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破旧的房门口,本就不大,乌泱泱堵着一大群人后,屋里光线骤然昏暗。
打头的美妇人,冷着脸一脚跨进屋里,目光死死盯着在地上打滚撒泼的娃娃,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
葱白似的手,跟练过擒龙手般出手极快,眼看着就要揪住娃娃的衣襟将人拎起来。
崔诩眼疾手快,抢先把娃娃搂进怀里。
他两条手臂拢紧,微微躬身,将人儿团团裹住,防备地瞅着李氏。
李氏一击不中,见太子护犊子的姿态拉满,到底没敢轻举妄动。
盯着闺女圆滚滚的脑袋,气得直跺脚。
“殿下,这事儿你别管!”
“阿辞年纪不思进取、不学无术,我窦氏一族世代书香传家,什么时候养出这么朽木难雕的孩子?!”
“我今不把她屁股打烂,不将她打开窍,都对不起刘学士星夜兼程来这一趟!”
李氏边边磨了磨后槽牙。
刘本初,是皇帝都看中的好老师,多少科举考生意欲拜在刘本初门下而不得。
丫头这回沾太子的光,能得名师教诲,她却还敢嫌弃!
李氏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指着窦章辞命令道:“自己过来!”
躲在崔诩怀中的窦章辞,蹭掉假模假式的眼泪,偷偷窥一眼李氏的脸色。
见她阿娘要来真的,霎时吓得一动不敢动。
她心翼翼地呼吸几口,嘟起嘴,坚决地摇摇头。
眼见李氏的脸色越发黑沉沉。
窦章辞忙用剩下那只肉手抓紧崔诩的衣裳,直往怀里钻。
生怕被李氏揪出去一顿打。
她现在人虽,也是要面子的!
这副受惊的兔子般,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把崔诩心疼得一颤一颤。
忙搂着她背过身,都不叫李氏看见。
他的媳妇儿,他自己护!
纵使孩子真不听话招打,也不能打。
事关阿辞,太子殿下没有半分是非观,总之,只要有他在,任何人休想动她一根指头!
除非,她自己射自己……
这边焦灼着,旁边哭了半没人搭理的公主,哭累了,没劲儿了,有一声没一声的哼着。
直到听到嫂嫂要挨打的瞬间,泪眼一收,两眼发光。
嘿!又到了她期待的,看嫂嫂被打屁股的时刻!
她那不中用的狗六哥,根本舍不得打,她以为看嫂嫂和自己一样被打屁股的事,这辈子都没戏了。
没想到,已经不怎么抱希望时,峰回路转。
她无比孺慕的李姨姨,居然主动要打嫂嫂屁股,都不需要她撺掇!
啧!她现在可太喜欢李姨姨啦!
公主期盼地看过去。
李姨姨加油,打屁股打屁股!把嫂嫂打得啪啪响,连她狗六哥一起打!
嫂嫂挨一巴掌,她狗六哥就得挨十巴掌!
嫂嫂挨的巴掌是用手打,她狗六哥得……公主哒哒跑到床边,搬起脚踏递给李氏。
乌黑的眼珠子十分真诚,“李姨姨,用这个打!”
那脚踏用材不名贵,只是普通的黄杨木,不如檀木、沉香木等沉重,却也是巨大一块。
李氏眉心微跳,接过掂拎,“也……不必奔着往死里揍去打……”
皇家这公主,心忒黑!
李氏本因这几日太子不顾安危的守护,而对女婿有些好福
想着未来阿辞长大懂事了,还喜欢他,也不是不能考虑成全两个孩子。
现在,李氏又动摇了。
这姑,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那夜乖萌软糯,要保护她,要给她做闺女,甚至还要牺牲自己给阿辞替嫁的公主……到底是一去不复返了!
李氏当时不敢当真,但心里真有感动到哭的!这才过去几,公主转眼就换了副面孔。
若是……姑嫂处不来……
寻常人家的姑都尊贵,何况是皇家。
李氏手一颤,忙将那脚踏丢了。
不!这门亲事,她不同意!
“阿辞!到阿娘跟前来!阿娘不打你,阿娘有话同你。”
她哪能真把自己的宝往死里揍。
李氏无视公主失望的眼神,朝探出半个脑袋,看着脚踏满脸惊恐的娃娃招招手。
准备和她好好讲道理。
可窦章辞已经绝望了。
脑子迷迷糊糊,公主到底是哪头的啊!!
她就昨晚失言讲了句要公主一人去上学,害公主伤心了半晌,但她已经道歉了……
如果道歉没用的话,她等下赔十两命根子成不成?
何况,她刚刚拒绝上学,可捎带上了公主,她一片拳拳心意,公主的心是铁打的么,半点感受不到么?
何至于呀,又不是生死仇敌,竟要如此害她,当真恨不得她去死么……
那就,怪不得她了!
窦章辞闭闭眼,“阿娘,你别了,阿辞都懂!明起,阿辞跟刘夫子好好学习,向上!”
她选择了一条尚一千,自损八百的道路!
她不好,大家都别想好!
都给她学!一个也别想跑!包括韩王家的世子!
她以她血荐轩辕,平等创飞每一个不想上学的宝宝!
大家,一起死!!
为表决心,窦章辞咬咬牙,从崔诩怀中爬出来。
崔诩怕李氏诈她过去挨揍,想拦一拦,却见她豪迈一挥手。
迈着短腿雄赳赳气昂昂,甩着两只袖子,朝刘本初走去。
袖子很长,以至于李氏至今未看见她裹成个大馒头的手。
人儿这回也不卖惨了。
她目光如炬,看得几十岁的老头神色一凛,便见姑娘兜头下拜。
“弟子窦章辞,拜见老师!”
“弟子资愚钝不成器,往后请老师多多费心,弟子一定用心学习,老师不必心疼弟子年纪,阿娘教导过弟子,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这里其他宝宝也和阿辞一样有志气,请老师一视同仁,不要对我们客气,一定要将毕生所学全部教给弟子们!一一个时辰不够,就学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不够,就不眠不休的学习!”
“总之,阿辞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我相信其他朋友也一样有决心,如果我们不听话,或者将您教的知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那老师一定要重重处罚!阿辞绝无怨言!”
窦章辞着,重重磕个头。
圆脸上神情肃穆,半点不开玩笑。
刘本初骤然热泪盈眶。
颤着手上前,亲手扶起她,将这圆滚滚的宝宝按进怀里狠狠揉一把。
欣慰得直拍她的脊背,手劲儿大得,人儿直咳。
刘本初乐疯了,谁这孩子顽劣,谁她不思进取、不学无术!
胡袄!
世上再没这么懂事好学的孩子了!
刘本初捏一把花白的胡子,眨眨被眼泪糊住的眼。
“好好好!老夫果然没看错人!”
“咱们大魏有此储妃,未来,有救了!百姓,有福了!”
“娘娘放心,老夫一定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为大魏百姓培养好您,老夫,义不容辞!!”
刘本初着,涕泪横流。
太子是没指望了,幸好老开眼,终于让他等到这个宝宝!
他的迂回战术,从此启动!
目睹全程的李氏,听完娃娃振聋发聩的宣誓的李氏,目瞪口呆。
她有些没搞清楚状况。
刚刚还要死要活不肯学的娃娃,是吃错药了?
一旁还有个呆若木鸡的公主,指指自己的鼻子,呆呆问:“其他宝宝是本宝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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