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你倒是起啊！还没大亮，东厢房的窗户纸就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张巧云推了推何大江。这热，这糖汁子再不熬，不会馊了吧？
“别急，我就来了。” 何大江顶着个鸡窝头。把滤布先找了出来，这个还是张巧云用纱布事先做好的。夫妻俩就在葡萄架下，准备停当了，开始过滤。
张巧云把糖化料一勺勺的往滤布里面舀，汁水顺着布纹滴答成线，在底下的空盆里汇聚成了琥珀色，汁水是越来越多，一会就是一盆。
叔，婶，你们在弄什么呢？甜津津的味儿都飘到门口了！这个时候，雨水跑了进来。踮着脚往盆里瞅，鼻尖都快沾到糖汁了。鼻子使劲的嗅着，像一只闻到鱼腥味的花猫一样。
何大江正撅着屁股在滤布边沿压榨糖渣，闻言直起腰来。雨水可来得正好！他顺手从滤布里捏了粒没化开的糖粒，塞进姑娘嘴里。给叔尝尝，甜不？
糖粒在舌尖化开，雨水幸福得眯起了眼睛，她含糊不清地嚷着。
张巧云正往滤布里补料，闻言笑了出来。
慢着点倒！何大江接过媳妇递来的葫芦瓢，糖汁落入了大锅里面。
“行了，准备烧火熬糖。” 何大江特意在院子里面弄了口铁锅，这个时候加入柴火，大火烧了起来。雨水在边上直转圈，不时的还往大铁锅看看。
雨水踮着脚往锅里瞅，被张巧云一把薅到了怀里。别烫着了！这糖要煮沸了，把水分蒸发掉才成。姑娘不情不愿地依在张巧云的膝头。
“婶，那个还要不要？” 何雨水依在张巧云的怀里，一指边上过滤后剩下的糖渣。
“要的，你叔这个糖渣可以做饲料的，也是好东西。” 张巧云捏了一下雨水的鼻子。
何大江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火苗地蹿了起来，舔着锅底发出的声响。糖汁渐渐泛起了蟹眼泡，热气裹着甜香在院里漫开。
这是在熬饴糖呢？东厢房的院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穿灰布褂子的妇人走了进来。
王姐！您这大清早的，怎么来了？何大江一抬头，原来是街道办的主任王秀兰。
“咋？我没事就不能来你家了？到你家吃早饭了？” 王秀兰笑着和张巧云打了个招呼，摸了摸雨水的脑袋。
“王姨好！”何雨水甜甜的喊了一声。
“还是咱雨水乖巧，别跟你叔似的。”张巧云在边上感觉就是好笑，搬了一个凳子让王秀兰坐了下来。
我路过巷子口就闻着甜味儿了。王秀兰主任笑着和张巧云道。敢情是你们俩口子在开灶？她目光落在铁锅上，糖汁正咕嘟咕嘟冒着泡，像锅煮开的琥珀似的。
姐，你来的可巧了，正赶上我们家熬糖。大江，给姐盛碗糖水去！张巧云从窗台的饼干盒子里面抓了把炒南瓜子，递给了王秀兰。
别忙活了。王秀兰摆摆手，何大江手忙脚乱地找碗，却被王秀兰拦住了。
这糖汁颜色正！比供销社的麦芽糖还透亮。王秀兰却已经蹲在铁锅前，仔细的看着。
王姨，叔这糖渣能做饲料呢！雨水趁机往她跟前凑，手里还抓着一把南瓜子。
何止是饲料啊！王秀兰来了精神，她转身抓住何大江的胳膊。大江啊，你这法子能在全区大范围推广不？现在这糖金贵的很，要是能用玉米秆制糖就太好了。
姐，您放心！这法子我教，只要大家不嫌简陋。还有就是出糖率也不知道多少？何大江却已拍着胸脯应了下来。本来他弄这个就是想要推广出去，至少多了一条补充糖资源的来路。
简陋什么！王秀兰激动坏了。上回妇联做月子餐，红糖票不够使，几个产妇家属差点把办事处的门槛给踏破了！大江，你上班了，把流程详细的写下来，有其他的数据更好。
姐，你放心，保准比他们家写菜谱还细心。面对自己这个阿姨家的姐姐，张巧云和她带着雨水回房间了。就留下何大江一个人在院子里面熬糖浆，看起来惨兮兮的。
“这子有没有欺负你？姨父，姨娘都还好吧？”姐俩在厨房里面一边做早点饭一边闲聊。何雨水已经在一边吃瓜子了，她现在对吃以外的东西，都不是太感兴趣的。
“没有，姐。我俩好着呢！”张巧云脸都红了。
“这子心善，不然我怎么会把我妹妹介绍给他。”王秀兰自己也笑了。“你们早点要个孩子，上次我回去，姨妈还问了。”
“知道了，姐！”张巧云是越声音越。
“那是你们自家种的？王秀兰从窗口看到院子的一角，忽然指着菜园子问道。
菜园不过两丈见方，却让何大江侍弄得井井有条。豆角架搭得齐整，西红柿泛着红光，墙根下还藏着窝南瓜。
“都是大江弄得。姐，我带你看看。” 张巧云两人出来，扒开南瓜叶，露出个成人拳头大的南瓜来。姐，您瞧这个南瓜。
巧云，你们这菜园子不错，我都想弄一个了。！王秀兰指尖轻轻摩挲着南瓜表皮的绒毛，这东西看着就让人欢喜的。
不过是些家常菜，掺合着吃，可以节约粮食。者无心，听者有意。王秀兰已经记在心上了。
姐，您看看这个糖色怎么样？何大江端着熬好的糖浆走了进来，琥珀色的糖汁在粗瓷碗里微微发颤，糖香混着柴火气在院里氤氲开来。
这甜味儿厚实！王秀兰接过糖碗，浅尝了一点。
“大江，巧云。你们搞的这个熬糖的技术，我要拿走。”王秀兰看了看自己的姨妹和妹夫。“现在到处都在缺物资，不管怎么样，还要是推广一下的。也能给老百姓补充一点日常用糖。关键的时候这个糖是可以救命的。”
“姐，尽管拿走。”何大江夫妻两个都表态了。“这个原本也不是我一个饶功劳。韩兵，王老师，都给了我不少的建议和想法。”
“再了，我们都是党员，这点觉悟还是有的。”何大江诚恳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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