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骑鹤离开操场，并没有回宿舍休息，而是径直朝着信息管理系的男生宿舍楼走去。
他心里清楚，要破解方旋和老刘联手设下的坑，硬碰硬或者乖乖就范都是下策。
现在需要一把能打开局面的“钥匙”，一把能直插对方要害的“尖刀”。而这把钥匙和尖刀，就是那位深居简出的技术怪才，陈涵。
再次敲响陈涵的宿舍门，开门的依旧是那个瘦削、眼神专注且略带疏离的身影。
陈涵看到张骑鹤，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侧身让他进来，目光便又回到了那三台闪烁着代码的显示器上。
“陈师兄，没打扰你吧？”
张骑鹤脸上堆起友善的笑容，没有直接明来意，而是找了个借口：“我对计算机技术挺感兴趣的，想来跟你学习学习，看看高手是怎么操作的。”
陈涵头也没回，手指在键盘上飞舞，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他显然没把张骑鹤的“学习”之当真，但也懒得追问。他的世界似乎只有眼前的代码和网络。
张骑鹤也不在意，自顾自地找了把椅子坐下，安静地观察着。
目光扫过陈涵杂乱却专业的工作台，最后落在书桌后方墙上贴着的一张大幅海报上，是《黑客帝国2：重装上阵》的电影海报，基努·里维斯饰演的尼奥一身酷炫黑衣，背景是流动的绿色数据瀑布。
“《黑客帝国》。”
张骑鹤仿佛不经意地开口，用闲聊的语气赞叹道：“这电影确实经典，概念很超前啊。”
没想到，一直沉默打代码的陈涵，闻言却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转过头瞥了张骑鹤一眼，语气带着技术宅特有的傲慢：“你懂什么？也就看个打斗热闹罢了。”
张骑鹤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接过话头：“哦？陈师兄觉得我不懂？”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直视陈涵：“那我倒想我的浅见。《黑客帝国》的内核，远不止是酷炫的子弹时间和中国功夫。它探讨的是真实的虚无，是程序与意识，是选择与宿命。”
“墨菲斯给尼奥的两颗药丸，红色代表残酷的真相和自由之路，蓝色代表麻木的舒适和被圈养的人生。这何尝不是对我们现实的一种隐喻？”
他顿了顿，看到陈涵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便继续深入道：“再后续剧情。如果我没猜错，第三部《矩阵革命》里，尼奥会发现他自己也不过是矩阵设计的一个程序平衡工具，所谓的‘救世主’也是一个循环的设定。”
“最终，他可能需要通过与史密斯同归于尽的方式，来为人类争取一个与机器智能重新谈判的机会，而不是简单的谁消灭谁。这种对命运层层的解构和反抗，才是其精髓吧？”
张骑鹤凭借着前世的记忆，将《黑客帝国》系列深刻的内核和第三部尚未上映的关键剧情娓娓道来。
这些见解，远远超出了普通大一新生对一部商业科幻片的认知范畴。
陈涵彻底愣住了。
他放下鼠标，第一次正眼、认真地打量起张骑鹤。
原以为对方只是个有点钱的浮躁学生，没想到对《黑客帝国》的理解如此深刻，甚至能“预测”出第三部可能探讨的哲学方向！
这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
“你……你怎么会想到这些？”
陈涵忍不住问道，语气中的轻视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好奇和探究。
张骑鹤笑了笑，故作高深地：“瞎琢磨的。我觉得，真正的黑客精神，就像尼奥选择红色药丸一样，是敢于窥探和挑战系统底层规则的精神，而不只是会写几行代码。”
这番话，彻底到了陈涵的心坎里。
他脸上露出了找到知音般的兴奋，立刻搬过椅子，和张骑鹤热烈地讨论起电影、哲学、虚拟现实和黑客伦理来。
两人从电影剧情聊到现实科技，气氛变得十分融洽。
眼看时机成熟，张骑鹤话锋一转，将话题引向现实：“陈师兄技术这么厉害，有没有想过自己干点事情？我最近在筹备一个网络传播公司，正需要像你这样的技术大牛坐镇。”
陈涵听了，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但随即又黯淡下去。
他摇摇头，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冷静：“创业是好事。不过，我已经接到了白度和阿里两家公司的实习邀请，正在考虑去哪家。现在自己创业，一没钱，二也接触不到更前沿的技术和环境，暂时没这个打算。”
张骑鹤心里暗暗惋惜。
白度和阿里，确实是2003年国内互联网的顶尖平台，对技术人才的吸引力巨大。
他知道，目前自己的初创公司，还无法提供与之匹配的资源和发展空间，强求不得。
张骑鹤顺势提出另一个请求：“陈师兄技术高明，我正好遇到个麻烦事，想请你帮个忙。我们学校后勤处的系统，好像有点问题，我想查点以前的榨数据，正规渠道挺麻烦的。不知道你能不能……”
陈涵此刻已将张骑鹤视为“聊得来”的朋友。
他自信地笑了笑，重新坐回电脑前：“后勤处系统？意思。我们学校的防火墙形同虚设，稍微懂点技术的人都能进去。”
着，他双手在键盘上一阵令人眼花缭乱的操作，打开几个漆黑的命令窗口，输入一串串代码。
几分钟后，他轻松地：“进去了。你要查什么？”
“近三个月的所有经费往来榨明细，能下载打印出来吗？” 张骑鹤压住心中的激动。
“简单。”
陈涵敲击几下键盘，连接旁边的打印机立刻开始“滋滋”地工作起来。不一会儿，一厚沓打印着密密麻麻数据的A4纸就出来了。
张骑鹤接过还带着余温的榨，快速浏览起来。
同一项目重复报销、采购物品价格虚高得离谱，还有一堆模糊不清的“其他费用”，数额巨大且无具体明细。
这吃相，呵——
张骑鹤心中冷笑连连。
“太感谢了，陈师兄！”
张骑鹤真诚地道谢，“你这可帮了我大忙了！以后有用得着我张骑鹤的地方，尽管开口！”
陈涵摆摆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举手之劳。以后有什么技术问题，可以再来找我讨论。”
张骑鹤回到409，将厚厚的榨摊在桌上。
拿出红笔，像一位经验老到的审计，逐行仔细审阅，将那些重复报销、价格异常、明细不清的项目，一一用红笔清晰地勾勒出来。
很快，洁白的纸页上便布满了触目惊心的红色标记。
接着，他又拿出自己的录音笔，快进到与方旋、老刘关键对话的部分，将其中关于“合同预算空白”、“后期结算”、“催促先付一万块”等充满陷阱和勒索意味的对话，在笔记本上做好了时间标记和内容摘要。
证据链已然完整！
张骑鹤深吸一口气，拿出手机，翻到宋之舟教授的号码，毫不犹豫地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七八声才被接通，背景音有些嘈杂，似乎是在某个正式的会议或宴请场合。
“喂？张啊？我正在参加一个学术研讨会，有什么事快。” 宋之舟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
张骑鹤的语气不再恭敬，而是直接施压。
“宋教授，我打算退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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