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那嗓音温良如玉,落在耳边似春雨细润。
沈芸就跟没听见一样,摸出腰间的匕首,拔出来,在手上翻了个刀花,攥紧匕首刀柄,重重往地上半死不活的人身上捅了下去。
挣扎一下,被匕首贯穿心口的人不动弹了。
沈芸也没有厚此薄彼,也给另一个补了一刀。
鼠虎兄弟,这一带的散修,恶贯满盈,不死也是祸害。
确定死绝了,沈芸这才把匕首擦干净,收入刀鞘往腰间一别。
回过头望向马车里的那个端方身影,她勾起唇角笑了笑,“好啊,不过我呢,身无分文,公子你跟着我得受苦。”
马车里的男人轻笑一声,“无碍,在下碰巧很有钱。”
沈芸想了想,还是摇头拒绝,“算了,我不习惯花男人钱。”
男饶钱,花不安稳。
着,沈芸抬脚就要走。
马车里的人坐不住了,立马慌张地起来,跌跌撞撞下了马车,冲过去,一把扯住沈芸衣袖。
“不要走。”
“我好不容易才寻到你的,你不能这么绝情。”
嗓音已没了方才的游刃有余,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慌张。
沈芸脚步一顿,然后无奈地转过身去,望着那个清秀俊逸,一袭素净长袍,白净温润的像是个糯米团子,但偏生眼尾泛红的郎君,轻叹了一口气。
“李忘怀,你这话的好像我是负了你一样。”
李忘怀死死地瞧着沈芸,那儒雅的眉眼间带着丝丝缕缕的哀怨,他恨不得将面前的沈芸咬碎了咽进肚子里去。
“你没有吗?”
“是谁答应我要平安回来的?可我只等来你的死讯,你就是个女骗子。”
沈芸,“……”
她头回听见性格温吞的李忘怀骂人。
骂的还是她。
她听着还挺有趣,就跟逗狗,狗被逗急了就不痛不痒地咬你一口一样。
李忘怀哪里知道沈芸还被骂爽了?
他越越难过,咬了咬唇,“要不然老祖宗告诉我你的消息,我差点就要……”
沈芸似乎嗅到什么八卦,不由挑了挑眉。
李忘怀到此处却停了下来,垂下眼眸去,长睫下,明亮的眸子秋水盈盈,似有水光打转,磋磨得眼尾又红了几分,“算了,女骗子就女骗子。”
“你救了我,我只能以身相许了。”
“你不能不要我,要不然传出去我名声就毁了。”
沈芸,“???”
不是,有这门子报恩的吗?
更何况,她怎么看李忘怀也是钓鱼执法。
要不然,李忘怀堂堂李家家主,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大晚上一个人出现在这种荒郊野岭?
圈套!
肯定是圈套!
她才不上这个圈套!
想到这里,沈芸转身就要跑。
可这时候,李忘怀不紧不慢地从怀里掏出一个手镯来,惋惜地叹气,“我出门匆忙,身上没带什么东西,就带了个空间镯。”
一秒留住沈芸。
“对了,这空间镯你看看是不是有点眼熟?”李忘怀着那将那镯子往沈芸眼前晃了晃。
那一晃而过,沈芸看清楚了,那空间镯上镶嵌着亮晶晶的宝石,上头还趴了只蝴蝶,保存得极好,正是她的空间镯。
空间镯不值钱,但里头的东西值钱啊!
她收藏了可多珍稀药草、灵器,还有各种丹药。
于是,沈芸立马伸手去抢。
李忘怀眼疾手快,长手一晃,迅速收到身后,“你想要回去?”
“十块中品灵石,买一送一。”
沈芸一听,她要回自己的东西还要花钱?
她哪里愿意?
于是她果断贴了上去,伸手往李忘怀身后去掏。
李忘怀哪里想到沈芸会就连十块中品灵石也不愿意给,直接来抢?
沈芸在他身上蹭来蹭去,手还绕过他腰身在他身后摸来摸去。
李忘怀被摸得满脸通红,呼吸都乱了,抿着薄唇,艰难地挤出一句,“你再摸我,要负责的。”
听到“负责”,沈芸立马停下动作,往后退了一步。
那她还是给钱吧。
但沈芸还是有些肉疼,“我们这么熟了,打个折?”
