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界宫殿的穹顶正往下砸落水晶般的碎片，每一片都映着无数张惊恐的脸——那是被囚禁意识的倒影。
皮延林被顾清欢拽着往镜外跑，可他偏要在这时候仰头，看那团即将消散的虚影突然剧烈收缩，像被踩碎的水母。
\"啊——！\"
最后一声哀鸣裹着黑紫色的雾气扑来，竟凝成一只透明的手，直接穿透顾清欢的剑网，掐住皮延林后颈。
他后颈一凉，连烤饼碎屑凝成的金光都被这股力道震散了。
顾清欢的剑刃擦着他耳侧劈过去，却只砍碎半片雾爪。
\"想拉我垫背？\"皮延林被扯得踉跄，反而笑出了声。
他伸手拍掉顾清欢按在腰间另一把短刃的手，慢悠悠往地上一躺——这姿势在崩塌的空间里不出的荒诞，\"系统，签到。\"
【滴——检测到镜界崩毁节点，当前签到地点：意识海·镜界之心。
今日已躺平1时辰37分，触发百日十倍返还。】
机械音在识海炸响时，虚影的手突然顿住。
皮延林望着头顶不断坠落的\"星辰\"（其实是被碾碎的因果线），听见系统的下一句话：【是否启动懒息溯维术？】
\"是。\"
话音未落，他的意识突然被抛进一片混沌。
无数镜面在眼前展开，每个镜面里都有个\"皮延林\"——穿玄案司杂役服的、披圣君教金纹法袍的、浑身是血瘫在破庙的、正搂着酒坛打哈欠的......最清晰的那面镜中，\"他\"正跪在圣君像前，额头抵着地面，声音里全是虔诚：\"愿为大人清扫因果尘埃。\"
\"原来如此......\"皮延林的意识在虚空中飘着，看着这些重叠的影像，喉结动了动，\"我们只是其中一个分支。\"
\"心！\"
顾清欢的断喝撕裂意识海。
皮延林猛地睁眼，正看见梦魇骑士长的长枪穿透自己刚才所在的位置——那柄枪身缠着镜面锁链，每寸金属都映着镜界崩塌的惨状。
骑士的面罩裂开蛛网纹，露出底下半张腐烂的脸，显然镜界崩溃正在反噬他。
顾清欢的剑已经递到他面前。
她发绳崩断，墨发在乱流里狂舞，左手还攥着他刚才被扯掉的半块烤饼。\"抓稳。\"她低喝一声，剑脊撞开骑士长的枪，带得两人向后急退三步，靴底在镜面地面擦出火星。
可那枪尖竟像有生命般扭曲，擦着皮延林衣角划过，在他腰间割出血痕。
顾清欢瞳孔骤缩——这是她第三次攻击，前两次都只砍中残影。
\"他本体不在镜界。\"皮延林舔了舔嘴角的血，疼得嘶了声。
他闭眼，新解锁的懒仙溯源术自动运转，识海里的因果线突然变得清晰如丝：骑士长的因果线从镜界延伸出去，穿过重重镜面，最终扎进现实世界某处暗涌的湖水。
\"镜湖底端。\"他猛地睁眼，血水顺着睫毛滴在顾清欢手背，\"本体在镜湖底。\"
顾清欢的剑势一顿。
她望着骑士长面罩下腐烂的脸，突然笑了——那是种带着刀锋寒意的笑。\"你守着。\"她把烤饼塞回皮延林手里，转身时剑鞘撞在他胸口，\"咬两口，别晕。\"
皮延林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她的身影突然变得透明——那是用玄功强行剥离肉身与意识的禁术。
镜界外的青铜镜突然剧烈震颤，水面倒影里，顾清欢的剑化作一道白光，穿透镜湖中央的亭台，直扎进湖底。
\"嗷——！\"
镜界里的骑士长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剑
他的铠甲开始剥落，露出底下正在消散的雾气——原来这具躯体只是镜像投影。
皮延林趁机翻身跃起，指尖点在对方眉心：\"懒息溯维，归位。\"
下一刻，骑士长的意识被扯成丝线，顺着因果线窜出镜界。
镜外传来\"咚\"的闷响，像是有什么重物坠入湖底。
\"成了？\"皮延林踉跄着扶住柱子，转头去看顾清欢。
她正从虚空中凝聚身形，剑刃上滴着墨绿色的血——那是镜湖底腐泥的颜色。
\"成了。\"她甩了甩剑，血珠溅在镜面上，绽开的瞬间，整座镜界开始像融化的糖稀般坍缩。
那些悬浮的意识碎片突然加速流动，化作万千光点从镜缝中钻出去，在空形成金色的雨。
\"我......是谁？\"
虚弱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皮延林回头，看见镜面人正跪在满地碎片里。
他的身体不再是完美的镜像，左半边脸裂成蛛网，右半边却还维持着皮延林的轮廓。
曾经空洞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困惑、痛苦、甚至一丝孩童般的恐惧。
\"你是被圣君教用禁术造出来的复制体。\"皮延林蹲下来，和他平视。
镜面人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脸，指尖碰到裂痕时猛地缩回，\"但从现在起，你可以自己选。\"
镜面人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垂下头。
他的身体开始消散，像被风吹散的雪，只留下一句极轻的\"谢谢\"，混在镜界崩塌的轰鸣里。
镜外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欢呼。
皮延林扶着顾清欢走出青铜镜，正看见街头巷尾的百姓揉着太阳穴站起，有人抱着亲人痛哭，有人跪在地上亲吻青石板，还有个卖糖葫芦的老头举着糖葫芦大喊：\"我不是傀儡！
我记起来了！\"
【法则之辩阶段四·镜界之争完成度：70%】
【懒仙诀第十四重解锁进度：10%】
系统提示音响起时，皮延林正仰头看。
阳光穿过他指缝，在掌心里洒下细碎的金斑。
顾清欢站在他身侧，剑收进鞘里，却没松开他被扯破的衣袖——刚才那下拖拽，她的指尖还掐在他手腕上，烫得惊人。
\"接下来。\"他打了个哈欠，从怀里摸出半块冷掉的烤饼，掰成两半，递了一半给顾清欢，\"该去会会那位'圣君'了。\"
顾清欢接过烤饼，咬了一口。
她的剑茧擦过他指尖，带着湖水的凉意：\"这次，我们并肩作战。\"
玄案司的密室里，烛火在深夜里摇晃。
皮延林揉了揉发酸的后颈，翻开案头最新送来的情报。
最上面那张纸角沾着暗红的血，字迹却工整得过分：\"圣君将于十五夜登坛祭，因果录......\"
他的手指顿在\"因果录\"三个字上。
窗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咚——\"，惊飞了檐角的乌鸦。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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