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城市边缘的共生研究所已忙碌起来。秦漠穿着宽大的实验服，正心翼翼地将净化菌样本滴入培养皿中，他手腕上的紫色纹路在晨光下若隐若现，每一次灵力运转都伴随着细微的刺痛，但他眉头都没皱一下。
“心些，这批次的净化菌刚融合了菌网的活性因子，对灵力波动格外敏福”老者抱着双臂站在一旁，语气虽严厉，眼神却带着几分审视的温和。自从秦漠留下帮忙，研究所的气氛就多了种微妙的平衡——没人刻意提起过去的冲突，却也没人完全放下戒备。
秦漠点头应着，指尖的动作愈发轻柔。忽然，培养皿中的菌液泛起诡异的漩涡，原本透明的液体瞬间变得浑浊，隐隐透出暗紫色。他心头一紧，正想调动灵力压制，手腕上的紫纹却猛地发烫，一股熟悉的暴戾气息顺着血管窜向心口。
“不好！”老者脸色骤变，抄起旁边的镇定喷雾就往培养皿上喷，“是紫孢的残留基因被激活了！”
喷雾落在菌液上，发出“滋滋”的声响，白色的雾气中，暗紫色渐渐褪去，可秦漠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他捂着胸口蹲下身，额头上布满冷汗，喉间溢出压抑的闷哼。
恰好走进实验室的韩立快步上前，指尖凝聚起柔和的木系灵力，轻轻按在秦漠后心：“稳住心神，别被它带偏了。”
温润的灵力如溪流般涌入，秦漠体内乱窜的暴戾气息稍稍平复，他喘着粗气抬头，眼中还残留着未散的猩红：“是我大意了……没想到净化菌里还藏着紫孢的记忆碎片。”
“不是你的错。”历飞雨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手里捏着一枚刚从菌网边缘摘下的孢子，“昨夜菌网的能量波动就有些异常，是我没及时通知你们。”他将孢子放在实验台上，孢子外壳裂开，露出里面螺旋状的纹路，“这纹路和秦漠体内的紫纹吻合，看来菌核正在主动清理残留的紫孢基因，只是过程太急，才引发了反噬。”
老者凑近观察孢子，眉头紧锁：“也就是，秦漠是因为体内有紫孢残留，才成了菌核清理的‘目标’？”
“可以这么。”历飞雨点头，“但反过来想，这也是净化他体内余毒的机会。菌耗本意不是攻击，是净化。”
秦漠扶着实验台站起身，手腕上的紫纹颜色淡了些，他看着那枚裂开的孢子，忽然自嘲地笑了：“兜兜转转，还是要靠它来收尾。”
“别大意。”韩立递给他一瓶凝神药剂，“接下来几，你跟着菌网的波动走，它什么时候有异动，你就什么时候过来接受净化，虽然会痛苦些，但能彻底根除隐患。”
秦漠接过药剂，指尖触到瓶身时微微一颤，低声道：“谢谢。”
韩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多什么，转身和历飞雨走向研究所深处的观测室。那里是菌网的神经中枢，布满了闪烁着微光的线路，中央悬浮着一颗拳头大的晶核，正是菌耗核心。此刻晶核表面正流转着不规则的光斑，像是某种急促的呼吸。
“波动频率越来越快了。”韩立调出近一周的监测数据，屏幕上的曲线如陡峭的山峦，“按照这个趋势，最多三，菌核就会完成一次彻底的能量释放，到时候不仅是秦漠，城市里所有曾接触过紫孢的人，体内的残留基因都会被强制净化。”
历飞雨望着晶核，指尖划过空中的光斑：“我担心的是另一件事。你看这些光斑的排联—”他伸手在虚空一点，将几个闪烁最剧烈的光斑连成线，竟构成了一个残缺的符文，“这是‘噬灵阵’的雏形，当年紫孢爆发时，秦漠的老师就是用这个阵法强行催化菌种变异的。”
韩立脸色微变：“你的意思是，菌核在清理紫孢的同时，也在复刻当年的阵法？”
“不是复刻，是反向推演。”历飞雨的眼神沉了下去，“菌核在读取紫孢的记忆，包括当年那场灾难的真相。它想告诉我们什么。”
就在这时，观测室的警报突然响起，红色的警示灯疯狂闪烁。屏幕上的曲线骤然拉成一条直线，晶核表面的光斑瞬间熄灭，整个研究所的灵力波动都跟着停滞了一瞬。
“怎么回事？”老者和秦漠闻声赶来，秦漠刚靠近观测室，胸口就剧烈起伏，紫纹再次浮现，这次却比之前浓郁了数倍，“我的灵力……被吸走了！”
历飞雨迅速启动备用能源，屏幕上断断续续跳出几行数据：“是噬灵阵的反噬！菌核推演到关键处，被阵法残留的怨念冲击了！”他看向秦漠，“你体内的紫孢基因和阵法同源，现在成了它的‘引信’！”
秦漠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紫纹顺着脖颈往上蔓延，眼看就要覆盖脸颊。他咬着牙想后退，双脚却像被钉在原地，体内的灵力疯狂涌向晶核，仿佛要被彻底抽干。
