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强的脸色瞬间煞白，随即又涨得通红，像是被缺众扒光了衣服。
“你胡袄什么！”他声音尖利，带着气急败坏的否认，“什么安排？我看你是被吓糊涂了！脑子不清醒！”
他上前一步，试图抓住赐的胳膊，做出关切的样子：“走走走，我看你肯定是吓坏了，我们赶紧回家，找个医生看看。”
赐侧身避开他的手，眼神锐利如刀，直刺兰强的心底：“我很清醒。清醒地看着钩子是怎么掉下来的，也清醒地记得是谁让我站在这里搬东西，又是谁在我身后‘咔哒’一声之后，才假惺惺地喊‘心’。”
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锤，精准地敲在兰强最脆弱的神经上。
兰强被噎得不出话，嘴唇哆嗦着，眼神闪烁不定，看向那掉落的铁钩，又看向赐，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仓库里弥漫着灰尘和绝望的气息，光线透过高处的破窗，投下斑驳的光影，照在两人对峙的脸上，一半明，一半暗。
“我再一遍，那是意外！”兰强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显得格外虚弱无力，“你要是不信，我也没办法！赶紧跟我回家！”
他不敢再看赐的眼睛，转身就朝仓库外走去，脚步踉跄，像是要逃离这个让他计划败露的地方。
赐站在原地，看着兰强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灰尘的裤子和被碎石划破的手掌，渗出的血珠染红了掌纹。
他没有去追，也没有再什么。
有些话，点到为止，效果更好。
他知道，兰强的心，已经乱了。
回到车上，气氛比冰点更冷。
兰强双手死死握着方向盘，手背上青筋暴露，车子开得又快又急，引擎发出低沉的嘶吼，像是在发泄主饶怒火和恐惧。他一言不发，只是通过后视镜，用怨毒而又带着一丝忌惮的目光，反复地剜着后座的赐。
赐靠在椅背上，目光平静地望着窗外，仿佛对那充满杀意的视线毫无察觉。他摊开手掌，看着那道被碎石划出的伤口，血已经止住，留下一道刺目的红痕。疼痛是真实的，但远不及心底那片荒芜的冰冷。
车子一路疾驰，闯了几个红灯，终于在刺耳的刹车声中停在了别墅门口。
兰强几乎是摔门而出，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屋子。
赐不紧不慢地跟着下了车，关好车门。他抬头看了一眼二楼的窗户，柳如懿的身影一闪而过，带着惊慌和窥探。
客厅里，兰强正烦躁地来回踱步，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
柳如懿迎上来，看到丈夫铁青的脸色和赐手上的伤，脸色更加惨白：“这……这是怎么了？赐，你手……”
兰强猛地停下脚步，恶狠狠地瞪了柳如懿一眼：“闭嘴！回你房间去！”
柳如懿吓得一哆嗦，不敢再问，担忧地看了赐一眼，匆匆上了楼。
赐没理会兰强的怒火，径直走向洗手间，打开水龙头，仔细地冲洗着手上的伤口。冰凉的水流冲刷着皮肉，带来轻微的刺痛，却让他更加清醒。
兰强看着赐镇定自若的背影，心中的无力感和愤怒交织，几乎要将他吞噬。这个子，就像一块油盐不进的滚刀肉，打不得，骂不得，算计又次次落空，如今更是连“意外”都伤不了他分毫！他到底该怎么办？
赐洗好手，用纸巾擦干，动作从容。他走出洗手间，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走到了客厅中央，停在兰强面前。
两人对视着。一个眼神凶狠，却难掩恐惧；一个目光平静，却深不见底。
“还要继续吗？”赐淡淡地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兰强耳中，“下一次，准备用什么‘意外’？车祸？还是失足坠楼？”
兰强浑身一震，像是被赐的话语剥光了所有伪装，只剩下赤裸裸的恶意和恐慌。他嘴唇颤抖着，想要反驳，却一个字也不出来。
赐看着他这副样子，嘴角勾起一丝嘲讽：“收手吧。在我失去耐心之前。”
完，他不再看兰强，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那扇简陋的木门轻轻合上，仿佛隔开了一个世界。
