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的寒冬来得烈，鹅毛大雪下了整整三，把宫墙、殿顶都裹成了白茫茫一片。议事殿内却没半点暖意，青铜鼎里的炭火明明灭灭，映着百官的脸，一半沉一半疑 —— 今日要议的，是秦风牵头修订的《关东流民安置规制》和《粮道管理新制》，这两份规制若通过，关东的流民安置和粮道安全就有了章法，可也动了不少旧贵族的 “奶酪”。
秦风站在殿中，手里捧着两卷厚重的竹简，玄色棉袍的袖口沾零雪渍 —— 早上从栎阳赶来，为了赶在早朝前提报，他没亮就骑马出发，棉袍内衬都被汗浸得发潮。竹简是他和扶苏、墨渊还有县吏们熬了半个月才定稿的，封面用朱砂写着规制名称，边缘贴着三个印鉴：典客府、太子府、墨家矩尺印，每一页都密密麻麻记着条款，到流民分地的亩数核查，大到粮道驿站的戍卒轮换，都写得清清楚楚。
“陛下，臣秦风，谨呈《关东流民安置规制》与《粮道管理新制》。” 秦风躬身行礼，将竹简递向内侍，“前者旨在明确流民分地、缴税、入籍的流程，避免奸吏克扣；后者针对粮道运输的核验、戍卒职责、防火防盗，补上之前的漏洞，确保关东粮产能顺利灾北境与咸阳。”
始皇接过竹简，翻开第一页，目光落在 “流民分地” 条款上：“流民分地，以荒田为先，需经县吏勘定、监御史复核，登记入册后，方可授予，五年内免缴赋税，五年后按亩缴粮，每亩不超过一斗”，他微微点头，抬头问：“这规制你调研了多久？可有流民和地方官的反馈？”
“回陛下，臣前前后后去了陈留、栎阳等六个流民村，与两百多户流民聊过，也和关东三郡的郡丞、县吏商议过，还参考了《秦律?田律》《仓律》的旧条。” 秦风回话时，余光瞥见殿外走进几个身着锦袍的人 —— 是赵、魏、韩的旧贵族代表，为首的是赵成，他是赵国末代赵王的堂弟，如今袭了个闲爵，却总以 “赵室遗脉” 自居，腰间挂着块硕大的玉璧，走路时玉璧撞得 “叮当” 响，眼神里满是不屑。
果然，赵成刚站定，就出列发难：“陛下，秦风这规制怕是不妥！流民分地‘以荒田为先’，可关东的荒田，多是我等旧族的祖产！比如陈留的‘赵氏坡’，虽荒了几年，却是我赵家先祖开垦的，秦风让流民分了去，岂不是夺我祖产、乱我礼法？”
他着，从怀里掏出一卷泛黄的竹简，递向内侍：“这是《赵氏祖地册》，上面明明白白写着‘赵氏坡，地三百亩，传自赵武灵王’，秦风的规制没提‘祖产例外’，这是不尊旧族，恐让下旧族寒心！”
殿内瞬间安静，不少中立的官员都看向秦风 —— 旧贵族的 “祖产” 是块烫手山芋，之前韩平就拿这个做文章，现在赵成又提，稍有不慎就会被扣上 “得罪旧族” 的帽子。
秦风却不慌，从怀里掏出另一卷竹简，是陈留县吏的《荒田勘定册》，还有墨家绘制的《陈留地形测绘图》：“陛下，赵大人的‘赵氏坡’，臣查过县吏档案 —— 此坡在秦昭襄王二十一年，因黄河改道，土地盐碱化，颗粒无收，赵氏族人早已迁走，县吏按《田律》‘荒田逾十年无主，归国家所盈，将其定为荒田，有当年的勘定记录和邻县吏员的佐证。”
他展开测绘图，指着上面用红墨标注的区域：“这是墨家弟子用‘矩尺测影’之法绘制的，赵氏坡的土壤含盐量是普通良田的三倍，流民分地后，用《泛胜之书》的‘淤灌法’改良了半年，才勉强种出麦，何来‘夺祖产’？若赵大人想收回，臣可让流民归还，但需按规制，承担流民半年的改良成本 —— 每亩五斗粟米，三百亩就是一百五十石，赵大人可愿出？”
