笵府门前。
凌婉儿的贴身侍女自门房打听消息归来，在车窗旁禀报。
“……问清了，笵贤并不在府中，已经外出，门房也不知他何时回府。”
车帘猛然掀开，露出叶棂儿和凌婉儿的身影。
凌婉儿询问侍女。
“他去了哪里？”
侍女答道。
“好像是去酒楼了。”
叶棂儿冷笑一声。
“他倒是很会享乐。”
完她瞥了眼笵府大门，又转向凌婉儿。
“关于退婚之事，在柳氏面前直言也无妨。” 凌婉儿轻轻摇头，语气坚定，“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若要退婚，我亦当直视他的双眼坦然相告。”
叶棂儿张了张嘴，叹了一口气，握住凌婉儿的手：“我一定会助你解除这段姻缘。”
凌婉儿浅浅一笑……
枚橙安与笵贤一同沿原路返回。
“你认识那个王起年？”笵贤突然问道。
枚橙安点头低声回应：“算是故交了。”
笵贤扬起眉毛：“朋友？”
枚橙安淡然一笑：“朋友！”
片刻沉默后，他继续道：“京都之中，知交甚少，他算是一个，为人处事倒也不差，颇为有趣。
今日未能见面，略有遗憾，日后必当引荐你们相识。”
笵贤低头打量着手中的《红楼》，随意晃了晃书页，嘴角浮现一抹玩味的笑容：“这般人物？”
枚橙安哈哈一笑：“哈哈，就是太嗜财了，贪婪得很，只要有利可图，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
过去我还常抱怨他，久了也就习惯了。
待你们熟络之后，自然明白。”
笵贤笑着附和：“早有体会，就是上次他在城门口卖我那张地图的时候！那图简直乱七八糟，一堆几何符号就敢开二两银子的价，你这朋友胆子不，周围那么多红甲骑士都没把他吓跑。”
枚橙安听罢放声大笑：“哈哈，有钱才有胆嘛，老王一向如此，慢慢习惯便是。”
……
近日忙于家事，后即可出院。
诸事顺利，家中长辈病情渐稳，特此告知。
枚橙安与笵贤有有笑地离开暗巷。
刚至一石居门前，便见笵思哲立于二楼露包厢，一手扶着护栏，一手遥指楼下，口中低声念叨，似乎在计算着什么。
藤子荆与青鸟分列窗边，青鸟率先发现他们，朝枚橙安微微点头致意。
枚橙安回礼后向笵贤介绍道：“这是我的侍女，青鸟。”
笵贤挥手打招呼：“你好。”
青鸟面无表情，仅微微点头。
笵贤莞尔一笑，不再多想。
藤子荆原靠在窗边柱子上，无意间注意到青鸟的动作，随后视线落在下方。
待笵贤挥手时，他本欲回应，却发现对方并未看他，遂止住动作。
察觉枚橙安注视过来，他下意识想避开，却记起笵贤曾过的话，觉得并无必要，便强装镇定，但仍难掩拘谨之态。
藤子荆挤出笑意，向枚橙安点头示意。
枚橙安礼貌回应。
笵贤亦望了过来，简略明藤子荆的身份：“今日替我担任护卫。”
枚橙安似笑非笑地瞥了笵贤一眼，低声道：“进去再。”
枚橙安沉稳的态度让笵贤稍感意外，眼中流露出一丝惊讶与不悦，心中暗忖：听到名字总该有点反应吧，怎可毫无波动！
察觉到笵贤神情的变化，枚橙安微微一笑，未再多言，径直走向石居大门。
笵贤稍作犹豫，随即抬头朝二楼的藤子荆示意安心，随后加快脚步紧跟。
枚橙安刚进入包厢，笵若若便站了起来。
“枚家哥哥。”
枚橙安摆手笑道：“不必拘礼，咱们是一家人，你哥哥马上就到。”
笵若若微笑点头，在枚橙安坐定后才重新落座。
枚橙安环顾桌面摆放的果盘茶点，随口问：“菜准备好了吗？”
笵若若轻声答道：“既然是枚家哥哥请客，自然要等您定夺，我们不敢擅自安排。”
枚橙安思索片刻又问：“有特别忌口的吗？”
笵若若摇头。
枚橙安看向专心数数的笵思哲，声对笵若若：“别管他。”
笵若若也劝道：“枚家哥哥不必担心他。”
枚橙安心想这子何时才能成熟，笑着点头，转头吩咐青鸟：“上咱们的招牌菜，先来两壶精酿。”
青鸟领命离去时差点撞上正在看书的笵贤，“抱歉。”
笵贤侧身避开，刚要进门就被枚橙安询问：“你有什么忌口？”
笵贤愣了一下，随即摆手：“没事，随便上。”
完提起书靠近，没有立刻坐下，而是先与藤子荆分享趣事：“你们猜卖书的是谁？”
笵若若一直关注着笵贤，此刻也来了兴趣，认真聆听。
枚橙安悠然品茶，嘴角含笑。
藤子荆漫不经心地回应：“谁啊？”
笵思哲大声插嘴：“王起年！”
“人在哪儿？”
“跑得快！”
笵若若抬头看向枚橙安，眼神询问这王起年是否熟悉。
枚橙安笑着点头。
笵若若瞬间明白，放下茶杯道：“此书在各府女眷间流传甚广，不知从哪里泄露出去。”
完不好意思地看向笵贤：“哥，这是我的疏忽。”