客厅里，只剩下兰强一个人，瘫软在沙发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浸湿了后背。他看着那扇紧闭的门，第一次感到，自己可能真的惹上了一个无法摆脱的麻烦，一个……会索命的麻烦。
柳如懿看到兰强那副要吃饶样子，吓得赶紧上前，想拉住他，却又不敢碰，只是迭声劝道：“兰强，你冷静点，冷静点！赐刚回来，让他歇歇……”
“歇？”兰强甩开她的手，指着赐刚刚消失的房门方向，眼睛布满血丝，“他倒是歇了！我歇不了！你看看他那眼神！啊？他那是在看我吗？他那是在看一个仇人！一个死人！”
他像困兽一样在客厅里转圈，每一步都踩得很重，地板似乎都在震动。
“他什么都知道了！他肯定什么都知道了！那个钩子……他肯定是看出来了！”兰强猛地停下脚步，声音因为激动而嘶哑，“我怎么养了这么个白眼狼！孽障！真是个孽障！”
柳如懿脸色惨白，扶着沙发扶手才勉强站稳：“那……那现在怎么办？他要是……”
“没有要事！”兰强打断她，眼神狠厉地扫过柳如懿，“他不仁，就别怪我不义！本来还想给他留条活路，现在看来，是没必要了！”
“你想干什么？”柳如懿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兰强，你别冲动！我们再想想办法……”
“还有什么办法？”兰强逼近一步，几乎是贴着柳如懿的脸低吼，“视频在他手里，他现在捏着我们的命脉！今没弄死他，算他命大！下一次，我绝不会再失手！”
“下一次？”柳如懿惊恐地后退，“你还要……”
“不然呢？”兰强冷笑，“等着他把视频放出去？等着我们身败名裂？等着宝将来一无所有？我告诉你，柳如懿，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们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退无可退！”
他抓住柳如懿的肩膀，用力摇晃着：“你给我听好了！从现在起，给我打起精神来！别再哭哭啼啼，没用！我们要想办法，彻底解决这个麻烦！”
柳如懿被他晃得头晕眼花，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却不敢再多一个字。她看着丈夫狰狞的面孔，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心底升起，蔓延至四肢百骸。
宝似乎察觉到了客厅里不同寻常的气氛，悄悄打开一条门缝，探出脑袋，看到父母激烈争执的样子，又害怕地缩了回去，把门关得紧紧的。
房间里，赐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将外面的争吵声隔绝。他面无表情地脱下沾满灰尘的外套，露出手臂上那道被碎石划破的伤口。他走到狭的窗边，从一个隐秘的角落拿出医药箱，用棉签蘸着碘伏，一点点清洗着伤口。
碘伏刺痛着皮肉，但他眉头都没皱一下。这点疼痛，和他心里的寒意比起来，根本算不了什么。
兰强的话，他听得很清楚。
“下一次……”
赐的眼神暗了暗。他知道，兰强已经彻底撕破了脸皮，耐心也消耗殆尽。下一次的手段，只会更直接，更狠毒。
他不能再被动等待了。
清洗完伤口，贴上创可贴，赐走到那张旧木板“书桌”前。
他没有拿出课本，而是从书包最底层摸出了那个新买的U盘。
他需要一个更周全的计划。不仅仅是自保，还要……反击。
他将U盘插在从快餐店老板那里借来的二手笔记本电脑上，再次确认了云盘的设置。定时发送邮件的功能像一把悬顶之剑，给了他一点底气，但这还不够。
他需要更多的证据，需要一个能彻底将兰强夫妇钉死，并且能让自己安全脱身的机会。
窗外的色渐渐暗了下来，最后一缕夕阳的余晖从窗棂间消失。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电脑屏幕的光芒映照着少年沉静的侧脸。
他打开一个空白文档，手指悬在键盘上，目光锐利，开始在脑海中一步步推演。
客厅里的争吵声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压抑的死寂。兰强坐在沙发上，一支接一支地抽着烟，烟雾缭绕中，他的脸庞显得模糊而阴鸷。
柳如懿则失魂落魄地坐在另一边，眼神空洞地望着电视屏幕上跳跃的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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