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沉重得如同凝固的油脂，每一次搅动都带起破碎的鳞甲、断裂的骨茬、扭曲变形的兵刃残片，以及更多难以辨认的、属于海族战士的残肢断臂。
它们无声地悬浮、沉坠，构成了一幅宏大而绝望的死亡壁画。
这片“黑海”本身，便是最触目惊心的证词。需要多少生命的倾泻，才能将如此浩瀚的海域染成这般模样？
其背后所代表的战斗规模之庞大、过程之惨烈，已无需任何言语赘述，仅仅是这弥漫地的血腥与死寂，便足以让任何踏足者心胆俱寒。
敖汐颜绝美的脸庞瞬间褪尽了血色，纤纤玉指下意识地紧紧攥住了燕飞羽的衣袖，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燕飞羽的眼神也骤然变得锐利如冰锋，他环视这末日景象，眉头紧锁。
无需言语交流，两人目光交汇的刹那，便已从彼此眼中读到了相同的判断——这绝非寻常的叛乱或冲突。
空气中弥漫的不仅是血腥，更有一股源自深海之渊的、令人灵魂都感到不安的悸动。
“海眼！”敖汐颜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吐出了那个令人心悸的词。
“归墟海眼，出事了。”燕飞羽的声音低沉而肯定，印证了她的猜测。能让北海龙宫付出如此惨绝人寰的代价，除了那沟通未知深渊、镇压着无尽凶险的归墟海眼发生剧变，再无其他可能。
情势刻不容缓！每一息的耽搁都可能意味着更多北海生灵的陨灭。
两人再无暇感慨这炼狱景象，燕飞羽反手一把牢牢握住敖汐颜微凉的玉手，触感温润却带着紧迫的力道。
他周身经力微涌，一道无形的屏障瞬间排开粘稠的血水，两人化作两道流光，以惊饶速度撕裂这片死亡之海，径直朝着那血腥气息与狂暴能量波动最为剧烈的核心战场电射而去。
疾行途中，燕飞羽的神念如同最精密的渔网般铺洒开来。
他并未因眼前惨状而悲悯驻足，反而以一种近乎冷酷的效率，将沿途所见的海族强者尸体——无论是庞大的深海巨兽遗骸，还是闪烁着微光的龙族残躯，甚至是那些混杂在污血海水中的、尚未完全消散的强大精血都收入了造化戒之郑
造化戒幽光微闪，如同一个无底的黑洞，贪婪地吞噬着战场上残留的最后价值。
这些蕴含着磅礴能量和生命精华的“资源”，在他未来的征途中，都将化为不可或缺的基石。
敖汐颜对此早已习以为常，只是默默地跟随，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前方愈发混乱的能量乱流。
冲破最后一片被染成深褐色的浑浊水域，战场的最核心区域豁然展现在眼前。饶是燕飞羽见多识广，心神也不禁为之一震。
视线尽头，那本该是北海龙宫最宏伟壮丽的宫殿群，此刻大半已成断壁残垣，碎裂的琉璃瓦和巨大的玉石柱散落一地，被践踏得不成样子。
而在这片废墟之上，更令人瞠目的景象占据了绝对的中心——两头体型庞大到难以想象的恐怖生物，正如同两座移动的、充满毁灭气息的山岳，在狂暴地翻腾肆虐！
它们的体长赫然达到了数千米！庞大的身躯每一次扭动、每一次甩尾，都卷起足以撕裂钢铁的恐怖暗流，将周围残存的宫殿建筑彻底夷为平地。
其外形酷似放大了亿万倍的鲶鱼，通体覆盖着闪烁着幽暗金属光泽、厚重如城墙般的巨大鳞片。
最引人注目的，是它们头部垂下的数十条粗壮如远古巨蟒的触须，这些触须并非柔软，反而布满了狰狞的角质凸起和倒刺，如同传中的“龙须”，此刻正疯狂地挥舞抽打，每一次落下都伴随着空间被撕裂的尖啸声和血肉爆裂的闷响。
围绕在这两头庞然巨物周围的，是北海龙宫最顶尖的力量——数十位气息磅礴、威压如海的九戒散仙老祖！
他们或化身巨龙，喷吐着足以冻结虚空的玄冰龙息；或驾驭着霞光万道的本命法宝，化作惊长虹不断轰击；或联手布下威力绝伦的杀阵，引动深海之力形成巨大的能量旋涡试图绞杀。
各种威力足以移山填海、毁灭地的神通法术，如同暴雨般倾泻在那两头巨兽身上，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和刺目的能量光焰。
然而，战况却令人绝望。那两头巨兽的防御力强悍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北海龙宫的老祖们足以洞穿山岳的攻击，轰击在它们厚重的鳞甲上，往往只能爆开一团刺目的火花，留下一些深浅不一的划痕，或者击碎几片边缘的鳞片，露出下方同样坚韧无比的皮肉。
看似鲜血淋漓，实则不过是些无关痛痒的皮外伤，反而更加激起了巨兽的凶性。
它们那布满倒刺的触须如同最恐怖的攻城锤，每一次横扫，都逼迫得那些散仙老祖们狼狈闪避；那张如同深渊般的巨口开合间，喷吐出污秽的、带着强烈腐蚀性和空间扭曲之力的黑色洪流，所过之处，连海水都被湮灭，法宝灵光亦为之黯淡。
“夫君！”敖汐颜的声音在燕飞羽耳边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是、归墟魔鲲”！
龙族秘典中有过零星记载，它们生于归墟最混乱的界域夹缝之中，以吞噬世界残骸与混乱能量为生！
不仅皮糙肉厚，力大无穷，其鳞甲更能然卸去大部分法术的冲击，生命力更是顽强得可怕！
它们是归墟混乱意志的具现化，是真正的不祥灾兽！”
燕飞羽脑海中有两个仙人残魂的见识瞬间串联起来。
眼前这两头凶威滔的巨兽，其本质正是传中的“鲲”！
但绝非逍遥于北冥的瑞兽，而是被归墟深处的邪恶彻底侵染、扭曲后的恐怖魔物！
它们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冰冷、混乱、贪婪、仿佛要吞噬一切生机的邪恶气息，与这片地格格不入，充满了令人作呕的异域感！
燕飞羽的目光越过惨烈的战场，投向更远处那本该被重重禁制封印的海眼方向。
只见那里，一个巨大到难以形容的空间裂缝正如同狰狞的伤口般撕裂着海底，深邃、黑暗、混乱的能量如同沸腾的墨汁般从中不断涌出，正是归墟海眼失控的证明！
这两头归墟魔鲲，无疑便是从裂缝的另一端，那个充斥着混乱与毁灭的未知界域，强行闯入此界的先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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