“不能让它失控！”韩立祭出随身的玉净瓶，瓶口对准秦漠，试图用瓶中灵力护住他的心脉，可刚接触到秦漠的身体，玉净瓶就剧烈震动起来，瓶身浮现出细密的裂纹，“不行！噬灵阵的吸力太强，我的灵力镇不住！”
老者急得直跺脚：“那怎么办？总不能看着他被吸成干尸！”
历飞雨的目光落在晶核上，那里正隐隐透出暗紫色的光芒，显然已被噬灵阵的怨念污染。他深吸一口气，忽然按住秦漠的肩膀，将自身灵力毫无保留地渡过去：“韩立，带秦漠去地下培育室，那里有最纯净的菌网根系，或许能缓冲吸力！老者，启动‘锁灵阵’，切断观测室和外界的灵力连接！”
“那你呢？”韩立急道。
“我要留在这稳住菌核。”历飞雨的声音沉稳如常，“它现在就像个随时会爆炸的火药桶，只有用同源的灵力引导，才能让它冷静下来。”
秦漠艰难地抬起头，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当年的事……是我老师错了，和你无关，你没必要——”
“现在这些太晚了。”历飞雨打断他，灵力渡入的速度更快了，“要么一起活，要么一起被阵法吞噬，你选一个。”
韩立不再犹豫，架起几乎失去意识的秦漠就往地下培育室跑。老者手忙脚乱地启动锁灵阵，厚重的合金门缓缓落下，将观测室与外界彻底隔绝。
观测室内，只剩下历飞雨和那颗散发着暗紫色光芒的晶核。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晶核中涌动着无数混乱的记忆碎片——有秦漠老师疯狂的嘶吼，有紫孢爆发时人们的惨叫，还有无数菌种在阵法中挣扎变异的痛苦……这些怨念像潮水般冲击着他的识海，几乎要将他的意识撕碎。
“想让我看这些，是吗？”历飞雨咬着牙，非但没有收回灵力，反而主动将意识探入晶核，“那就让我看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意识沉入的瞬间，他仿佛置身于一片猩红的实验室。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老者正疯狂地搅动着巨大的培养槽，槽中翻滚的紫孢发出刺耳的尖啸，老者的脸上布满了偏执的狂热：“只要再进一步！它们就能成为最完美的武器！能净化所赢不纯’的生命！”
年轻的秦漠站在一旁，脸上满是恐惧和犹豫：“老师，这样太危险了！它们已经开始吞噬活体了！”
“危险？”老者猛地回头，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为了伟大的进化，这点危险算什么？你看它们多完美，能吞噬一切杂质，重塑世界的秩序！”他突然抓起一把匕首，划破自己的手腕，将鲜血滴入培养槽，“让我来做第一个‘容器’！”
紫孢瞬间沸腾起来，顺着老者的血液疯狂涌入他的身体，老者发出痛苦又兴奋的嘶吼，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变形……
“不要！”秦漠冲过去想阻止，却被老者一把推开，“记住！让它们活下去！让世界看到完美的进化！”
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剧烈的冲击让历飞雨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意识被强行弹回现实。晶耗暗紫色渐渐褪去，重新透出温润的白光，噬灵阵的吸力也随之消散。
锁灵阵的合金门缓缓打开，韩立和老者冲了进来，看到满身是血的历飞雨，皆是一惊。
“你怎么样？”韩立连忙上前扶住他，指尖探向他的脉搏，“灵力消耗过度！你疯了吗？”
历飞雨摆了摆手，看向地下培育室的方向：“秦漠……没事吧？”
“他体内的紫纹退了，只是还在昏迷。”老者叹了口气，看着历飞雨苍白的脸，“你何苦这样拼？当年的事，本就和你没关系。”
历飞雨望着重新恢复平静的晶核，轻声道：“有些债，总要有人来还。有些真相，也总要有人记着。”他拿起一块从晶核上剥落的碎片，碎片上清晰地映出当年那个白大褂老者的脸，和秦漠竟有七分相似，“原来，秦漠是他的儿子。”
所有人都愣住了。
阳光透过观测室的窗户照进来，落在晶核温润的白光上，折射出柔和的光晕。历飞雨知道，这场横跨数年的恩怨，终于要在菌耗指引下，走向真正的终点。而他和韩立，还有这座城市里的所有人，都将在这场净化与救赎中，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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