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沉浮:从选调生到封疆大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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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书房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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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雪扑簌簌打着玻璃,书房里那盏老铜台灯把两个饶影子投在满墙书架上。林振邦用绒布擦拭着地球仪,手指在青河县的位置摩挲出一道油亮的痕迹。

\"九八年那场洪水,我在这段堤上发现管涌时,雨大得睁不开眼。\"林省长忽然掀开相框玻璃,抽出张泛黄的照片。画面里二十岁出头的秦父赤着上身,肩头扛着沙袋,腰间草绳上还别着半截钢笔。

秦风凑近细看,钢笔上模糊的\"先进工作者\"字样被泥浆糊了大半:\"这支笔现在收在镇纪念馆,孩子们参观时总问,怎么英雄的奖品这么寒酸。\"

\"寒酸?\"林振邦从红木匣里取出支同样锈蚀的钢笔,\"当时物资紧缺,这笔还是我拿两包大前门跟宣传科换的。\"他突然拧开笔帽,露出缠着胶布的笔尖,\"我用它戳穿过蛇皮袋——看这豁口,捅漏水的。\"

书房的座钟冷不丁\"咔嗒\"一声,惊得地球仪上的图钉微微颤动。林振邦伸手按住非洲大陆:\"前些省气象台预警,今年汛期比往年早半个月。\"

秦风摸出手机划了几下:\"我们在老堤坝装了十个传感器,水位到警戒线自动推送到全镇。\"屏幕蓝光映着他下巴上的胡茬,\"上周演练,五分钟就集合了八十个青壮。\"

林省长却从抽屉拽出捆麻绳:\"这是当年捆沙袋的,泡过水的绳结更紧实。\"他把绳子甩给秦风,\"你那个高科技遇到断电断网怎么办?\"

\"各村都配了铜锣。\"秦风手腕一翻,麻绳在指间绕成个活结,\"王德福爷爷当上联防队长,铜锣声比手机震动好使。\"

窗外的雪下得更密了。林振邦忽然起身,牛皮鞋踩得木地板吱呀作响。他停在墙角的保险柜前,转动密码盘的动作像在给步枪上膛。\"咣当\"一声,厚门弹开的瞬间,霉味混着樟脑味涌出来。

\"看看这个。\"他抛来本硬壳笔记,封面\"1985\"的烫金已经剥落。翻开内页,泛黄的纸片上粘着褪色的公交车票,某页还夹着片干枯的柳叶。

【7月12日 暴雨

王庄支书冒雨送报表,到乡政府时成了纸糊。

教训:重要材料需用油布包裹,建议配发防水公文包】

秦风手指顿在\"防水公文包\"几个字上:\"现在我们都用云端同步...\"

\"云?\"林振邦突然拉开窗户,寒风卷着雪片扑进来,\"九八年溃堤时,上也有云!\"他抓起案头的镇纸往地球仪上一敲,\"气象云图雨停,可你父亲蹚着齐腰的水来报信!\"

冰凉的雪粒打在秦风脸上,他摸到窗台凹痕——二十多年前那场暴雨的印记。手机在口袋里震动,防汛App弹出红色预警,他却突然想起父亲的话:\"真发大水了,先救账本还是先救锣?\"

\"您看这个。\"秦风把手机举到老人眼前,视频里无人机掠过青河,\"这是去年秋汛,往被困的刘家埧胀督笛挂"

画面中七十岁的刘奶奶正用搪瓷盆接降落伞,盆底的红双喜磕掉了釉。林振邦眯起眼:\"这老太太我认得,她儿子修铁路牺牲在...\"

\"在2003年7月11日。\"秦风点开另一个文件,\"刘奶奶每月11号都去铁道边,所以我们把无人机试飞定在那。\"

林省长忽然剧烈咳嗽,秦风忙拧开保温杯。枸杞的甜香里,林振邦的声音混着痰音:\"当年修玉青公路,有个技术员就像你这么大。\"

他从地球仪底座抽出发黄的图纸,红线在山腰拐出尖锐的折角:\"这伙子非黑岩沟有暗河,测量队长的皮鞋却锃亮。\"

秦风的手指顺着红线游走,在折角处摸到个凸点。迎着台灯细看,竟是半枚指纹嵌在蓝图上:\"后来呢?\"

\"后来他坟头草比测旗高。\"林振邦的指甲抠进图纸褶皱,\"现在你们倒好,用雷达探出三条地下河。\"

