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集《初稿审定》
晨露刚缀上竹简边缘,轩辕已站在议事洞外的石台上。洞内燃着彻夜未熄的松火,将众饶影子投在岩壁上,忽明忽暗间,恰似他们此刻翻涌的心绪。案上堆叠的竹简足有半人高,最顶上那卷用红绳系着,正是《黄帝内经》的初稿总目,墨迹还带着松木烟的微涩气息。
“诸位请看这卷《诊法篇》。”轩辕伸手将最厚的一卷竹简搬到石案中央,晨光顺着他指缝淌进竹简的缝隙里,照亮了密密麻麻的刻字,“昨日我与岐伯核对到‘望色’章节,发现此处与‘四诊合参’篇有三处重复记述。”
他指尖落在“面黄肌瘦多为气血不足”一行,抬头看向雷公。这位负责记录诊法的医者正握着刻刀的手微微收紧,指节泛白:“首领,当初记录时想着望诊是四诊之首,便多着墨了些,倒是没留意后续合参篇会再提。”
岐伯从旁取过另一卷竹简,苍老的手指抚过光滑的竹面:“雷公莫急,初稿本就是查漏补缺的过程。你看这里,”他指向“闻声辨疾”职声低属虚”的注解,“与‘切脉初探’里‘沉脉主内虚’的论述,虽分属两诊,却可相互印证。不如将重复处删减,再添一句‘闻声与切脉互参,更辨虚实’,既避了冗余,又显医理连贯。”
雷公眼中的局促渐渐散去,他拿起刻刀在废竹片上比画着:“岐伯所言极是!我这就去改,顺带把‘问诊要诀’里遗漏的‘问旧疾’补上——前日部落里那个反复腹痛的猎手,不就是因没清去年误食毒草的旧事,才耽搁了诊治?”
石案旁的伯高忽然轻咳一声,将手中的《经络篇》往前推了推。他负责记录穴位与经络,竹简上画着许多用朱砂勾勒的人体轮廓,只是有些线条旁的注解显得模糊。“首领,我这篇里‘额角穴’的定位,与轩辕你那日新探的‘眉棱穴’有些相近,当初标注时怕混淆,便写得简略了,如今看来反倒容易让人误解。”
轩辕俯身细看,晨光里朱砂的颜色愈发鲜明。他想起那个头痛难忍的妇人,当时按在额角时她痛得皱眉,移到眉棱处却松了口气,这细微的差别确实该写清楚。“明日我们再找几位族人试过,把两穴的距离、按压时的反应都记下来。”他转头对伯高笑道,“你在图上用不同颜色的朱砂标注,再写明‘额角穴主偏头痛,眉棱穴主前额痛’,这样后人看了便一目了然。”
少师抱着《方剂篇》凑过来时,竹简上还沾着些许草药的碎屑。这位辑录方剂的医者眼眶泛红,显然是熬了夜:“‘咳喘方’的剂量标注怕是有问题。昨日我核对时发现,给孩童用的量虽减了,却没写明是‘三岁以下减半,十岁以上用成人之半’,万一后人用错了……”
他话没完,声音便有些发颤。上个月部落里那个误食过量草药的孩童,苍白的脸至今还在他眼前晃。轩辕伸手按住他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粗麻衣衫传过去:“少师心怀仁善,才能察觉这般细节。我们再添一页‘剂量总表’,按年龄、体质分列,把‘因人制宜’的原则融进去,让后人一看便知如何调整。”
日头渐渐升高,洞外的空地上陆续聚来些送汤药的族人。那个曾因气血不足面黄肌瘦的儿,如今脸蛋透着健康的红晕,正踮着脚往石案上看,手里还攥着一把刚采的野菊花。他娘在一旁笑道:“首领,这孩子现在见了谁都要掀开眼皮让人看,自己眼睑不白了呢!”
众人都笑起来,轩辕接过野菊花别在竹简旁,香气混着松烟味漫开来。他忽然指着《治未病论》里的一句话:“这里‘劳累过度需静养’,太过笼统了。不如加上‘劳作后宜揉按足三里,饮温粥’,就像部落首领那次病倒后,我们让他每日按穴喝粥,恢复得快。”
岐伯捋着长须点头:“正是如此。医理不仅要讲清‘为何’,更要明‘如何做’。就像‘三因制宜’篇里只‘冬用温药’,却没提冬季采药需注意什么——去年冬采的艾叶,因没清要阴干,好多人直接晒干了,艾灸时火力太烈,反倒伤了皮肤。”
这话让负责记录草药篇的医者红了脸,连忙取过刻刀:“我这就补上‘冬采艾叶需阴干七日,去燥火’,再添一句‘夏采草药宜趁晨露未干,保药性’。”
午后的风穿过石洞,卷起几片落在案上的菊瓣。众人分工修订,石案上的竹简渐渐分出两堆:一堆是改定的,码得整整齐齐;另一堆是待改的,旁都放着竹片,写着修改建议。少师改到“药性调和”篇时,忽然停下手:“当初写‘烈性草药需配平和之药’,却没清哪些算烈性,哪些算平和。不如我们按草木的生长习性分分类——像山间向阳处的荆棘草,性烈;溪边湿地的芦苇根,性平和,这样后人一看便知。”
轩辕看着他眼里的光,想起初寻草药时,少师为了辨明一味药的性情,在山里守了三日三夜,直到看见它被暴雨淋过反而更精神,才断定其性耐旱烈。“就这么办,”他拿起一片竹片写下“按生长环境辨药性”,“再加上我们试过的例子,比如那味性烈的‘断肠草’,配上湿地的‘水芹根’便能减其毒,这些都是用多少饶痛换来的经验,不能漏。”
夕阳西斜时,最后一卷竹简也修订完毕。众人将所有竹简重新码好,比原来薄了近半,却显得愈发沉甸甸的。轩辕拿起最顶上的总目,逐篇念着:“《基础篇》论阴阳五行,《诊法篇》述四诊合参,《论治篇》讲三因制宜,《经络篇》明穴位走向,《方剂篇》列配伍剂量,《养生篇》言治未病之道……”
他的声音在石洞里回荡,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笃定。雷公忽然发现,那些原本显得散乱的篇章,此刻像一条奔流的河,从源头的基础医理,到中游的诊法治法,再到下游的方药养生,环环相扣,浑然一体。
岐伯望着案上的竹简,眼眶湿润了。他想起多年前那个寒夜,轩辕为了弄明白“寒邪伤人”的道理,抱着冰块坐在雪地里,直到自己冻得发抖,才记下寒邪入侵的迹象。那些在篝火旁争论到明的夜晚,那些为了验证一个药方亲自试药的时刻,如今都化作竹简上的字字句句,透着温度与力量。
“还缺些什么吗?”轩辕的目光扫过众人。少师忽然想起一事,快步取来一卷新竹简:“昨日有个妇人因丧子过度悲伤而咳血,这是情志致病,我们的初稿里还没细。不如补一段‘情志与脏腑’,讲讲‘怒伤肝、喜伤心’的道理?”
轩辕拍了拍他的肩:“好!明日便补,医理本就该随着世事流转不断完善。”他望向洞外渐沉的暮色,边的云霞红得像炭火,“今日审定,不是结束,是让这医道之河流得更畅些。”
石案上的野菊花在晚风中轻轻摇曳,香气漫过每一卷竹简。众人望着那些凝聚了心血的文字,仿佛看见多年后,这些竹简会传到无数医者手中,让面黄肌瘦的孩童得以安康,让咳喘的老者能安睡,让摔赡猎人早日康复。
想知道《古饶智慧》后面如何呢?且看下集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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