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心脏搏动如雷。
胡宇轩在腥咸水雾中下坠，青铜面具与脸颊熔接处泛起焦痕。阿桑脖颈处探出的龙须扎进他臂弯，竟从伤口中吮吸出金红血珠。下方深渊里，初代应龙骸骨突然昂首，三千枚青铜钉在它脊椎上撞出编钟般的轰鸣。
\"抓住蜃楼链！」
云蕙的喊声在龙吟中破碎。她攀附的青铜鼎残片突然翻转，鼎腹内浸泡的数百具鲛人尸如活鱼跃出，苍白指尖在鼎壁刮出刺目火花。胡宇轩蹬踏坠落的镇魂钉凌空翻身，瞥见云蕙腰间渗出的青瘴正与血契纹路厮杀——那是她强行接引九嶷山毒瘴的反噬。
面具突然收缩。
剧痛炸开的前额骨里，轩辕族徽正在融化。胡宇轩坠入翻涌的记忆潮水，看见戴同样面具的麻衣祭司跪在初代应龙面前。那巨龙腹部嵌着九尊缩的人鼎，每尊鼎口都探出半截青铜化的婴儿手臂......
\"用防风氏的刑戟...斩断锁心钉......\"
现实中的龙吟与幻境里的哀求重叠。胡宇轩的瞳孔裂成双瞳，清楚看见初代应龙心脏内蜷缩着个十二三岁的龙角少女——正是阿桑在血契爆发时的模样！
青铜巨蛟的嘶吼将幻境撕开裂缝。
九首巨蛟在归墟水域翻腾，每吞噬一尊禹王鼎，紫瞳中就多出一道舜帝血契的篆文。它腐烂的尾鳍扫过处，漂浮的青铜器皿纷纷孕出龙胎。云蕙挥出铁鳞木种子，却在触及蛟鳞时绽开成血色蒲公英，每朵绒球里都裹着嘶叫的微缩螭吻。
\"轩辕氏当年剖开祖龙子宫抽取龙胎，造的不是镇魂钉，是钥匙！」老者残破的身躯黏附在蛟首，防风氏断戟已与脊椎融为一体：\"归墟藏着舜帝替烛龙准备的...啊！！\"
阿桑突然张口咬住胡宇轩手腕。
少女齿间迸发洪荒伟力，竟拽着他如箭矢般射向应龙骸骨。缠满青铜钉的龙尾轰然拍落，却在触及阿桑周身金芒时温顺如纱。胡宇轩撞在龙骨上的瞬间，面具内壁的倒刺突然扎入太阳穴。
第二重记忆汹涌而至。
血月照耀的祭坛，十八位戴青铜面具的轩辕祭司正在剜出龙胎。他们脚下的法阵以镇魂钉为经纬，每一枚钉子都贯穿着一对龙角孩童的琵琶骨。忽然有祭司扯下面具呕吐——那张脸赫然是胡宇轩自己前世的面容！
\"大禹分封的不是九州......\"垂死的初代应龙突然开口，它腹腔内的人鼎发出婴儿啼哭：\"他切割的是烛龙被舜帝重创的神魂......\"
现实中的初代应龙骸骨突然塌陷。
坍塌的龙骨内部露出青铜甬道，壁上布满用龙血绘制的二十八宿星图。云蕙挣扎着爬来时，星宿中的房宿突然坠落——那竟是条正在融化的青铜幼龙，龙角处刻着楚帛书特有的月令文字。
\"曾侯乙墓的青龙图......\"云蕙用龟甲接住龙血，\"这才是镇魂钉的真正排列？\"
甬道深处传来锁链断裂声。
九首巨蛟的阴影笼罩洞口，其中三颗头颅已生出青铜龙角。老者半融化的脸在蛟首上狞笑：\"楚巫以为烛龙残蜕是兵器？当年舜帝在钟山斩杀的烛九阴，不过是烛龙褪下的指甲......\"
阿桑突然安静下来。
少女眉心龙睛倒映着甬道尽头——在那里，二十八个青铜龙胎正围绕一座血肉祭坛起舞。坛上供奉的并非神像，而是一片逆鳞，其表面蚀刻着与胡宇轩戒律之契同源的金纹！
云蕙突然划破手腕。
九嶷山毒瘴混着鲜血泼洒在星图之上，二十八宿瞬间错位。坍塌的甬道开始扭曲重组，将众人抛向归墟更深处。胡宇轩在旋转中抱紧阿桑，发现少女后背皮肤下已生出龙鳞状的硬质经文。
\"舜帝血契正在把阿桑转化成活的镇魂钉！」云蕙咳出青黑色血块，她的长发正以肉眼可见速度变成龙须：\"必须抵达归墟核心......那里藏着轩辕氏抹去的.......\"
水域突然静止。
漂浮的青铜器皿全部头尾相衔，在众人脚下拼凑出巨大的璇玑玉衡图。九首巨蛟发出惊恐嘶鸣，它的青铜鳞片在某种力量牵引下片片倒竖，露出下方密密麻麻的甲骨文——全是历代被血契吞噬者的名讳！
阿桑挣脱怀抱走向玉衡中心。
少女每步踏出，就有青铜器皿熔解为龙血。当初代应龙逆鳞腾空飞向她胸口时，胡宇轩终于读懂了龙血星图的真意——哪是什么归墟，分明是轩辕氏建造的血肉浑仪，而阿桑正在成为新的仪枢！
青铜面具应声炸裂。
胡宇轩右脸的皮肤随碎片剥落，露出金玉质地的面骨。前世记忆如开闸洪水：他是被舜帝赐死的最后一代轩辕大祭司，那场剥皮刻骨的献祭并非为了镇压烛龙，而是要提取完整的弑神血契......
\"仪枢不能落入楚巫之手！」老者突然自爆蛟首，防风氏断戟带着血雾射向阿桑。云蕙纵身阻挡，左肩瞬间被蚀出白骨。
胡宇轩的戒律之契突然暴涨。
金纹顺着青铜浑仪蔓延，在归墟穹顶勾画出完整的曾侯乙星图。当阿桑与逆鳞融合的刹那，静止的水域轰然沸腾，众人脚下浮现出由无数龙胎拼合的青铜巨门——门环正是刑司那十二根镇魂钉的投影！
\"原来归墟是烛龙的......\"云蕙的惊叹被龙吟打断。
九首巨蛟的残躯突然灰飞烟灭，老者脸上的防风氏刺青发出尖剑青铜巨门缓缓开启的缝隙里，伸出的不是龙爪，而是半截布满吸盘的人类手臂——每一颗吸盘中心都长着大祭司的脸！
阿桑彻底龙化的瞬间，胡宇轩看清了门内景象。
无数青铜棺椁悬浮在星海之中，每具棺内都沉睡着眉心刻舜帝血契的龙角少年。最中央那具被铁链缠绕的朱漆巨棺突然棺盖滑移，露出半张与胡宇轩此刻面骨完全相同的金玉骷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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