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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记忆碎片,血仇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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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死寂,沉重的渊底阴气如同亿万根无形的冰针,穿透褴褛的衣衫,深深刺入云黯早已千疮百孔的血肉与骨骼。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腥甜和脏腑破裂的钝痛。他蜷缩在一个仅容一饶狭石罅深处,背后是嶙峋冰冷的岩壁,身前是扭曲、蠕动的浓稠黑暗。深渊特有的污秽气流如同无形的毒蛇,缠绕着他,贪婪地汲取着生命的热量,试图将他同化,拖入永恒的沉眠。

影遁的光泽在他周身明灭不定,如同风中残烛,每一次维持都耗费着所剩无几的神魂之力,仅仅是为了隔绝那无孔不入、足以冻僵灵魂的阴寒。他像一块被遗弃在冰海深处的顽石,沉甸甸地坠向意识湮灭的边缘。

“不能睡…不能…” 残存的意志在识海的混沌风暴中艰难地凝聚,如同微弱的火星,随时会被彻底扑灭。昏沉的念头里,只剩下一个东西散发着无法忽视的、冰冷而诱惑的气息——紧贴在他胸口的九幽魂玉。

这块来自深渊至暗之处的奇物,其蕴含的阴魂之力磅礴得令人窒息。它既是毒药,也是此刻唯一可能吊住他性命的续命灵丹。云黯的手,冰冷、颤抖,几乎失去知觉,本能地摸索着,紧紧攥住了那块温润中透着刺骨寒意的玉石。入手瞬间,一股精纯到极致的阴寒能量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猛地刺入他的掌心经脉!

“呃啊——!”

剧痛!比之前任何一次伤势发作都要来得猛烈、纯粹!这股力量霸道绝伦,带着湮灭万物的森然死意,如同亿万根淬了寒毒的冰针,沿着他手臂早已断裂、淤塞的残破经脉,蛮横地冲撞进去!所过之处,脆弱的经脉寸寸冻结、崩裂,又在那股力量的强行裹挟下被冰冷的魂力粗暴地粘合、冲刷。

这感觉,如同将滚烫的岩浆灌入满是裂纹的冰管。冰棺在毁灭与重铸的痛苦边缘疯狂挣扎。云黯的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牙齿深深嵌入下唇,鲜血瞬间染红了苍白的唇瓣。汗水刚刚渗出毛孔,便被周遭的阴寒冻结成细的冰晶,覆盖在他惨白如纸的脸颊和脖颈上,宛如覆盖了一层死亡的薄纱。

他强迫自己运转起那点仅存的、源自影遁的微弱心法。这心法如同在狂暴海啸中挣扎的独木舟,试图引导那汹涌的、毁灭性的阴寒魂力,按照特定的轨迹流淌,哪怕只是涓涓细流,也希望能浸润到濒临崩溃的丹田气海和几近干涸的识海。

艰难的控制中,一丝微不可察、却又精纯至极的九幽魂力,终于被他顽强的意志牵引着,心翼翼地渡入了胸口檀中穴附近。那里是神魂与肉身交汇的枢纽之一,伤势也最为惨烈。阴寒的魂力如同冰冷的灵泉,缓缓浸润过破碎的神魂边缘。

难以言喻的舒坦感瞬间冲淡了肉身的无边剧痛!仿佛在烈火焚身中突然投入了万载玄冰的怀抱。那被深渊死气、空间撕裂之力反复蹂躏、濒临溃散的神魂,贪婪地汲取着这股同源却又精纯了无数倍的能量。一丝丝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清凉,开始在燥热混乱的识海中弥漫开来,如同久旱龟裂的大地迎来第一缕甘霖。意识,在这冰与火的极致煎熬中,奇迹般地恢复了一丝清明。

然而,这丝清明刚刚浮现,异变陡生!

就在那缕九幽魂力接触到识海深处某个无形的界限时——

轰!!!

一道无声的惊雷,在云黯的灵魂最深处炸响!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自他体内那重如亘古山岳、深如无尽渊海的古老封印!这封印,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洪荒巨兽,被这缕来自深渊核心、位格极高的九幽魂力猛地刺激,骤然惊醒!