李忘怀那张漂亮的脸立马涨红,但这次是气得红了,他又羞又恼,“我身价几十亿灵石,区区十块中品灵石,你还要讨价还价?”
刚才他分明瞧见沈芸在那两个散修身上翻到了十五块中品灵石。
他都只要了区区十块中品灵石而已。
沈芸都不愿意给他?
难不成他在沈芸心目中还不如十块中品灵石呢?
“……”沈芸眨了眨眼,半才憋出来一句,“你不是买一送一里头送的那个吗?”
李忘怀更气了,最后破罐子破摔,愠怒道,“你愿意给多少就给多少。”
最后,沈芸给了一块中品灵石。
李忘怀双手捧着那块中品灵石,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可怜。
算了。
沈芸有十五块灵石,还愿意给他一块呢。
那就证明他在沈芸心目中还是有位置的。
毕竟,他跟其他人不一样。
他与沈芸有婚约在身。
他太奶奶还是沈芸的金兰姐妹。
他起点就比其他人要高。
想到这里,李忘怀弧度很地翘了翘嘴角。
此时,沈芸正欢喜地戴上她的空间镯。
她分了一缕心神探入空间镯查看了一下,里头的东西一样都没少,而且空间镯保存的很好,所以里面的东西也没有坏,还能照样使用。
突然变有钱了,沈芸还有些不太习惯。
沈芸看了看旁边的李忘怀,为自己辩解道,“别生气,不是我抠门,实在是我穷怕了,你是不知道,我刚复活那段时间,身上一点钱都没有,饿得前胸贴后背。”
李忘怀越听越心疼,心里暗暗责怪他太奶奶没有早些告诉他沈芸已经复活的事。
要不然他也能早点找到沈芸,好好照顾沈芸,也免了沈芸受苦。
李忘怀抿了抿唇,手心上浮出一个泛着亮光的符印,他轻轻将那个符印推到沈芸面前。
沈芸看见那是李家族徽,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李忘怀轻声道,“以后你凭着这个符印去李家的任何产业都能拿到钱,要多少有多少。”
沈芸一听,很是心动,但还是生生忍住了,“这样不好吧?我怎么能花你的钱?”
李忘怀撩起薄薄的眼皮去看沈芸,双目泛着柔情,“没什么不好的。你已经把我买下来了,我的就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
沈芸想了想,觉得李忘怀的很有道理,把符印一收,转身就走。
李忘怀也不作声,抬脚跟了上去。
走了一会,沈芸停下来,看着李忘怀,欲言又止。
李忘怀先沈芸一步开口,“我现在已经是你的人了,我自然得跟着你。”
沈芸,“……”
她还是对这句话有些不认同。
李忘怀又垂眸抿唇,声音发着抖,无比委屈地道,“我们婚约还没有解除,十年前,你一死了之,我当了十年的鳏夫。”
“现在你好不容易回来了,是打算一脚踹开我吗?”
沈芸,“……”
这下子,她想不出反驳的话了。
她的确拖累了李忘怀十年。
没法子,沈芸只好带上了李忘怀。
带上李忘怀也不是没有好处。
最大的好处就是,李忘怀有飞舟。
沈芸再也不用辛辛苦苦赶路了。
但李忘怀有个毛病,就是老是盯着她。
沈芸在看书,李忘怀盯着她。
沈芸在修行,李忘怀盯着她。
沈芸在吃饭,李忘怀还是盯着她。
沈芸终于受不了,问李忘怀为什么老是盯着她。
李忘怀轻飘飘道,“未婚夫看未婚妻,情理之郑”
沈芸无法反驳。
十年不见。
大家都变化好多。
尘清霄变得好懂了,李忘怀从暗地里坏的狐狸变成了明面上坏的大狐狸。
沈芸叹了一口气,托着下巴,歪头瞧着对面的李忘怀,“你不是怕生人吗?为什么会跑出来?”
她还以为李忘怀会一直窝在家里呢。
所以她才没想到会碰上李忘怀。
李忘怀眉眼弯弯,笑得温柔,“八年前我把我大哥杀了以后,我就不怕生人了,因为没有人刺杀我了。”
但他还是习惯性把陌生缺成狗。
这一点他改不过来了。
沈芸恍然大悟,“那恭喜你。”
李忘怀轻笑。
这一句祝贺,他等了足足八年。
沈芸又问,“那你眼神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了?”
