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红霞回过神，看见一个年纪比她稍大些面容靓丽的女子正笑着向她走来，眼神很温和。
这当然就是温亦雪了。
“你们这……这衣服，怎么卖啊？”徐红霞指着墙上一条中码的牛仔裤，声音有些发怯。
三十五块钱的裤子，她只能买得起一条。
温亦雪笑容不变，熟练地回答道：“牛仔裤啊，你眼光真好，十条起售，单价十八块钱一条。”
“十八块？”徐红霞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脱口而出，“这不是卖三十五块钱一条的吗？”价格差了一倍还多！
温亦雪耐心地解释：“我们是做批发的，从南方直接过来的货，单价肯定比零售价低很多。所以才要求十条起拿。而且，我们这儿还有个好处，你拿回去要是款式不合适，或者一时卖得不好，只要货物没脏没损坏，一个月内可以拿回来，我们可以给你换其他款式，尽量不让你压货。”
还可以换货！
这句话像是一颗定心丸，瞬间打消了徐红霞最大的顾虑。
如果能换货，那风险就太多了！
十八块的进价，就算卖二十五、六块，一条也能赚七八块，十条就是七八十块，这比她辛辛苦苦做一个月衣服赚的还多！
巨大的惊喜和商机让她心脏狂跳，眼神变得坚定起来：“那……那我就要十条！就这种蓝色的，跟我身上这个尺码差不多的就行！呃……这个价格还能再低点吗？”
“如果你要是能一次拿50条以上，可以降价到16块钱一条。”温亦雪回道。
五十条？
一条十六块，五十条就是八百块？！
徐红霞吓了一跳，连忙摇摇头。
“我，我就要十条就行了。”
十条也要一百八呢，但是这是货款，不是给自己买裤子，徐红霞咬咬牙，这裤子这么好卖，一定能卖出去的！
她心翼翼地解开手帕包，仔细数出一百八十块钱，递了过去。
厚厚的一沓，是她攒了许久的家底。
温亦雪利落地点清钱，开好单据，转头朝里面喊：“大姐，给这位同志配十条中码的牛仔裤，检查仔细点。”
里面的陈秀芝应了一声，手脚麻利地很快清点出十条裤子，比了大号，用牛皮纸包得方正正，用纸绳捆好，递给了徐红霞。
“姑娘，拿好咯，看看款式，好卖再来！”
徐红霞接过这沉甸甸的包，连声道谢，抱着裤子，几乎是脚下生风地走出了“默雪服饰”。
徐红霞不知道的是，在这几里，像她一样怀揣着梦想和一点点本钱，被传单或口口相传吸引到“默雪服饰”的商贩络绎不绝。
他们来自阳城各个角落，甚至还有周边县城赶早班车来的。
店里，温亦雪、陈秀芝和过来帮忙的方婶子三人忙得团团转。
陈默则带着陈二狗和成星海在后院和仓库之间穿梭，搬运货物，清点库存。
生意火爆得超乎陈默想象。
牛仔裤是绝对的主力，五十条以上拿货单价十六元的优惠，吸引了不少有些实力的商贩一次性吃进。
格子衬衫、印花连衣裙、蝙蝠衫也走得很快。
陈默原本以为能支撑一阵子的一万元的货，在以惊饶速度减少。
不到一个星期，仓库就见磷。
晚上打烊后，几个人围在灯下盘点。
算盘珠子噼啪作响，温亦雪负责报数，陈默核对账本。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短短几，流水过万，利润惊人。
“我的老爷……”大姐陈秀芝看着那一沓沓整理好的钞票，感觉像在做梦。
她之前在彭县打零工，一个月工资才十几块，后来帮家里卖黄精卖山货也就赚了几百块钱，哪里见过这么多钱。
陈默看着墙上仅剩的几件样品，果断地对众人：“不行，货跟不上了。我得打电话去补货了。”
这1980年北方省城的购买力，及其恐怖。
连陈默这个有着未来眼光的重生者，都感到了深深的震撼。
第二一早，陈默立刻赶去了邮电局，拨通了打往广市的长途电话。
这年头打长途是件麻烦事，需要排队、等待转接，电话费也贵得吓人，但陈默觉得这钱花可太值了。
电话接通，听到齐珍妮那边略带嘈杂背景音的声音时，陈默直接开门见山：“阿珍姐，货卖完了！比我预想的快太多了！”
电话那头的齐珍妮显然也吃了一惊：“这么快？靓仔啊，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这才几啊？”
“千真万确，阿珍姐。”陈默语气肯定，“北边对这些新式衣服的需求太大了，特别是牛仔裤，你那边现在最快能组织多少货？我这次要加大批量！”
齐珍妮在电话里快速盘算了一下，声音也带上了兴奋：“行啊你子！看来这路子是真走对了！我现在手头正好又到了一批牛仔裤，还有新到的花衬衫和喇叭裤，量都不。你确定要加大批量？”
“确定！”陈默斩钉截铁，“这次我先要……两万块钱的货！牛仔裤是一定要的，其它的你看着配，尽量要最新潮的款式！还是发到阳城火车站，货款我这边尽快给你汇过去！”
“两万？！”齐珍妮倒吸一口凉气，这数额在当下，也就只有京城的大客户拿得出来。
“成！就冲你这份爽快，姐肯定给你挑最好的货，排最快的车皮发过去！”
放下电话，陈默感觉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两万块，这几乎是他这次赚到的所有利润加上原本的一部分本金了。
但他亲眼见证了市场的狂热，他相信自己的判断。
陈默因为有上辈子的记忆，两万块还不至于让他这么兴奋，他兴奋的点在于超乎预期盈利。
1980年，改革的春风吹拂，北方城市里被压抑已久的消费欲望和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正通过这些看似普通的衣物猛烈地释放出来，这股强大的购买力，让陈默兴奋。
回到店里，陈默把再次大规模补货的消息告诉了大家。
陈二狗和成星海摩拳擦掌，干劲十足。
“来，大家开个会。”陈默笑了笑，招呼着所有人都过来。
钱赚了，当然要分，谁也不能白跟着你干活的。
如果只有你赚钱，跟着你的人都不赚钱，那人心就该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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