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人民医院IcU病区，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和生命监护仪规律却令人心悸的滴答声。奚梦瑶病情出现积极迹象的消息，像一缕微风吹散了楚峰心头些许阴霾，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焦虑——好转意味着希望，也意味着她可能成为更危险的目标。
楚峰几乎成了IcU门口的一尊雕塑。刘主任强行把他拉到休息室躺了不到两时，他就又回到了观察窗前。眼睛里布满的血丝更多，下巴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整个人瘦削了一圈，但眼神深处那簇火苗，因为奚梦瑶那细微的颤动，反而燃烧得更加执着。
护士们进出IcU的频率似乎比前几高了一些。楚峰注意到，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颇为年轻的护士，在给奚梦瑶更换输液袋时，动作似乎有些微的迟疑，目光飞快地扫了一眼监护仪，又迅速垂下。这个细微的动作，若是平时，楚峰绝不会留意，但此刻，他神经绷紧如弦，任何一点异常都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他没有声张，只是默默记下了那个护士的胸牌——实习护士：林晓燕。
傍晚，王保国主任照例来查房。他仔细查看了奚梦瑶的各项数据，又翻了翻护理记录，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王主任，怎么样？”楚峰立刻上前问道。
王保国摘下听诊器，语气保持着专业性的平稳：“生命体征趋于稳定，这是个好现象。神经系统反射比昨更活跃一些。不过……”他顿了顿，指着护理记录上的一行数据，“今下午的几次体温监测，有轻微波动，虽然还在正常范围上限，但需要警惕。重度中毒后机体脆弱，非常容易继发感染。”
“感染？”楚峰的心提了起来。
“只是有这个风险，我们已经预防性使用了强效抗生素。”王保国安慰道，但眼神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IcU的无菌要求极高，但百密一疏。我们会加强监测。楚镇长，你也知道，抢救过来只是第一步，后续的康复路很长，任何并发症都可能前功尽弃。”
楚峰点零头，目光不由自主地又瞟向了那个叫林晓燕的实习护士。她正在不远处整理器械，侧对着楚峰，看不清表情。
就在这时，刘主任匆匆走来，脸色不太好看，对楚峰使了个眼色。楚峰会意，跟王保国打了个招呼，随刘主任走到走廊尽头的消防通道口。
“有个情况。”刘主任压低声音，语气严峻，“我们暗中监控的那个赵富贵的老婆，今下午偷偷去了一趟城西的静安庵，名义上是上香祈福，但我们的人发现，她在一个僻静的偏殿，见了一个人。”
“谁？”楚峰追问。
“一个香客打扮的女人，很谨慎，没拍到正脸。但体型和走路的姿态，和我们掌握的、可能与‘瓷窑会’有牵连的一个中间人很像。”刘主任语速很快，“她们接触时间很短，分开后，赵富贵老婆显得很慌张，在庵里又待了快一个时才走。我们怀疑，她可能是去接收指令，或者传递了什么信息。”
楚峰的心猛地一沉。赵富贵死了，他老婆却还有活动？这明对方的力量并未因赵富贵的死而切断，反而可能通过更隐蔽的渠道在继续运作！他们想干什么？继续灭口？还是……
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楚峰的脑海，他猛地抓住刘主任的胳膊，声音因恐惧而发紧：“刘主任！医院！他们的目标可能还是梦瑶！赵富贵老婆这个时候去见中间人，很可能是在确认什么，或者传递动手的信号！”
刘主任脸色也是一变：“我马上加派人手，对医院，特别是IcU区域进行更严密的布控！同时让王主任再仔细排查一遍所有医疗环节！”
两人迅速返回IcU区域。楚峰的目光再次投向那个实习护士林晓燕，她正在给邻床的病人换药，动作看起来熟练而自然。但楚峰心中的疑云却越来越重。
夜深了，医院走廊里更加安静。楚峰毫无睡意，他靠在墙上，闭着眼，但耳朵却捕捉着每一个细微的声响。凌晨两点左右，一阵极其轻微的、不同于护士正常巡房脚步声的动静，从走廊另一端传来。
楚峰倏地睁开眼。只见一个穿着护工制服、戴着口罩的身影，推着一辆摆放着清洁用品的车，正朝着IcU的污物处理间方向走去。这本身很正常，夜班护工定时清理垃圾。但楚峰注意到，这个护工的身形，似乎比白的那个要矮一些，而且，他（她）在经过IcU大门时，脚步有极其短暂的停顿，目光似乎飞快地扫了一眼门上的观察窗。
楚峰的心跳骤然加速。他没有立刻行动，而是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隐藏在走廊的拐角阴影处。
那个护工将车停在污物处理间门口，却没有立刻进去，而是左右张望了一下，确认无人后，迅速从清洁车底层摸出一个用黑色塑料袋包裹的东西，闪电般塞进了旁边一个标注着“感染性医疗废物”的黄色垃圾桶的翻盖下沿缝隙里！动作快如鬼魅，一气呵成！
做完这一切，那护工像没事人一样，推着车进了污物处理间。
楚峰浑身血液几乎要凝固！他看得清清楚楚！那绝对不是在扔普通垃圾！那鬼鬼祟祟的动作，那刻意选择的隐藏地点——感染性医疗废物桶！联想到王主任白提到的“感染”风险，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阴谋浮出水面：有人想将带有致病菌的源头，通过医疗废物的渠道，混入IcU！或者，那根本就是针对奚梦瑶的特定毒物！
不能再等了！楚峰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他没有打草惊蛇，而是立刻用加密线路拨通了刘主任的电话，用最简练的语言明了情况。
不到三分钟，刘主任带着两名穿着便装、但行动迅捷如猎豹的男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走廊。楚峰指了指那个黄色的垃圾桶。
其中一名男子戴上特制手套，极其心地翻开垃圾桶盖，用镊子从缝隙中取出了那个黑色包裹。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个的、密封的试剂瓶，瓶身上没有任何标签，里面装着少量无色液体。
“立刻送回局里检验！要快！”刘主任脸色铁青，下令道。另一名男子则迅速封锁了污物处理间附近区域。
楚峰看着那个被取走的瓶，后背已被冷汗浸湿。只差一步！如果不是他恰好发现那个护工的异常，如果不是他多留了一个心眼……后果不堪设想！对方的手段，竟然已经阴毒到了利用医院内部流程、针对极度脆弱的病人下手的程度！
“看来，他们是真的急了，也真的……毫无底线了。”楚峰的声音冰冷，带着刻骨的恨意。
刘主任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同样锐利：“放心，既然他们露出了尾巴，就别想再缩回去！这个护工，还有那个实习护士，一条线上的蚂蚱，一个都跑不了！这次，我们要顺藤摸瓜，看看能不能揪出更大的家伙！”
一场发生在深夜医院走廊的无声较量，以楚峰的警觉和刘主任的迅捷行动暂告一段落。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仅仅是撕开了对方阴谋的一角，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对手的丧心病狂，超出了最初的预估，这将是一场你死我活、不容任何闪失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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