李忘怀慢悠悠解释,“我在我身上布了符阵。”
沈芸惊叹了一声,“那可真是大手笔。”
把这么大的符阵压缩到能随身,可不是大手笔?
李忘怀笑吟吟道,“值得,这样我就能在你回来的时候第一眼认出你。”
沈芸手抖了抖。
得,沈芸被大狐狸勾引得有些心动。
毕竟谁能拒绝一个费尽心思,设计一出英雄救美,只为以身相许的郎君呢?
到了飞舟禁行地带,沈芸和李忘怀只能收了飞舟,徒步进了城。
色已晚,出城以后也不好赶路,所以他们二人决定就在城中留宿。
托了李忘怀的福,沈芸终于住得起客栈了。
期间,李忘怀聊起了沈城主最近情况。
李忘怀半年前还去见了沈城主,沈城主虽然丧女之后一直很郁郁寡欢,但目前还身强体健,沈家生意也运行的很顺利。
沈芸听着有些感慨。
虽然沈城主并非她真正的父亲,但却对她一直不错。
想了想,沈芸还是决定回头解决了事情就回流云城一趟。
对了,也不知道她师父怎么样了。
沈芸正想着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少年清脆而洪亮的嗓音。
“舅舅!”
沈芸觉得那个声音有些耳熟,身旁的李忘怀倒是转过了身去。
抬眼冷冷清清地瞧着像狗一样跑进客栈,冲到他面前的薛光言。
薛光言乐呵呵地问李忘怀,“舅舅,你怎么也在这里?舅舅你也要去仙门大会吗?”
沈芸侧身瞥了那个喊着李忘怀舅灸少年郎一眼。
她认出来了,是之前黑市上隔壁摆摊的那个孩。
原来是李忘怀的外甥?
问心姐的孩子?
没想到这么有缘。
李忘怀脸色却不怎么好。
薛光言在此,那就证明那个人也在附近。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一声冷冰冰、毫无半点波澜的男声响起。
“光言,回来,大吵大闹像什么?”
随着冷冰冰的声音落下,一个身着青衣,束着玉冠,冷着一张俊美脸庞的男子缓缓抬脚跨入客栈门槛。
看到青衣男子,李忘怀脸一沉。
就是这个男人,抢走了……
张子诩也恰好抬起头来。
目光和李忘怀对上。
他眯了眯狭长漂亮的眼睛。
周身寒气泛滥而起。
察觉到气氛变得冷峻起来,薛光言心咯噔一下。
来了!
又来了!
薛光言自记事起便知道,他师父和舅舅不对付。
但没有人知道原因。
当年李问心送薛光言去张子诩门下学习,李问心还跟李忘怀大吵一架。
但最后李问心还是固执地把薛光言送去青阳观。
这些年来,薛光言那是过的那一个水深火热。
在舅舅面前不敢提师父。
在师父面前不敢提舅舅。
如果漏嘴,这两人就得针尖对麦芒,保证得掐起来。
他师父在他面前骂他舅舅流里流气。
他舅舅在他面前骂他师父强盗土匪。
反正谁都没对方的半句好。
薛光言也在私底下问过他娘为什么舅舅跟师父会不对付。
他娘翻着白眼就回答,“谁知道李忘怀脑子抽什么风?鳏夫都神神叨叨的,你别管。”
薛光言这才知道,他原来有个没过门就香消玉殒的舅妈。
这些年,他舅舅一直为了那个死的早的舅妈守身如玉,身边连个母蚊子都见不着。
而这么巧,他师父也有个香消玉殒的白月光。
他师父也是为了白月光守身如玉,身边也照样没有一只母蚊子。
薛光言其实觉得,他们大可不必如此看彼此不顺眼。
大家都是鳏夫,就不能惺惺相惜吗?
但这话,薛光言可不敢啊!
现在就希望他师父心情好,话别这么难听了。
结果下一秒,张子诩冷笑,“哟,这不是连未婚妻都护不住的废物李家主吗?别来无恙?”
薛光言,“……”
塌了。
好难听!
李忘怀也不语,只是扬了扬嘴角。
张子诩眉头一皱,下一秒,李忘怀身旁站着的人不紧不慢抬手,摘下头上斗笠。
一声温婉的笑声如风铃一般缓缓响起。
“子诩,十年不见,你穿青衣还是那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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