雪粒子在窗台积了半指厚。秦风摸出个U盘插进电脑,三维地质图在屏幕上旋转:\"这是秋总找来的探矿设备,顺带做的测绘。\"

\"美集团...\"林振邦忽然冷笑,\"他们家老爷子当年倒腾钢材,现在闺女倒腾数据。\"

书房门吱呀开晾缝,周雅端着姜茶愣在光影里:\"喝点热的再...\"

\"放那!\"林省长一嗓子吓得瓷碟叮当响。秦风却已经迎上去接过托盘:\"阿姨,这姜丝切得比我们食堂细。\"

周雅瞥见展开的蓝图,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话。关门时带起的风,把案头的工作笔记翻到最新一页——

【2023年1月

秦送的新型血压计不错,就是闹铃太吵。

提醒:乡村振兴会议增加基层医疗设备议题】

林振邦突然把地球仪转了半圈,图钉在灯光下像星子闪烁:\"省里要建环南江经济带,你们镇在物流节点上。\"

秦风从手机调出热力图:\"冷链车每凌晨三点过境,吵得养殖场母鸡不下蛋。\"他点开段视频,夜色里车灯如流星划过,\"我们打算在红岩岭开条辅道...\"

\"辅道?\"林省长抓起铅笔在图纸背面画圈,\"知道这要动多少饶饭碗?\"笔尖突然戳破纸面,\"运输公司的马老板,他舅子是不是在你们镇收砂石?\"

\"去年中秋被查了。\"秦风调出执法记录,\"当时他正往国道撒钉子,是土地公要供品。\"

两人同时笑出声,笑声惊动了窗外的老槐树。积雪簌簌落下,林振邦指着树杈上的冰凌:\"像不像九八年挂在电线上的水草?\"

秦风正要接话,手机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防汛App弹出鲜红提示:【青河水位距警戒线0.3米】。

\"要变。\"林振邦猛地推开窗户,寒风卷着雪片扑向地球仪。他苍老的手掌按在非洲大陆上,\"雨季来的时候,蚂蚁都知道往高处搬家。\"

秦风摸到窗台裂缝里的湿意:\"我们在七个自然村建了高脚粮仓,去年试点存了三十吨稻谷。\"

\"粮仓?\"林省长突然扯开领带,\"六零年我爹饿死在粮站门口,手里还攥着空粮本!\"他的指甲掐进窗框木纹,\"现在你们倒腾区块链,可晓得粮仓钥匙在谁兜里?\"

\"钥匙在这儿。\"秦风掏出把黄铜钥匙,\"马家沟粮仓的,五把钥匙分给村支书、妇女主任、赤脚医生...\"

\"还有两把呢?\"

\"一把埋在村口老槐树下,一把挂在留守儿童脖子上。\"

雪光忽然大亮,月光刺破云层照进来。林振邦的银发泛着蓝光,他伸手关窗时\"不心\"碰落本书。

《乡村振兴干部保护条例》砸在地板上,塑封膜都没拆。

\"这东西,\"他用皮鞋尖踢了踢书脊,\"不如你父亲编的草鞋结实。\"

秦风弯腰捡书时,瞥见扉页夹着的便签:【转秦参阅】。他不动声色地把书搁回案头:\"草鞋博物馆快竣工了,王德福爷爷当讲解员。\"

座钟突然当当敲响,惊得两人同时抬头。林振邦望着钟摆喃喃:\"二十三年前这时候,溃堤口的浪头有三丈高。\"

\"现在装了水位标尺。\"秦风点开实时监控,\"您看,这个摄像头还是秋总捐赠的。\"

屏幕里,青河水正温柔地舔着水泥堤岸。月光下依稀可见堤坝斜坡上的八个白漆大字——【党员责任段 秦 风】。

周雅又在门外咳嗽,这次端着盘饺子:\"再不吃面皮都坨了...\"

林振邦忽然抓过秦风手机,枯瘦的手指在屏幕上戳了几下。防汛App突然跳转到相册,最后一张照片是林家阳台——那盆君子兰的叶片上,不知何时被夹了张便签:【木夹已松】。

\"走吧。\"林省长把钢笔插回秦风胸口口袋,\"这玩意该沾沾人气了。\"

书房门关上时,带起的风翻动了工作笔记。最新一页的墨迹未干:【2023.2.1 雪 君子兰要开花,得先松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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