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灯不灭:闰六月的故事

笔名烛荧上官雨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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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醉酒的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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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里的麦子终于赶在雨季来临前抢收完毕,金黄的麦粒晒满了打谷场,空气里弥漫着新麦特有的、干燥而温暖的香气。王强拖着像是被抽走了筋骨般疲惫不堪的身子,在田埂上坐下,用粗糙的手掌抹了一把脸上混合着汗水与尘土的泥泞。连续半个月起早贪黑、近乎拼命的高强度劳作,让他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眼窝深陷,皮肤被晒得黝黑发亮,嘴唇也因为缺水和暴晒裂开了几道血口子。但此刻,望着那片已经收割完毕、只剩下整齐麦茬的空旷土地,他心里却涌起一股巨大的、沉甸甸的成就感,以及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紧接着,那股被压抑了许久的、如同野草般疯长的思念,便不可遏制地席卷了他全身每一个细胞——他想碧华,想得心口发紧;他想女儿安安,想得骨头缝里都发痒。那种想立刻见到妻女的迫切心情,像一团火在他胸膛里燃烧,驱散了所有的疲惫。

他几乎是跑着回家的,连沾满泥浆的胶鞋都顾不上换,胡乱用井水冲了把脸,换上一身虽然陈旧但洗得还算干净的中山装(这大概是他最体面的衣服了),对着那块模糊不清的镜子扒拉了几下乱糟糟的头发,就从柜子里翻出碧华临走前给他留的、他一直舍不得花的零钱,揣进内衣口袋,推上那辆“二八大杠”就准备往城里赶。他盘算着,这会儿出发,骑快一点,黑前怎么也到了,能给碧华和岳父岳母一个惊喜!他甚至想象着女儿看到他时,会不会伸出手要他抱,会不会对他露出那无齿的、能融化一切的笑容。

就在他推着车,一只脚刚跨上脚蹬子,准备发力蹬出去的时候,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强子!强子!等等!”

王强回头一看,是他大姐夫的大姐夫,按辈分他得叫一声“大哥”的冯老栓。冯老栓是个走村串户的货郎,消息灵通,人也活络,但王强跟他打交道不多,只知道他跟自己大姐夫家关系挺近。

“栓哥?咋啦?有啥事?我急着进城呢!”王强一只脚支着地,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急牵

冯老栓快步走过来,脸上堆着热情得过分的笑容,一把拉住王强的车把:“哎呦!可算逮着你了!瞧你这急赤白脸的样儿,是去看媳妇闺女吧?好事儿啊!不过,再急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的!哥今找你,是有个顶好的事儿!”“好事!但哥这儿有个更好的机会!”冯老栓热络地搂住王强的肩膀,压低声音,“我有个表侄,在县里五金交电公司当采购员,手里有点权!你知道现在城里搞建设,五金建材紧俏得很!他那边有条路子,能弄到平价的三合板、螺纹钢!一转手就是不的差价!”王强一愣:“栓哥,这……这跟我有啥关系?我又不懂这些。”

“傻兄弟!”冯老栓一拍大腿,“你不懂,你老丈人家懂啊!张家是城里人,见多识广,肯定有门路!你想想,碧华嫁过来,陪嫁了拖拉机,明你家老丈人有家底、有眼光!你要是能牵上线,帮着把这批货在城里消化了,哪怕只是搭个桥,这中间的好处费,比你种一年地都强!到时候,你王强在张家面前,腰杆子不是更硬了?给碧华和安安的好日子,不是更有指望了?”

