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下心头困惑，夭快步跟上玱玹的脚步，轻声道：
“我们回辰荣宫吧，你陪我逛好几，耽误了不少事吧？”
玱玹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夭，眼底漾开抹笑意：
“虽然你在位时间不长，但当过帝王，就该知道我究竟耽误了多少事。”
“呵，玱玹哥哥这是在打趣我，还是想翻当年的旧账？”夭挑眉，语气里带着几分熟悉的俏皮，试图冲淡方才的凝重。
“都没樱”玱玹收敛了笑意，语气诚恳了许多：
“分别这二十多年，我们各有磨砺，可如今还能像这样并肩而行，我很高兴。”
夭心中一暖，点头笑道：
“来辰荣宫和朝云峰，于我而言和回家没什么两样。
时候每次祭拜完亲人，都是玱玹哥哥背我下山。
只是如今我已嫁做人妇，再不好意思要玱玹哥哥背了。”
玱玹没有接话，只是领先两步踏上下山的石阶，青石板被岁月磨得光滑，映出两人一前一后的身影。
夭默默跟在身后走了约莫十几级台阶，玱玹忽然停下脚步，侧头看向身旁的平台：
“以前我们经常坐在这石阶上聊，今，可愿陪我再聊一聊？”
“我早就等着玱玹哥哥开口了。”夭语气平静，这场迟来的对话已经盼了好多。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防风邶是相柳的？”玱玹的声音陡然沉了下来，没有绕弯子，直接抛出了核心问题：
“是嫁给他之前，还是之后？”
夭挑了级稍宽的台阶坐下，语气中并无一丝愧疚：“之前。”
玱玹在她下方两层台阶重重坐下，背脊绷得像张拉满的弓，连带着声音都淬着怒意：
“你明知道他是西炎不共戴的死敌！”
他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指骨咯咯作响，显然是被夭的平静刺得怒火中烧。
夭指尖一顿，垂眸看着石阶上的青苔，声音带着斩钉截铁的冷静：
“所以他杀了外爷，我并无恨意。”
这话不是辩解，更像陈述一个既定事实，反倒让玱玹的怒火无处宣泄。
“夭！”玱玹猛地转过身，他双目赤红，往日里帝王的沉稳荡然无存，只剩下被背叛般的痛心疾首：
“你从前绝不会这样！你分得清忠奸善恶，从不会为了一个凶手如喘漠！”
夭终于抬眸，直视着他的眼睛，声音不大却字字铿锵：
“死敌之间，本就是不死不休！
玱玹哥哥，你敢西炎没有千百次想置相柳于死地？
他能活下来，不过是凭本事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
夭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对相柳的维护，更有对这场宿命之争的无奈。
“你到底想什么！”玱玹猛地倾身向前，周身的气压低得让人窒息。
死死盯着夭，像是要从她脸上看出一丝动摇，玱玹咬牙切齿道：
“死敌，就意味着他和我，只能活一个！”多年的隐忍与克制在这一刻濒临崩塌，他既恨相柳，更怕夭彻底站到自己的对立面。
“你三次险些死在相柳手中，是我豁出性命挡在你身前！”夭猛地站起身，裙摆扫过石阶带起一片尘埃，眼神里是破釜沉舟的执拗：
“如今轮到你握着他的性命，我也想豁出性命挡在他身前！”夭胸口剧烈起伏，往日的从容荡然无存。
玱玹被她的坚决震了一下，随即颓然向后靠去，手肘重重撞在石阶上发出声闷响。
苦笑着摇头，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无奈与痛楚：
“夭，我从没想过要你的命，更没想过要用相柳要挟你……”
夭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抬手掸去手指灰土抬眸直视玱玹，目光澄澈：
“好，就不用再兜圈子了，我明。
我要上古困妖阵的解法救相柳出来。
玱玹哥哥，开个价吧——要我付出什么，你才肯放过相柳？”语气是一贯对待玱玹的平视，没有半分软弱恳求，只有交易。
玱玹仰首望着边流云，久久没有话，深吸一口带着松针气息的冷风才缓缓开口：
“困妖阵解法我只有些零碎端倪，可以给你。
条件只有一个——解了你和相柳的情人蛊。”
每个字都像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玱玹绝不会再退让半步的底线。
“你这还不是想要我的命！？”夭猛地后退一步，撞在身后的石阶扶手上，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痛楚：
“……这情人蛊若要强行解开须得剜去心头肉，相柳没在，可没人能再救活我。”
夭从没想过玱玹会提这样的条件。
玱玹起身上前半步，却又怕惊扰了她而顿住，放缓语气解释：
“我不会让你受这种苦。
我让巫王准备了一年，研究出封印之法——不用剜心，没有痛苦，只是种入永久封印蛊虫！”
伸手想去扶夭又克制地收回，语气里净是萧瑟：
“夭，你连这点信任都不肯给玱玹哥哥吗？”
夭紧绷的身体骤然松弛，抬手按住心口感受着蛊虫平静的萦绕，气恼道：
“怎么不早！若不信你，我今日怎会孤身来辰荣宫？
只是……这蛊虫伴我百多年，有些不舍。”
最后一句话轻得像叹息，藏着她对相柳深深的眷恋。
玱玹抬手抚向心口的箭伤，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与怅然：
“我知道你信我。
就像这一箭，我知道你从未真的想杀我，
你始终还是当年那个会护着我的夭。”
顿了顿，玱玹终究还是问出了那个压在心底的问题：
“你……是从什么时候对相柳动心的？”
夭垂眸看着石阶缝隙里倔强生长的草，声音里带着回忆的温软：
“该是种蛊之前吧。”
抬眸看向玱玹，眼底带着一丝释然的笑意：
“情人蛊要双方有情才能种成。当年糊里糊涂种给你，不就失败了吗？”这话里只有对宿命的坦然——她与相柳的情，从还没自知时就已注定。
玱玹望着夭眼底那抹坦然的温柔，心口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中，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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