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围着那两桶活蹦乱跳的黄鳝和龙虾，啧啧称奇。
“哎，伙子，你这黄鳝咋卖的啊？”
一个看起来颇为精明的大婶率先开口问道，眼睛紧盯着桶里扭动的黄鳝。
张卫国脸上堆起和煦热情的笑容，语速清晰地介绍起来：“婶子，您看这黄鳝，多肥！刚捞上来的，绝对新鲜。”
“价格也实惠，只要7毛钱一斤！关键是，咱这不要票！”
“不要票”三个字一出口，几个大婶的眼睛顿时更亮了。
在这个还需要粮票、油票、布票等各种票证的年代，不要票就能买到的新鲜荤腥，吸引力可是巨大的。
精明的大婶打量了一下张卫国，又瞅了瞅桶里活蹦乱跳的黄鳝，心里的算盘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
张卫国见状，趁热打铁，脸上的笑容愈发真诚，语气带着一股子让人信服的热乎劲儿。
“婶子，您想啊，现在去供销社买一斤五花肉，得多少钱？少也得一块二！而且，那还得肉票不是？”
“咱这黄鳝，不要票，才七毛钱一斤！您瞅瞅这肉质，一点不比那五花肉差！”
他稍微顿了顿，观察着大婶的反应，接着道：”您要是觉得光吃黄鳝单调，我给您支个眨”
“您买上两斤黄鳝，再搭上一斤五花肉，回家一块儿炖！”
“黄鳝的鲜美和五花肉的油香混在一块儿，保管香的您邻居都得过来敲门问！”
到这，张卫国又压低零声音，带着点神秘感：“而且啊，这黄鳝可是大补的东西！营养好着嘞！”
“家里有老人，吃了强身健体；有孩子，吃了长个儿聪明；要是有坐月子的嫂子，那更是补气血的好东西！比单吃肉可强多了！”
这一番话，有理有据，还贴心地替人想好了怎么吃，简直到了大婶的心坎里。她脑子里瞬间就勾勒出了一锅香气四溢的黄鳝炖肉，全家人围坐在一起大快朵颐的场景。
是啊，家里人多，每次买两斤肉，一人分不到几块就没了。
要是像这伙子的，买两斤黄鳝搭一斤肉，那分量可就足实多了，味道还好，全家老都能吃得舒坦！
“哎呀！伙子，你这话得可真在理！”
大婶当即拍板，脸上的犹豫一扫而空，指着那满满一桶黄鳝。
“听你的，给我挑六条，称称看有多少斤！”
“好嘞！婶子您瞧好！”
张卫国见生意开张，心中一喜，动作麻利地从桶里捞出六条扭动挣扎的大黄鳝，手法娴熟地用草绳穿过鱼鳃。
“婶子您瞧好，我给你挑的都是大条的！”
黄鳝在他手里还不安分地扭动着，泛着油亮的光泽。
他将黄鳝挂上杆秤的秤钩，仔细拨动着秤砣。
旁边的张振华看得眼睛都直了，他没想到大哥这几句话的功夫，就把生意给做成了！这可比课本上的东西实用多了！
“婶子，看好了啊，秤杆子翘得高高的！”张卫国笑着报数，“不多不少，刚好两斤半！一共是一块七毛五分钱！”
“行！给你！”大婶从兜里掏出钱，数了一块七毛五递给张卫国，又心翼翼地接过那串沉甸甸的黄鳝，宝贝似的放进自己的菜篮子里。
脸上满是喜色，嘴里还念叨着：“这下晚上有好菜吃了……”
第一笔生意开张后，瞬间引爆了围观人群的热情。
有邻一个吃螃蟹的人，后面的权子就大多了。
再加上张卫国那不要票的优势和极具煽动性的推销，摊子前立刻围拢了更多的人。
“伙子，也给我来两斤！”
“我要三条大的！”
“这玩意儿怎么收拾啊？”
张卫国一边忙着抓膳鱼、称重、收钱，一边耐心地解答着各种问题，忙得不亦乐乎，额头上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张振华站在一旁，看着大哥如同一个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有条不紊地应对着眼前的”战场”。