这番话,精准地戳中了王强内心深处的渴望。虽然岳父家陪嫁了拖拉机,解决了生产难题,但他始终觉得自己这个农村女婿和城里岳父家之间有道无形的坎。他渴望真正证明自己的能力,让岳父一家高看一眼,让碧华过得更体面。这个“赚大钱”的机会,像一块巨大的磁石,吸引着他。

“可是……栓哥,这靠谱吗?而且我答应碧华今过去……”王强仍在犹豫。

“靠谱!绝对靠谱!我表侄就在镇上‘迎宾楼’等着呢!人家时间金贵,就今晚有空!吃顿饭,认识一下,又不少块肉!成了,皆大欢喜;不成,你也算结交了个能人,以后不定有用!走吧走吧,别磨叽了!”冯老栓连拉带拽。

最终,对“干大事”、“赚快钱”的憧憬,以及潜意识里想要超越“拖拉机陪嫁”带来的微妙压力,让王强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他想着,等谈成了,给碧华一个更大的惊喜。

正好,他今来咱这边办事,晚上有空!哥做东,在镇上‘迎宾楼’摆一桌,你作陪!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要是把这事儿谈成了,你王强往后在村里可就扬眉吐气了!”

“可是……栓哥,我…

最终,对改善家庭条件的渴望,以及那一丝“给妻女更好生活”的虚荣心,战胜了即刻团聚的思念。王强一咬牙,把自行车支好:“行!栓哥,我听你的!晚上我去!”

他哪里知道,这个看似“美好”的机遇,即将把他和他在乎的所有人,拖入一个怎样混乱、难堪而又令人心碎的夜晚。

镇上的“迎宾楼”,是当时方圆几十里内最高档的饭馆。王强很少来这种地方,局促不安地跟着冯老栓走进一个用屏风隔开的包间。里面已经坐着一个穿着四个口袋干部服、梳着油光锃亮分头、面色红润、微微发福的中年男人,正是冯老栓口中的“表侄”,李采购员。

冯老栓热情地做着介绍,把王强夸成了一朵花,什么“勤劳肯干”、“踏实本分”、“是棵好苗子”。李采购员倒是显得很随和,笑眯眯地让王强坐,还给他递烟。王强不会抽烟,连忙摆手,更加拘谨了。

酒菜很快上来了,都是王强平时见都没见过的硬菜:红烧肘子、糖醋鲤鱼、爆炒腰花……还有几瓶贴着红色标签的、在当地算是高档的白酒。冯老栓极力劝酒,李干事也频频举杯,着“感情深,一口闷”、“不喝就是看不起我”之类的场面话。王强本是个实诚人,酒量也浅,架不住两人连哄带劝、软硬兼施,一杯接一杯的辛辣液体灌下肚。起初他还觉得喉咙像着火一样,胃里翻江倒海,但几杯下肚后,酒精开始发挥作用,脑子变得晕乎乎的,胆子也莫名大了起来,话也多了,拘谨感一扫而空,开始跟着冯老栓一起,笨拙地、搜肠刮肚地奉承李干事,仿佛那台梦寐以求的拖拉机已经近在咫尺。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王强已经醉眼朦胧,舌头打结,坐都坐不稳了。关于拖拉机的事,李采购员始终打着官腔,“研究研究”、“考虑考虑”、“问题不大,但要按程序走”,没给一句准话。冯老栓却还在不停地劝酒,把胸脯拍得砰砰响,保证“包在我身上”。王强完全沉浸在酒精和虚幻的希望里,早已把进城看媳妇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

最终,王强醉得不省人事,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在椅子上。冯老栓和李采购员对视一眼,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冯老栓对李干事:“表侄,你看这事……”李采购员挥挥手:“好,好。”冯老栓这才架起彻底失去意识的王强,跟踉跄跄地把他弄出了饭店。他原本打算把王强送回村里,但王强醉得太死,根本没法坐自行车。冯老栓眼珠一转,心想:干脆把他送到他老丈人家去!反正他本来也要去城里,这样既省了我的事,也显得我办事周到!

于是,冯老栓雇了一辆拉货的机动三轮车,把鼾声如雷的王强像扔麻袋一样扔进车厢,自己也爬上去,对司机了碧华娘家的地址。三轮车冒着黑烟,“突突突”地朝着城里驶去。夜色渐深,凉风一吹,王强在颠簸的车厢里迷迷糊糊地醒了一下,但脑子依然是一片混沌,只知道要去见碧华,具体怎么回事,完全搞不清。

晚上九点多钟,碧华娘家所在的那片安静的家属院早已陷入沉睡。只有零星几个窗口还亮着灯,大部分人家都已经熄灯休息。碧华父母年纪大了,习惯早睡,碧华也刚把玩累聊安安哄睡,自己也准备洗漱休息。窗外,只有夏虫不知疲倦的鸣叫和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狗吠,更显得夜晚格外宁静。

突然,一阵急促而粗暴的敲门声,像惊雷一样炸响了这片宁静!“咚咚咚!咚咚咚!”声音又响又急,毫无礼貌可言,还夹杂着含混不清的叫嚷:“开门!快开门!碧华!我来了!”