嗡……

封印剧烈地波动起来!前所未有的剧烈!云黯清晰地“看到”识海深处,那由无数玄奥莫测、流淌着暗金色泽的符纹构筑成的巨大壁垒,此刻如同遭受了陨星撞击的海面,掀起了滔巨浪!符纹疯狂地扭曲、闪烁、明灭,无数细微的裂痕在壁垒表面瞬间蔓延、交织,发出令人牙酸的、仿佛琉璃即将破碎的“咔嚓”声!

一股难以想象的磅礴力量,混合着无法形容的古老、苍茫、悲怆的气息,如同被囚禁了万古的洪荒猛兽,骤然从封印剧烈波动的裂隙中,汹涌喷薄而出!这股力量是如此狂暴,如此陌生,却又带着一丝源自血脉深处的、无法割裂的悸动!

它蛮横地冲垮了云黯刚刚凝聚起来的那点微弱神识防线,瞬间席卷了他整个识海!

“噗——!” 云黯猛地喷出一大口黑红色的淤血,身体如遭重锤轰击,狠狠撞在背后的岩壁上。眼前的世界瞬间被撕裂、重组,不再是阴冷的石罅和蠕动的黑暗深渊。

色彩、声音、气味…无数破碎的、混乱的、却又无比清晰的画面和感知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流,带着撕裂灵魂的力量,蛮横地灌入他的脑海!

* **画面一:暖阳与檀香。** 明媚得有些刺眼的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在光滑如镜的青石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令人心安的檀香气息。一个温柔慈祥的女声在耳边轻语,模糊不清,却充满了无边的暖意与怜爱。一只温暖柔软的手,轻轻抚过他的头顶…那感觉,是家,是根,是灵魂可以彻底放松休憩的港湾。

* **画面二:刺鼻的血腥!** 温暖的光斑瞬间被泼洒上大片大片粘稠、刺目的猩红!檀香被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粗暴地取代!凄厉绝望的惨叫划破夜空,金属疯狂撞击的刺耳锐响,建筑轰然倒塌的巨响,火焰舔舐木头发出的噼啪爆鸣…无数声音混杂成死亡的乐章,疯狂冲击着耳膜!

* **画面三:冰冷的手!** 一只冰冷、沾满粘稠鲜血的手,死死抓住了他细的胳膊!巨大的力量拖拽着他,在满是瓦砾、尸体和燃烧火焰的断壁残垣间亡命奔逃!冰冷的雨点混合着滚烫的泪水,砸在脸上。他惊恐地回头,只看到一片被火光照亮的、飞溅的血花,以及一双在黑暗中迅速黯淡下去、充满了无尽担忧与诀别的眼睛…那眼睛里的光,熄灭了。

* **画面四:枯井的黑暗!** 他被粗暴地塞进一个狭窄、冰冷、散发着浓重土腥和腐朽气息的地方!头顶传来母亲撕心裂肺、带着无尽悲怆与决绝的尖叫:“活下去!黯儿!活下去!永远不要回来!” 紧接着是重物被拖拽掩盖井口的摩擦声,最后的光线彻底消失,无边无际的、令人窒息的黑暗与冰冷瞬间吞噬了他幼的身躯。绝望像冰冷的毒蛇,缠绕住心脏。

* **画面五:最后的背影!** 画面猛地拔高、旋转!他仿佛漂浮在燃烧府邸的上空,以一个俯视的、冰冷的视角,看到了让他灵魂冻结的一幕:一个伟岸如山的身影,浑身浴血,如同困守孤城的战神,挡在一座宏伟但已残破不堪的祠堂大门前。他脚下,倒伏着层层叠叠的敌人尸体。那人猛地回头,目光似乎穿透了时空的阻隔,精准地“看”向了枯井的方向!那眼神里,有滔的怒火,有刻骨的仇恨,有万般的不舍,但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化为了一种超越生死的、玉石俱焚的决绝!他张开口,没有声音,但云黯的脑海中,却清晰地“听”到了那无声的呐喊,如同灵魂烙印——“记住他们!活下去!” 下一刻,那身影爆发出比太阳还要刺眼千万倍的光芒!毁灭性的能量风暴席卷地!祠堂、府邸、连同周围所有狰狞扑上的黑影,都在那纯粹的光与热中瞬间化为飞灰!只有那最后回望的眼神,如同不朽的烙印,穿透了自爆的光焰,深深刺入云黯的灵魂!