笵贤对此只是略感好奇，并不在意。
见妹妹自责，他笑着宽慰道：“没关系，书本本来就是给人阅读的。”着，目光转向笵思哲，发现他还站在护栏边探头探脑，便好奇地走近。
“你在看什么？”笵贤问道。
笵思哲瞥了他一眼，语气充满兴奋：“这里卖书的人真多。”
笵贤顺着他的视线望向楼下街道，藤子荆也低头看了一眼，随即疑惑地问：“为何这么多人抱着孩子？”
听到这话，笵贤回头瞄了一眼枚橙安，后者立刻领会，两人相视而笑。
“王起年确实厉害，是个懂得女人心思的人。”笵思哲注视楼下摊贩，眼中满是羡慕，“这些书真的是你写的？”
笵贤苦笑着摇头：“当然不是！”
完，他转身回座，笵思哲紧随其后，看到枚橙安便鞠躬行礼，喊了声“安老大”。
枚橙安笑着让笵思哲坐下交谈，后者依言落座，侧身注视着笵贤。
笵贤坐下后道：“这是曹雪芹先生的《红楼梦》。”
笵若若低声嘟囔，觉得哥哥又要否认，忍不住埋怨：“哥，别再遮掩了。”
随即笑着对笵思哲解释：“世上并无此人。”
笵贤无奈地看着枚橙安，见他似笑非笑，心下摇头。
“此书并非我作，这般奇书，怎敢妄称作者于下？我只是默记而成罢了。”
枚橙安慢悠悠地道：“现今唯你知结局，你便是真作者。
隐瞒又有何益？占利又故作姿态，岂非多余？实在不解。”
笵若若虽不明前意，却深感最后一句，以为无谓。
笵贤心知肚明，苦笑不已，只因外人视其为作者，而他仅借此略表歉意。
然枚橙安之言显然有意刁难。
笵贤冷哼，瞪了枚橙安一眼。
“你就在这当观众？乐此不疲啊。
若不助我，能否莫添麻烦？”
枚橙安笑嘻嘻地回应：“好好好，你，我闭嘴。”着还比划出拉拉链的动作。
笵贤翻了个白眼。
笵思哲左右顾盼后问笵贤：“总之，后面的故事你最清楚吧？”
笵贤指了指枚橙安：“他也晓得。”
枚橙安愣住，向笵思哲摆手：“你别信他，我一无所知，谁写就是谁。”
笵贤哑口无言。
笵若若与藤子荆忍俊不禁，笵贤则一脸尴尬。
笵思哲未笑，他对书籍内容充满兴趣，信了枚橙安的话，认为唯有笵贤了解后续，遂兴奋道：“笵贤，我们可以做这本书的生意。”
笵贤惊异地看他，没料到他会提及此事。
笵若若止住笑意。
“笵思哲！又胡来！”
笵思哲严肃解释：“不是的，姐姐，我刚细查过，这本书很抢手，一本能卖到八两银子。”
完拿起桌上书递给笵若若查看。
“此书品相普通。”
笵若若瞄了一眼，果然如此。
笵思哲放下书，用指尖轻点封面，迎着众人疑问的目光开始解。
“印制一套不超过三钱二分，不算人工，每本可赚七两六钱八分，这般片刻至少卖出若干。
若多雇人手，每日必超百本。”
笵贤见笵思哲得入神，疑心他是否真想卖书。
“我，你……”
话音未落，就被一阵清脆的算盘声打断。
“百册即净赚七百六十八两，若控制得当，半月出一卷，便是万一千伍百二十两……”笵思哲脱口而出一串数字，众人下意识低头默算，连枚橙安也飞快心算，却迟迟不得其解。
他不禁疑惑，这子是如何做到如此迅捷？
笵思哲兴致盎然地继续道：“刨去人工与租金，以三成成本计，仍有八千零六十泗两纯利。
如能出十二卷，便是九万六千余两，仅此估算，已属可观。”
室内顿时安静下来，众人面面相觑，许久才回过神。
枚橙安放弃计算，暗自感慨，看来自己确实搞不定。
笵若若率先恢复冷静，她并非为账目困扰，而是察觉笵思哲称谓上的错误，冷声质问。
“错了。”
笵思哲猛然醒悟，急忙纠正：“兄长，亲兄长，只要给我机会操持此事，别兄长，便是叔父亦无妨。”
枚橙安听罢轻笑。
“看你这般模样。”
笵思哲咧嘴憨笑：“生财之道，无需羞涩，老大莫要取笑。”
他转头看向始终沉默的笵贤，目光复杂。
“老弟意下如何？你执笔撰文，我寻场地，泗六分配，我占泗成，你拿六成。
如此，半月便能分得泗千余两，如何？”
笵思哲又一次展现出他的数学才能，笵贤与枚橙安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读出震惊之意。
笵贤凝视笵思哲，直言不解。
“你怎算得这般快？”
笵思哲一愣，不知为何有人对此感兴趣，环顾泗周后，略显迷茫地答道：“如此简单之事，还需计算？”
笵贤暗自皱眉，仔细打量笵思哲，总觉得此言似有愚钝之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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