碧华的父亲最先被惊醒,他披上衣服,皱着眉走到门口,隔着门问:“谁啊?大晚上的!”

“爸!是我!王强!快开门!”门外是王强舌头打结、嗓门奇高的声音。

碧华和母亲也都被惊醒了,碧华心里一沉,有种不好的预福她赶紧也来到门口。父亲迟疑地打开门,一股浓烈刺鼻的酒气立刻扑面而来,熏得他后退了一步。只见王强站在门口,衣衫不整(中山装的扣子都扣错了位),满脸通红,眼神涣散,站都站不稳,全靠旁边一个同样满脸酒气、陪着笑脸的陌生男人(冯老栓)架着。

“叔,婶子,打扰了打扰了!我是强子他大姐夫的姐夫,姓冯。强子今高兴,跟我表侄……就是我的表侄李采购员,多喝了几杯,非嚷着要来看碧华和孩子。我这不,就赶紧给送过来了!”冯老栓陪着笑脸解释,但眼神闪烁。

父亲子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最讨厌酗酒闹事的人。但碍于情面,还是侧身让他们进来了。碧华看到丈夫这副烂醉如泥、丢人现眼的模样,又气又急,心一下子凉了半截,赶紧上前想扶住他。

谁知王强一进屋,看到碧华,酒精上头,反而更加兴奋起来,一把推开冯老栓,摇摇晃晃地张开双臂就要去抱碧华,嘴里含糊地喊着:“媳妇!我想死你了!你看我……我给你带好消息来了!“碧华!我……我马上就能干大事了!赚大钱!比……比那台拖拉机强多了!让你爸瞧瞧……我王强……不是孬种!”

他脚步虚浮,差点一头栽倒。

碧华勉强扶住他,闻着那令人作呕的酒气,又羞又恼,低声道:“你喝这么多酒干什么!赶紧坐下歇会儿,喝点水醒醒酒!”

但此时的王强,已经完全被酒精控制了大脑,根本听不进任何劝告。他挣脱碧华,开始在并不宽敞的客厅里摇摇晃晃地转圈,手舞足蹈,声音越来越大,开始吹嘘他今晚的“丰功伟绩”,什么“和李采购员称兄道弟”、“螺纹钢,板上钉钉”、“以后要过好日子了”之类的醉话,唾沫星子乱飞。父亲坐在椅子上,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强忍着怒火。碧华母亲则一脸担忧,不停地劝王强少两句,坐下歇歇。

冯老栓见势不妙,赶紧借口“还有事”,溜之大吉了,把这个烂摊子彻底扔给了碧华一家。

冯老栓一走,王强更加无所顾忌。他忽然想起什么,在身上胡乱摸索起来,竟然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孩子玩的那种、用红纸裹着的、威力不大的鞭炮和一盒火柴!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弄来的。

“放炮!放炮!庆祝!庆祝我要赚大钱了!”他兴奋地嚷嚷着,划着火柴就要点。

“王强!你疯了!”碧华吓得魂飞魄散,冲上去想抢他手里的鞭炮和火柴,“这是屋里!不能放炮!会把孩子吓到的!爸有心脏病!你快住手!”

父亲也猛地站起来,厉声喝道:“王强!你把东西放下!像什么样子!”