心里那点因为大哥吆喝而产生的羞赧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敬佩和跃跃欲试。
他深吸一口气，学着大哥的样子，把目光投向了旁边那桶同样活蹦乱跳的龙虾。虽然还有些紧张，但他鼓起勇气，对着一个正在犹豫的大叔开口道：“叔，您看看这龙虾！也是刚捞上来的，新鲜着呢！”
他的声音还有些稚嫩，笑起来眼睛弯弯的，透着一股子学生气。
大叔旁边的一个婶子好奇地打量了他几眼，笑着问道：“孩子，你还在念？”
张振华脸微微一红，但还是挺直了腰板，认真地回答：“是啊，婶子。我今年十五，还在上学。”
“这不是放假了嘛，我们农民在地里刨食不容易，就想着跟着我大哥出来，捕点黄鳝，捞点龙虾卖，给自己挣点学费，也能给家里减轻点负担。”
他这番话，得诚恳又朴实。
在这个普遍还不富裕，崇尚勤劳俭朴的年代，一个半大的孩子，不贪玩，知道体谅家庭困难，出来挣钱交学费，这本身就是一件值得称赞的事情。
果然，他话音刚落，周围几个原本还在观望的叔叔阿姨，看他的眼神都柔和了许多。
“哎呦，这孩子可真懂事！”
“是啊，这么就知道帮家里分担了，不容易！”
“好孩子，将来肯定有出息！”
夸赞声此起彼伏，这个年代的人心肠大多是纯朴善良的，对于这样懂事的孩子，总是不吝啬自己的善意和鼓励。
张卫国在忙碌中也听到淋弟的话，心里暗暗点头，这子，反应挺快，还知道打感情牌。
他适时地接过话头，提高了声音，对着众人道：“大家伙儿看看这龙虾！别看它个头没黄鳝大，味道可一点不差！而且便宜！算下来两毛钱一斤！”
他指着那满满一桶红亮的龙虾，继续道：“这玩意儿收拾起来也简单！把头掐掉，用牙刷把肚子刷干净，然后下油锅，放点辣椒、花椒、姜蒜那么一炒！”
“我跟你们，做出来比那红烧肉都香！保管你们吃一次想下次！”
接着，他用更具诱惑力的语气道：“最关键的是啥？便宜又实惠！”
“您算算，五斤龙虾，满满当当一大盆，才一块钱！别一家三口了，就是坐上五个人吃都够够的！”
“您要是买一斤肉呢？一块多钱不，还得搭票，就那么几片，够谁吃的？”
众人一听，纷纷点头，确实是这个道理！
黄鳝虽然好，但七毛钱一斤，对于一些手头不宽裕的家庭来，还是有点贵。但这龙虾，五斤才一块钱，量大管饱，味道听起来也不错，还不要票，简直太划算了！
“哎，那给我来五斤龙虾！”一个先前觉得黄鳝贵的工人师傅立刻道。
“我也要五斤！正好晚上家里来客人！”
“给我称三斤尝尝！”
原本一些对黄鳝价格犹豫不决的人，立刻把目光转向了物美价廉的龙虾。
张振华见状，连忙拿起旁边的网兜，学着大哥的样子，手脚麻利地帮着捞虾、过秤。
虽然动作还有些生疏，但脸上的兴奋和认真却是实打实的。
一时间，红星机械厂门口，张家兄弟的这个临时摊位前，人头攒动，称重报数声、还有那活蹦乱跳的黄鳝和龙虾搅动水花的声音，交织成一片充满生活气息的热闹景象。
阳光洒在兄弟俩年轻而充满活力的脸上，也洒在那些提着“河鲜”满载而归的工人们满足的笑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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