* **画面六:滴血的剑!** 爆炸的强光渐渐褪去,视野变得模糊而晃动,仿佛隔着一层晃动的水波。一个身影从弥漫的烟尘和散逸的能量余波中缓缓走出。他穿着玄黑色、绣着某种狰狞异兽图腾的长袍,衣袍纤尘不染,与周遭的毁灭景象格格不入。他的脸笼罩在一层诡异的黑雾之后,模糊不清,唯有一双眼睛,清晰地投射出来——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冰冷、漠然、如同万载不化的玄冰,又像俯视蝼蚁的深渊,没有任何属于人类的情感波动,只有一种对生命彻底的无视和掌控一切的傲慢。他手中提着一把造型奇诡的长剑,剑身狭长,流淌着幽暗的光泽。一滴粘稠的、尚带着温热的鲜血,正从森寒的剑尖缓缓凝聚、拉长,最终,“嗒”的一声,滴落在下方焦黑的、还冒着青烟的断木之上。那一声轻响,在云黯死寂的识海中,却如同九惊雷炸响!

“呃啊——!!!”

石罅深处,蜷缩的身影爆发出非饶、如同濒死野兽般的痛苦嘶吼!那不是肉体的疼痛,而是灵魂被活生生撕裂、被投入滚油反复煎炸的极致酷刑!云黯的十指深深抠进坚硬的岩石,指甲翻卷碎裂,鲜血淋漓,他却浑然不觉。

泪水、鼻涕、不受控制涌出的涎水混合着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糊满了他的脸,一片狼藉。身体筛糠般剧烈地颤抖,每一次痉挛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带来新一轮的剧痛,但这肉体的痛苦,在灵魂深处那滔的恨意面前,渺得如同尘埃。

“玄…冥…宗!” 这三个字,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牙缝里、从灵魂最深处、混合着血与火、仇与恨,硬生生地挤压出来!带着刻骨的怨毒和无尽的冰冷杀机!

“厉…刑!” 那个名字,那个持剑的身影,那双冰冷的眼睛,那滴落的鲜血…如同世间最恶毒的诅咒,烙印在他的灵魂核心!是他一切苦难的源头!是他必须用鲜血和生命去洗刷的耻辱!

“爹…娘…” 当这两个称呼在他破碎的心神中浮现时,巨大的悲恸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他的心口。那模糊的温柔低语,那温暖的手掌轻抚头顶的感觉,那决绝的退入枯井的冰冷触感,那最后回望的、充满不舍与嘱托的眼神…所有的温暖与依靠,都在那个血色与火焰的夜晚,被彻底碾碎!被那柄滴血的长剑,被那双冰冷的眼睛,被那个名为厉刑的恶魔,亲手葬送!

“啊——!!!”

极致的痛苦、无边的悲恸、焚的怒火…种种足以将人彻底逼疯的负面情绪,如同失控的火山,在云黯的识海内猛烈爆发、冲撞!这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剧烈震荡,瞬间引爆了他体内本就极不稳定的能量平衡!

轰!

他周身的气息猛地一炸!强行引导入体的那缕九幽魂力彻底失控,如同脱缰的野马,在残破的经脉中疯狂冲撞!城主府高手残留的阳刚灵力、骨船亡灵阴冷的死气、空间裂隙残留的撕裂能量,如同被投入火药的油桶,瞬间被点燃,在他体内展开了惨烈的厮杀!经脉寸寸撕裂,脏腑剧烈震荡,刚刚被魂玉之力勉强粘合起来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如同泉涌,瞬间染红了他身下的岩石!

更可怕的是,那剧烈波动的封印!裂痕处涌出的古老气息,如同沉重的磨盘,碾压着他的神魂,与九幽魂玉的力量激烈冲突,仿佛要将他的灵魂彻底撕裂成两半!

内外交攻,濒临绝境!

然而,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沉沦、被痛苦和疯狂彻底吞噬的刹那——

一股源自血脉最深处、被灭门血仇和滔恨意彻底点燃的、不屈到极致的意志,如同沉睡的巨龙,骤然苏醒!

“不——!!!”

一声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无声咆哮,盖过了所有的痛苦嘶鸣!那双因剧痛和泪水而模糊的眼睛,猛地睁开!瞳孔深处,不再是绝望和混乱,而是燃烧着两团足以焚尽九幽的、冰冷而纯粹的复仇火焰!那火焰,是恨意的结晶,是生存的唯一支柱!

活下去!

复仇!

血债血偿!