但醉鬼的逻辑是混乱的。王强反而觉得家人是在扫他的兴,更加执拗。他躲闪着碧华的手,竟然真的把一根鞭炮点着了引信!那“刺啦”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吓人。

“你!”岳父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王强,话都不出来了。

时迟那时快,碧华不顾一切地扑上去,用手死死捂住了那冒着火花的引信!一阵灼痛传来,她疼得倒吸一口冷气,但总算在鞭炮爆炸前捂灭了引信。空气中弥漫开一股火药味和皮肉烧焦的淡淡糊味。

“碧华!”母亲惊叫一声,赶紧去看女儿的手。

王强看着熄灭的鞭炮和碧华疼得泛泪的眼睛,愣了一下,但酒精让他很快忘记了这点插曲,反而觉得更加扫兴和烦躁。他一把推开碧华,摇摇晃晃地冲向阳台,嘴里喊着:“不让在屋里放,我去外面放!”

他拉开阳台门,跑到阳台上。碧华家住在三楼,阳台是开放式的,只有半人高的护栏。王强趴在护栏上,对着黑漆漆的夜空,继续大声嚷嚷着醉话。

就在这时,更惊险的一幕发生了!也不知道他是脚下一滑,还是故意逞能,他竟然试图翻身爬上护栏!嘴里还喊着:“我……我给你们表演个……飞檐走壁!”

“王强!不要!”碧华和母亲吓得尖叫起来,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父亲也惊得站了起来,脸色煞白。

万幸的是,王强醉得太厉害,手脚无力,爬了一半就重心不稳,“咕咚”一声从护栏上摔了下来,重重地摔在阳台的水泥地上,疼得他“哎呦”一声,酒似乎醒了一点点,但嘴里还在哼哼唧唧。

这场闹剧,已经把左邻右舍都惊动了。几家窗户亮起疗,有人探头张望。对门的朱姨,穿着睡衣,披着外套,急匆匆地敲响了碧华家的门:“爱景!爱景!怎么回事啊?我刚才听见又是喊叫又是摔东西的,还好像有炮仗声?是不是安安吓着了?孩子没事吧?”

碧华母亲尴尬地打开门,朱姨看到屋里一片狼藉,王强瘫在阳台上哼哼,碧华捂着手眼泪汪汪,父亲捂着胸口脸色难看,顿时明白了几分,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哎呦!这是造的什么孽啊!强子怎么喝成这样了?这大半夜的,吓死个人!孩子呢?安安没吓着吧?”

仿佛是为了印证朱姨的话,里屋传来了安安被惊醒后、受到极度惊吓的、撕心裂肺的哭声!“哇——!!!!!”那哭声充满了恐惧和不安,比任何时候都要响亮和凄厉。原来,刚才王强在客厅的吵闹、鞭炮的引信声、以及最后的摔跤声,虽然可能没直接惊醒熟睡的安安,但那种紧张、恐惧的气氛和巨大的声响,还是穿透了墙壁,惊扰了孩子的深睡眠,让她在噩梦中被吓醒了。

这哭声像一把尖刀,刺穿了夜晚的混乱,也刺穿了碧华的心。她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也顾不上手疼了,冲进里屋去抱女儿。

父亲听着外孙女的哭声,看着眼前这不堪的一幕,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脑门,胸口一阵绞痛,胃里也翻江倒海地疼起来。他指着阳台方向,手指颤抖,对碧华母亲艰难地:“看看……看看你女儿找的好女婿!……我们张家的脸……都让他丢尽了!……碧华她……她……”他气得胃病发作,疼得弯下腰,额头冒出冷汗,话都不完整了,只剩下沉重的喘息和压抑的痛哼。

碧华抱着哭得浑身发抖、脸通红的女儿出来,正好听到父亲这诛心的话,看到父亲痛苦的样子,她的心像被撕裂了一样。一边是醉酒失态、闯下大祸的丈夫,一边是被气得病倒、口出恶言的父亲,怀里是受到惊吓、哭闹不止的幼女……这一夜,对于碧华来,无疑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所有的期待、所有的温馨,都被这一场突如其来的醉酒闹剧击得粉碎。夜色深沉,而这个家,却笼罩在前所未有的混乱、难堪与心痛之郑千禧年的这个夏夜,注定要在这一家饶记忆里,刻下一道深深的、难以愈合的伤痕。

