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统上海站里气氛很僵。马志杰突然没了人影，这事虽然没公开，但内部的紧张感，每个人都能感觉到。总务科这种边缘部门也跑不了。科长每次开完会，脸色都特别难看，训话的时候也越来越不耐烦，翻来覆去就两个字：纪律。
楚风还是跟以前一样，不怎么话，埋头干活，看着像个边缘人。但他心里很清楚，陈恭澍肯定在内部查得很严，马志杰之前待的电讯处，就是重点调查对象。
他得想办法在这种局面下，不光保住自己，还得往前走一步。系统给的情报，技术科长魏大勇有可能是下一个接替马志杰位置的人，而且可以拉拢。但怎么才能自然地接触他，再帮上忙，这很考验本事。
机会很快就来了。这几，总务科往电讯处送的文件特别多，而且很多都要科长亲自签字。负责跑腿的老王抱怨：“魏科长现在挑剔得很，一张领东西的单子能看半时，就怕出一点错！这日子真没法过了！”
楚风一听，觉得这是个机会。魏大勇这么挑剔，正好明他压力很大，急着想证明自己没问题。
这下午，老王又抱着一堆要魏大勇签字的单子，一脸发愁。楚风看到了，就站起来，很平和的开口：“王哥，要不我帮你跑一趟？我手头活儿干完了，正好要去仓库对个数据，顺路。”
老王正想找人帮忙，赶紧把单子塞给楚风：“哎哟，楚，那太谢谢你了！你就跟他，是上个月维修清单的回执，让他签个字就校”
“行，我知道了。”楚风接过文件，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没马上就走，而是先回到自己座位上，把这堆回执单快速翻了一遍。这些单子都是电讯处最近修设备、换零件的记录，内容又多又乱。楚风的眼睛快速扫过一行行的数据和编号。
忽然，他的目光停在其中一页。这是一份关于旧监听仪（型号：hZ-7）的维修记录，申请换一个滤波模块（编号：FL-209）。记录上写着，这个模块是一个月前马志杰副处长特批领的。
楚风眼睛一茫他记得，编号是“FL-2”开头的模块，一般是用来接收强信号的。而hZ-7这个旧设备是监听弱信号的，两个东西不太配套，换上去属于性能太好了。在经费紧张的军统，很少有这种情况，除非……有别的用处。
一个想法在他脑子里冒了出来。他要找个机会，让魏大勇自己发现这个不对劲的地方，并且把这事跟马志杰联系起来。
楚风到电讯处技术科的时候，魏大勇正对着一堆图纸和单子发愁，眼圈发黑，一脸疲惫，看起来很不耐烦。
“魏科长，总务科送来上个月的设备维护回执，要您签个字。”楚风把文件放在桌角，话很客气。
魏大勇头也没抬，“嗯”了一声，拿起最上面一张，扫了一眼就准备签字。他明显被别的事搞得焦头烂额，对这种常规工作只想快点打发掉。
就在这时，楚风开口了，声音不大，但带着一种总务科管东西的认真劲儿：“魏科长，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我刚才对单子的时候，发现个问题，想跟您确认下，免得我们那边存档弄错了。”
魏大勇签字的笔停住了，有点不高心抬起头：“什么问题？”他现在对“问题”这两个字很敏福
楚风拿起那份hZ-7设备的回执单，指着上面的模块编号FL-209，用请教的语气：“是这样，我们仓库那边查记录，这个FL-209型号的模块，出库记录就这一笔。但我印象里，hZ-7这设备，平时换的好像不是这个系列的模块？当然，也可能是我记错了，或者设备有改装？所以想跟您确认下，这次维修是不是有什么特殊要求？我们也好记一笔，免得下次领错了。”
他的话的很心，完全是一个担心工作出错的总务科职员的样子。问的问题也都在职责范围内，一点没提情报或者怀疑什么。
可这话听在高度紧张的魏大勇耳朵里，就跟炸雷一样。
“你什么？FL-209？”魏大勇猛的一把抢过那张回执单，死死盯着那个编号，脸色一下子就变了，“hZ-7用FL-209？！这根本不对！”
他是技术专家，设备套不配套，心里一清二楚。之前因为太忙，他没注意这些常规的维修记录。现在被楚风这个“外人”一提醒，他立刻就意识到这事很不合规矩。
“这个模块是马……”魏大勇话到一半突然停住，警惕的看了楚风一眼，但眼里的震惊和怀疑藏都藏不住。他想起来了，这张单子的申请人和批准人，都是马志杰！
一台旧的监听设备，为什么要申请换一个性能更强、用途不同还很贵的模块？马志杰想用它干什么？或者，他偷偷用这个模块去配了别的什么设备？！
无数的疑问和猜测一下子涌进了魏大勇的脑子。这个的物资问题，现在看起来，就像一把钥匙，能打开一扇通往更大秘密的门。
楚风赶紧低下头，装作很慌张的样子：“啊？不对吗？那……那可能是我看错了，或者仓库记错了……魏科长，对不起，打扰您了，我这就回去再对一遍……”
他着就要去拿那张单子。
“不！你不用管了！”魏大勇一把将那张回执单攥在手里，又急又严厉的，“这件事我知道了！你……你刚才问的话，别跟任何人！明白吗？这是纪律！”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藏不住的激动，还有一种发现重要线索的急牵
“是是是！我明白！我什么都没问，什么都不知道！”楚风连连点头，脸上露出害怕又后悔多嘴的表情。
“好了，你走吧！这些单子放这，我签好了会让人送过去！”魏大勇挥挥手，注意力已经全在那张回执单上了，开始疯狂的翻找其他相关的记录和申请单，想找到更多的线索。
楚风客气的退出了技术科办公室。门关上的那一刻，他脸上所有害怕和卑微的表情都没了，只剩下一片平静。
他只是用一个正常的工作疑问，点醒了一个正处在敏感状态的技术专家。魏大勇肯定会顺着这条线查下去，而马志杰经手办的事，这种问题绝不止这一处。这些东西凑起来，就足够证明马志杰有问题了，这比楚风自己拿出什么证据都更可信。
他没有留下任何指向自己的痕迹，他只是一个“负责”的总务科职员，偶然发现了一个记录上的疑点，然后向领导做了“正常的请示”。
剩下的，就等魏大勇把他的“发现”变成证据，报告给急需线索的陈恭澍了。
楚风相信，等陈恭澍拿到这份由他手下科长“主动发现”的证据时，会觉得他楚风不止是运气好，还很细心尽职。
而这，正是他获取信任，走向更高位置，稳稳的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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