里总带着心翼翼的牵挂，眼底瞬间漫上一层湿意，却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他往前凑了凑，声音比平时低了些，满是愧疚，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奶奶，对不起，是我不懂事，当年不该跟您赌气就不回家，让您担心了这么多年。以后我再也不离开了，会一直在家里陪着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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