赵成的脸瞬间红了，他哪愿出一百五十石粟米？嘴里嘟囔着：“我…… 我祖产岂能用粟米衡量？”
“祖产若不能耕种，不能养民，便是废地。” 扶苏出列帮腔，手里拿着始皇之前赐的《秦律》抄本，“《田律》载‘凡地不可耕者，虽为祖产，亦归国家调度，以安流民’，赵大人若执意要回废地，便是违律，臣请陛下按律处置。”
赵成吓得赶紧闭嘴，可旁边的魏旧贵族魏昂又跳出来：“陛下，就算分地没问题，粮道管理新制里‘粮道驿站需缴管理费，每户旧族每年缴五十钱’，这不是加重我等负担吗？我等旧族如今只剩些薄产，哪缴得起这么多钱？”
秦风早料到他们会揪着管理费不放，从竹简里抽出一页附件，是之前粮道管理的旧账：“魏大人，旧制下粮道驿站由地方官代管，李斯余党趁机克扣，去年关东运往北境的粮，损耗了三成，其中两成被贪官私吞，您敢没分到好处？” 他顿了顿，提高声音，“新制的管理费，是用于驿站戍卒的俸禄、灭火设备的维护，而且旧族若参与粮道运输，可免一半管理费，还能优先承接运粮活计，这是让利，不是加重负担！”
魏昂脸色发白，他去年确实通过李斯余党分了些克扣的粮，哪敢承认？只能硬着头皮：“我…… 我没贪！是你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查账便知。” 蒙恬出列，手里拿着御史台刚送来的粮道审计册，“陛下，御史台刚查了去年的粮道账，魏昂的族弟魏成，在陈留驿站当差，私吞粮米五十石，现已被关押，魏大人若不知情，为何上个月还给他送过银子？”
魏昂彻底慌了，扑通跪地：“陛下恕罪！臣…… 臣不知情！是族弟私下所为！”
始皇的脸色沉了下来，刚要话，韩旧贵族韩成（韩平的弟弟，之前躲在暗处，这次竟敢出来）突然喊：“陛下！秦风的规制还让墨家参与粮道核验，墨家是异端！让异端管粮道，恐坏大秦根基！”
“墨家是异端？” 墨渊从殿外走进来，手里拿着始皇之前赐的《墨子》抄本，封面有始皇的朱批 “墨家实用之术，可用于民生”，“韩大人，上次宫城失火，是墨家的灭火机救了粮库；这次修订规制，墨家帮着测绘荒田、核查粮道漏洞，哪点像异端？您若墨家是异端，便是质疑陛下的朱批！”
韩成被噎得不出话，可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张拓片，拍在案上：“陛下！这是陈留出土的‘韩氏祖地碑’拓片，上面写着韩氏对陈留十亩良田有所有权，秦风的规制没算这笔账，是故意隐瞒！”
秦风走过去，拿起拓片仔细看了看，突然笑了：“韩大人，这拓片是假的。碑上的字体是隶书，可秦代的官方字体是篆，隶书是汉初才流行的，您这拓片，怕是从哪个匠人手里买的假货吧？” 他还指着拓片上的日期 “始皇二十三年”，“始皇二十三年，陈留刚归入大秦，韩氏早已迁走，哪来的‘祖地碑’？”
韩成的脸瞬间煞白，手里的拓片掉在地上，他想捡，却被蒙恬踩住手：“敢在陛下面前用假拓片欺君，你好大的胆子！”
“陛下饶命！是…… 是有人让我这么做的！” 韩成吓得魂飞魄散，哭喊着，“是匈奴的使者！他只要我能搅黄秦风的规制，就帮我复兴韩国！”
殿内一片哗然，始皇的眼神冷得像冰：“好啊！勾结匈奴，欺君惑众，你以为朕还会饶你？” 他对禁军喊，“把韩成押入大牢，彻查他与匈奴的勾结！赵成、魏昂，你们若再敢刁难规制推行，就和韩成一样下场！”