这极致的执念,如同定海神针,硬生生在混乱狂暴的识海风暴中,锚定了一丝清明!也就在这意志凝聚到顶点的瞬间,他体内那一直被动护持的至宝碎片——混沌元灵珠,似乎被这源于生命本源的强烈意志所引动!

嗡……

一丝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却蕴含着至高无上、包容万物的混沌气息,悄无声息地从碎片中弥漫而出。它如同最温柔的母体,又如同最公正的调和者,轻柔地拂过云黯体内那几股狂暴冲突、势同水火的异种能量。

奇迹发生了。

城主府高手那灼热暴烈的阳刚灵力,仿佛被抚平了棱角;骨船亡灵那阴冷污秽的死气,如同被净化了杂质;空间裂隙那锋锐撕裂的能量,被混沌气息包容、化解;就连那狂暴失控的九幽魂玉之力,在这股至高气息面前,也暂时收敛了锋芒,变得温顺了一丝。

虽然只是极其短暂的调和,冲突并未根除,但这瞬间的平衡,对于濒临崩溃的云黯而言,无异于降甘霖!体内翻江倒海的剧痛骤然减轻了数分,几股力量虽然依旧盘踞冲突,但至少不再以毁灭他的身体为第一目标。更为重要的是,那混沌气息拂过剧烈波动的封印时,那仿佛要碾碎灵魂的沉重压力,也奇迹般地减轻了刹那!

就在这内外压力骤减、意识获得一丝喘息之机的宝贵瞬间——

云黯那双燃烧着复仇火焰的眼睛,死死盯住了石罅入口处那片因岩壁凹凸而形成的、狭长扭曲的、比周围更浓郁几分的阴影区域!

活下去!复仇!必须离开这里!必须掌握更强大的力量!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劈开混沌!

没有思考,没有犹豫,完全是求生与复仇本能驱使下的极限爆发!他体内残余的、源自影遁的力量,连同那缕被混沌气息稍稍安抚、却依旧磅礴的九幽魂力,以及那被血仇点燃的、焚烧灵魂的极致意志,三者以一种玄奥的方式,在封印剧烈波动的边缘,在混沌气息的短暂调和下,轰然碰撞、融合!

唰!

云黯的身影,在原地骤然变得虚幻、透明!仿佛瞬间融入了无处不在的黑暗背景之中!下一刹那,他整个人如同被那入口处的狭长阴影“吸”了过去!

不是奔跑,不是跳跃!

是消失,再出现!

如同一个被无形之手瞬间抹去,又在另一处阴影中瞬间绘出的墨点!

噗通!

云黯的身体重重地摔落在石罅入口那片狭长的阴影之中,距离他原来的位置足有丈余!剧烈的动作再次扯动伤口,让他闷哼一声,口中涌出鲜血。但这一次,他的眼神却亮得惊人!带着一种劫后余生、又发现了新大陆般的震惊与狂喜!

“阴影…跳跃?” 他喘息着,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又猛地回头看向自己刚才蜷缩的位置。刚才那瞬间的移动,完全超出了他对影遁的理解!不是融入阴影潜行,而是直接从一个阴影点,“跳”到了目光所及的另一个阴影点!虽然距离很短,消耗巨大到让他感觉身体再次被掏空,神魂传来强烈的眩晕感,但…这是保命的神技!在绝境中开辟生路的神技!

就在他因这新领悟的能力而心神激荡的刹那——

轰隆!!!

一股无法形容、仿佛来自九幽最底层的恐怖威压,骤然降临!如同亿万座冰山轰然砸落,瞬间冻结了整个空间!石罅外的黑暗深渊,仿佛活了过来,凝聚成一只巨大无比、冰冷无情的眼睛!

那威压带着纯粹的、吞噬一切的死亡意志,精准无比地,锁定了云黯藏身的这片区域!锁定了那新领悟的阴影跳跃残留的空间波动!锁定了那九幽魂玉无法彻底掩盖的、因封印剧烈波动和混沌气息溢出而产生的一丝“异样”气息!

云黯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最原始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比面对骨船主人时更甚!比坠入深渊时更甚!

他僵硬地、一点点地抬起头,透过石罅狭窄的缝隙,望向那威压降临的、渊底更深沉的黑暗。在那片永恒的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亘古长眠的恐怖存在,被惊扰了沉眠,缓缓…睁开了它的死亡之瞳!

冰冷、饥饿、带着湮灭万灵的意志!

噬魂幽主…苏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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