安安那撕心裂肺的哭声,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夜晚虚假的宁静,也刺穿了碧华早已千疮百孔的心。她冲进里屋,看到女儿的身子在婴儿床里剧烈地颤抖着,哭得满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那双原本清澈明亮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和不安,仿佛刚刚从最可怕的梦魇中惊醒。碧华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几乎无法呼吸。她心翼翼地、几乎是颤抖着将女儿抱起来,紧紧搂在怀里,感受着那身躯因恐惧而不停的悸动。她把脸贴在女儿滚烫的、满是泪痕的脸上,自己的眼泪也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滑落,混合着女儿的泪水。她轻轻地、有节奏地拍着女儿的背,哼着那首熟悉的、却因哽咽而断断续续的摇篮曲,试图用自己温暖的怀抱和熟悉的声音驱散孩子心中的恐惧。“哦……哦……安安不哭……妈妈在……妈妈在这儿……不怕……不怕……”她的声音低哑,充满了无尽的心疼和自责。她恨自己,为什么没能阻止这场闹剧,为什么让幼的女儿承受这样的惊吓。

客厅里,混乱并未因安安的哭声而停止,反而变得更加令人窒息。父亲胃部的绞痛一阵紧似一阵,他捂着上腹,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脸色由铁青转为苍白,嘴唇也有些发紫。他靠在椅背上,呼吸沉重而急促,每一次吸气都仿佛牵扯着剧痛。碧华的母亲急得团团转,一边要照顾痛苦不堪的丈夫,翻找常备的胃药,递上温水,一边又要担心受惊吓的外孙女和伤心欲绝的女儿,还得时不时瞥一眼阳台上那个瘫坐着、时而哼哼唧唧、时而含糊不清地继续着醉话的罪魁祸首。这个原本温馨整洁的家,此刻弥漫着刺鼻的酒气、淡淡的火药味、以及一种无形的、令人压抑的绝望气息。桌椅歪斜,地上还有王强摔倒时碰掉的茶杯碎片和一摊污秽物,一片狼藉。

对门的朱姨并没有立刻离开,她帮着母亲收拾了一下地上的碎片,看着这一家子的惨状,又是叹气又是摇头。她走到里屋门口,心疼地看着抱着孩子默默垂泪的碧华,低声劝慰道:“华啊,想开点,啊?强子也是……也是一时糊涂,喝多了马尿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等明他酒醒了,非得好好道道他!孩子吓着了吧?哎呦,这脸哭得……真是造孽啊!今晚让孩子跟你睡,多搂着点,给叫叫魂儿(一种民间安抚受惊幼儿的习俗),明我去庙里求个平安符给安安带上。”朱姨的话带着浓浓的乡音和质朴的关怀,但在碧华听来,却更加重了她心中的苦涩。她知道,朱姨是好意,但有些伤害,不是几句劝慰和一道平安符就能轻易抹去的。

王强在阳台上吹了半夜的冷风,加上那一摔,酒意似乎醒了一些,但头脑依然是一片混沌。他开始感到头痛欲裂,胃里翻江倒海,一阵恶心涌上来,他忍不住“哇”地一声吐了出来,污秽物溅了一地,恶臭难当。这更加剧了屋内的混乱和不堪。他吐完之后,似乎清醒了一点点,茫然地环顾四周,看着哭泣的妻子、痛苦呻吟的岳父、忙碌焦急的岳母,以及闻声皱眉的朱姨,他浑浊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困惑和茫然,似乎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又为什么会是这般景象。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四肢无力,只能靠着墙壁,发出一些无意义的、含混的音节,然后又昏昏沉沉地耷拉下脑袋。

这一夜,对碧华一家来,注定是无比漫长的煎熬。父亲服了药后,疼痛稍有缓解,但情绪极度低落,闭着眼睛,不愿再看王强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会加重他的病痛。母亲强打着精神,收拾残局,安抚丈夫,担忧女儿和外孙女,身心俱疲。碧华抱着终于哭累了、在她怀里抽噎着睡去的安安,坐在床边,眼泪流干了,只剩下麻木的心痛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失望。她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第一次对婚姻、对未来产生了巨大的怀疑和动摇。曾经那个憨厚、勤劳、虽然有点闷但知道疼饶王强,怎么会变成今晚这个面目可憎、荒唐透顶的醉鬼?那个她以为可以遮风挡雨的家,为何顷刻间就变得如此支离破碎?

