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触手突然横扫而过，将左侧整排陈列架砸得粉碎。某个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眼球滚到洛尘脚边，对他眨了眨眼睛。
“现在的年轻人...“清虚子的胡子摆出老气横秋的姿态，“听着！咱们请神！“
“请神？“洛尘眨了眨眼，突然觉得这个提议荒谬得令人发笑，“请哪路神仙？“
“当然请我啊！“胡子气得在溶液里直打转，“道爷我生前好歹也是个陆地神仙！“
亚瑟的触手全部竖起，像极了炸毛的猫：“你们...在耍我吗？“所有嘴巴同时喷出腥臭的黏液，“我要把你们泡进福尔马林里当装饰品！“
“你能拿我怎么样？阴阳人！烂屁股！”
洛尘看了看暴怒的亚瑟，又看了看罐子里蹦跶的胡子，突然觉得这场面荒诞得像场噩梦。他深吸一口气，摆出个标准的起剑式：
“那就...请开始你的表演？“
洛尘话音未落，一股玄之又玄的感应突然涌上心头。他浑身泛起细密的鸡皮疙瘩，灵视不受控制地开启——在常人无法窥见的维度里，一位剑眉星目的少年郎正立于他身后。那袭青白道袍无风自动，手中的三尺青锋与承影剑如出一辙，眼中流转的星辉仿佛能洞穿千古，俨然就像一个入尘的谪仙人。
“孽畜！还不授首！“
少年郎一声清喝，身形化作流光没入洛尘脊背。霎时间，洛尘漆黑如墨的双眸中迸发出璀璨星芒，嘴角不自觉扬起与那谪仙人如出一辙的弧度。承影剑发出清越龙吟，剑锋吞吐三寸寒芒。
“该死！清虚子！“亚瑟的触手在剑光中纷纷断裂，腥臭的黏液如雨喷洒。那些足以撕裂钢铁的狰狞触须，此刻却像春韭般被轻易斩落。“这不可能...你明明已经...“
“砍得好！这招'星河倒悬'使得漂亮！“玻璃罐中的胡子激动得上下翻腾，“不愧是我年轻时的风采！“
洛尘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鲜血染红了前襟。少年道君的虚影在他身后微微蹙眉——那团诞生在洛尘体内的白光便是一切的源头，与他本身的力量激烈冲突。每一道经脉早已在崩裂边缘，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气。
“看来...要加快速度了。“洛尘抹去唇边血迹，眼神陡然变得清明如水。他右手掐剑诀竖于面前，周身气息瞬间敛入虚无。这一刻，他仿佛与那少年道君的身影完全重合，连衣袂飘动的频率都如出一辙。
亚瑟的瞳孔骤然收缩。那些散落的触手疯狂蠕动着后退，数十个王室切片如提线木偶般挡在身前。“拦住他！给我拦住...“
“孽畜！哪里走！“
洛尘猛然睁眼，齿间咬破指尖，殷红血珠滴落在承影剑上。漆黑的剑身突然迸发出刺目血光，阴阳鱼图案急速旋转。恍惚间，清虚子虚影嘴角扬起微笑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在月下练剑的少年——春风若有怜花意，可否许我再少年？
剑光如虹，贯穿长夜。
“呵呵，你以为这就结束了？“亚瑟裂开的躯体中传来扭曲的笑声，他的血肉如沙粒般簌簌剥落，最终显露出一具孩童的骨架。那森白的指骨仍在颤动，下颌开合间发出空洞的回响：“种子早已播下...我终将归来...“
洛尘单膝跪地，承影剑深深插入地面。他的呼吸粗重如风箱，每一次喘息都带着血腥味。视野边缘开始泛起诡异的青芒——那是清虚子的神魂正在与他的肉身融合。
“子撑住啊！“玻璃罐中的胡子焦急地蹦跳着，“虽然道爷我当年确实风采过人，但你也不能...“
“闭嘴！“另一个罐子里的脑组织剧烈震颤，“都是你出的馊主意！请神术是这么用的吗？“
“我不过一张嘴，能有什么坏心思？“胡子理直气壮地翻了个面。
洛尘突然发出痛苦的低吼。他的面容如水纹般波动，时而恢复本来样貌，时而化作那少年道君的清俊容颜。最可怕的是，他感觉记忆正在被某种力量改写——关于柯特伯爵的过往变得模糊，反而多了许多从未经历过的修道记忆。
“我是洛尘！“他死死抓住胸前的衣襟，指甲陷入皮肉，“不是清虚子...不是...“
神圣的颂唱声突然穿透迷雾。白袍信徒们手持焰形十字架列队而来，圣火驱散了四周的阴影。沙利叶高悬于空，六翼洒落无数光羽：“闹剧该收场了。“
使抬手虚握，整个无尽长廊如画卷般被撕下卷起。当空间褶皱平复时，众人已回到最初的杂物间——只是此刻的屋顶不翼而飞，刺目的白光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洛尘跪在光柱中央，身旁滚落着两个裂开的玻璃罐。他的衣袍在黑色与青色间不断变换，仿佛有两个存在正在争夺这具身体的所有权。
“你是谁？“一个拿着扫帚的清洁工站在门口，惊恐地望着这超现实的一幕。
“我是谁？“洛尘缓缓抬头，剑眉星目的脸上忽然露出恍然的微笑。他想起那个游荡的骷髅，想起清虚子的执念，想起所有因果循环的起点。承影剑在他手中焕发出前所未有的清光：“当然是...“
剑锋刺穿清洁工胸膛的瞬间，时间骤然凝固。罐子里的缸中之脑发出一声低沉的叹息，白光化作一双手轻轻的托住了落尘。神明也会为了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驻足。
恍惚间，他忽然明白这个在地底游荡的骷髅为何总是询问“我是谁“。那根本不是什么怪物，而是某个倒霉蛋的残魂在重复生前的执念。因果在此刻焕发出自己的力量。
浩渺的叹息在每个人心底回荡：
“你是落尘啊。“
白光构成的手收拢，洛尘的衣袍终于定格为墨色。但剑锋上流转的，分明是清虚子的星河剑意。这就是最终的答案：他谁都不是，又谁都是。就像那扇门上的铭文——“总有一些高于一牵“
“不...我是堕落...“
喜欢升格之夜请大家收藏：(m.6xsz.com)升格之夜第六小说站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