禁军上前，架起韩成，他哭喊着被拖出去，赵成和魏昂吓得浑身发抖，再也不敢多嘴。
始皇拿起秦风的规制竹简，翻到最后一页，提笔在上面写了个 “准” 字，盖上玉玺：“秦风修订的规制，既合秦律，又利民生，即日起在关东推行！扶苏协助秦风，蒙恬调兵护着规制推行，墨家负责粮道核验和流民技术指导，谁敢阻挠，先斩后奏！”
“谢陛下！” 秦风和众人齐声行礼，殿内的气氛终于缓和下来，外面的雪似乎也了些，阳光透过窗棂，洒在竹简上，映得 “民生为本” 四个字格外清晰。
退朝后，秦风陪着扶苏、蒙恬走出议事殿，雪地上留下一串脚印。蒙恬拍着秦风的肩膀，笑着：“兄弟，今你这反驳太解气了，尤其是戳破假拓片的时候，那韩成的脸，白得跟雪似的！”
扶苏也点头：“不过旧贵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韩成勾结匈奴，不定还有其他旧族参与，你推行规制的时候，要多心。”
秦风点头，他心里清楚，今日的胜利只是暂时的。刚要话，就看见赵成和魏昂躲在殿角，偷偷和一个穿胡服的人话，那人腰间挂着匈奴的铜牌，见秦风看过来，赶紧钻进巷子里。
“看来他们还没死心。” 秦风眼神沉了沉，“蒙将军，麻烦你派些亲兵盯着他们，别让他们再勾结匈奴搞事。”
“放心，包在我身上！” 蒙恬应下，转身去安排。
秦风看着赵成和魏昂的背影，又看了看手里的规制竹简，突然觉得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 修订规制只是第一步，让规制落地，让流民真正受益，才是最难的。但他不怕，有扶苏的协助，蒙恬的武力，墨家的智慧，还有流民的支持，再难的路，他也能走下去。
当下午，秦风就带着规制竹简，赶往陈留 —— 他要亲自盯着规制推行的第一站，确保流民能顺利分地，粮道能正常运转。老周头听他要来，带着流民在村口等着，手里捧着新蒸的麦糕，脸上满是笑：“秦大人，俺们听您修订了规制，以后分地、缴粮都有规矩了，再也不怕贪官欺负俺们了！”
秦风接过麦糕，咬了一口，甜意混着暖意，心里满是踏实。他看着村里新盖的瓦房，看着田地里劳作的流民，突然想起始皇的话 “民生为本”—— 是啊，只要守住这些百姓，守住这份踏实，大秦的根基就永远不会倒。
而此时，咸阳城外的破庙里，赵成和魏昂正对着一个穿胡服的人发脾气：“韩成那个废物，竟被秦风识破了！现在秦风的规制推行，咱们的祖产、好处都没了！”
穿胡服的人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封密信：“急什么？单于已经在北境集结了骑兵，等秦风在陈留推行规制，咱们就去烧了流民的麦田，断了他们的粮，到时候流民一乱，秦风的规制自然推行不下去！”
赵成和魏昂眼睛一亮，赶紧点头：“好！就按你的办！只要能搞垮秦风，俺们愿意配合！”
破庙外的雪又下了起来，掩盖了他们的脚印，却掩盖不了他们的阴谋。而陈留的流民村里，秦风正和墨家弟子一起，给流民讲解规制的条款，烛火映着他们的脸，满是希望 —— 一场新的危机，正在悄然酝酿，而秦风，早已做好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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