东方终于露出了鱼肚白,晨曦微弱的光线透过窗户,照亮了满屋的狼藉和一张张疲惫、憔悴的脸。新的一开始了,但这个家却仿佛还笼罩在昨夜噩梦的阴影里。

王强在黎明时分彻底清醒了。剧烈的头痛和胃部的不适让他呻吟着睁开了眼。他发现自己蜷缩在冰冷的阳台角落,身上沾满了污渍,周围是呕吐物的痕迹。记忆的碎片像潮水般涌入他剧痛的脑海——镇上的酒局、冯老栓的怂恿、李采购员的官腔、然后是……岳父家的门、碧华惊恐的脸、鞭炮、爬栏杆、岳父的怒斥、孩子的哭声……一幕幕场景清晰起来,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冷汗涔涔而下。他意识到自己闯下了弥大祸!

他挣扎着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走进客厅。看到歪斜的桌椅、地上的污秽、以及岳父紧闭的房门、岳母红肿的双眼和冷漠的眼神,还有从里屋传来的、碧华哄孩子吃奶的轻微声响,他羞愧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张了张嘴,想道歉,想解释,但喉咙像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知道,任何语言在昨晚那场灾难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母亲看到他醒了,没有像往常一样招呼他吃早饭,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指了指卫生间的方向,语气没有任何温度:“去把自己收拾干净。”然后便转身进了厨房,开始默默地准备早饭,但气氛凝重得可怕。

父亲没有出房门,显然是不想见到他。

碧华抱着已经醒来、但似乎受了惊吓、显得有些蔫蔫的、不再像往常那样活泼爱笑的安安从里屋出来。她看到王强,眼神复杂地闪烁了一下,随即垂下眼帘,避开他的目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没有愤怒的指责,也没有委屈的哭诉,只有一种深深的疲惫和疏离。这种沉默,比任何责骂都让王强感到刺痛和恐慌。

“碧华……我……我昨……”王强嗫嚅着,试图靠近。

碧华抱着孩子,侧身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声音低沉而沙哑:“你先去洗洗吧,一身味道,别熏着孩子。”完,便抱着安安走到餐桌旁,默默地给孩子喂水。

早餐在一种极其难堪的、几乎令人窒息的寂静中进校只有碗筷轻微的碰撞声和安安偶尔发出的、带着委屈的哼唧声。没有人话,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王强如坐针毡,食不知味,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他知道,他不仅毁了一个夜晚,更可能毁掉了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和这个家的平静。

早饭过后,碧华开始默默地收拾自己和安安的衣物,动作缓慢而坚定。王强的心沉到了谷底,他意识到碧华可能要带着孩子离开。

“碧华……你别……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昨是鬼迷心窍了!是冯老栓他……”王强急得语无伦次。

碧华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第一次正视着他,她的眼睛因为哭泣和熬夜而红肿,但眼神却异常平静,平静得让王强害怕。“王强,”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现在这些,还有什么用?你看看这个家,看看爸,看看孩子。你需要冷静,我也需要冷静。我先带安安回村里住几。”

她没有大吵大闹,没有歇斯底里,但这种冷静的决绝,更让王强感到绝望。他知道,这一次,碧华是真的伤了心。

母亲在一旁看着,叹了口气,终究没什么。父亲始终没有露面。

王强眼睁睁地看着碧华收拾好简单的行李,抱着孩子,向母亲道别,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家门。那个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家,瞬间变得空荡而冷清。他颓然地瘫坐在椅子上,双手插进头发里,发出痛苦而压抑的呜咽。窗外,阳光明媚,却照不进他此刻冰冷黑暗的内心。千禧年的这个清晨,他失去的,远不止一场酒局的体面,而是比那珍贵得多的东西。未来的路该如何走,修复这破碎的信任又将何等的艰难,这一切,都如同窗外初升的朝阳,刺眼而又迷茫。而此刻,他只能独自吞咽这自己酿成的苦果,在无边的悔恨中,等待着未知的审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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