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粘稠的电子合成音，如同宇宙深寒本身凝成的冰锥，狠狠贯穿林默的意识。那声音并非通过空气振动，而是直接震荡在他和冰痕濒临崩溃的精神海深处。
“跨星域…收割协议…”
每一个冰冷的字节都带着碾碎星辰的威压。这不是“归墟回声”那种依靠庞大舰体堆砌的压迫感，而是源自法则层面的、更高维度的锁定。仿佛一张无形的、覆盖星域的金融清算网络，瞬间捕捉到了他们这两个“不良资产”的信号。
林默的手指，距离冰痕胸口燃烧的归墟余烬仅剩一毫米，却如同被绝对零度冻结，再也无法前进分毫。冷汗瞬间浸透了他残破的衣衫，混合着血污，带来刺骨的寒意。
不是恐惧。是**窒息**！是猎物被更高层级掠食者目光锁定的本能僵直。
`警告！侦测到超空间定位锚定！信号源：距离无法测算！能级：超出本机数据库上限！威胁等级：抹除！` 老铁的警报尖锐到失真，核心逻辑在无法理解的恐怖面前濒临崩溃。
“呃…” 冰痕在他怀中发出一声无意识的痛苦呻吟。那跨星域降临的冰冷意志，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她本就濒临破碎的意识上，胸口的归墟余烬仿佛受到刺激，猛地窜高了一寸！
没有时间权衡利弊了！0.3%？万分之一也要搏！
林默眼中血丝迸裂，废土工程师在绝境中淬炼出的凶悍彻底压倒了僵直。冻结的手指，带着那一点凝聚了他全部意志、技巧与疯狂的“伪·归墟之力”，如同最精准的撞针，狠狠点在了冰痕胸口那暗红燃烧的核心！
**滋——！**
没有惊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如同滚油滴入冰水的轻响。
接触的瞬间，林默感觉自己点中的不是血肉，而是一座濒临爆发的活火山口！冰痕体内那纯粹的、充满毁灭欲望的归墟余烬，瞬间感应到了这股“同源”却又带着异样生机的入侵力量！
排斥！疯狂的排斥！
暗红色的能量如同暴怒的毒蛇，顺着林默的指尖反噬而上！冰冷刺骨的湮灭感瞬间吞噬了他的整条手臂，皮肤下的血管肉眼可见地变成墨黑的蛛网状，剧痛如同亿万根冰针同时刺入骨髓！
“哼！” 林默闷哼一声，牙关紧咬，鲜血从齿缝渗出。他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将精神力催发到极致，死死维持着指尖那一点微弱光点的频率震荡！
共鸣！给我共鸣！
他疯狂地调整着伪归墟之力的波动，模仿，欺骗，试图融入那片狂暴的毁灭之海。这就像在十二级台风中试图点燃一根蜡烛，并让烛火与风暴共舞！
冰痕的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皮肤下暗红的纹路如同活物般疯狂扭动、冲突。她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在急速转动，仿佛正经历着无法言喻的噩梦。守墓饶权限本能地与入侵的“同类”力量对抗，却又被林默强行引导的、那丝灰绿色的翠庭生机微弱地拉扯着。
`同步率…波动…1518极不稳定！` 老铁的运算核心如同超载的引擎，发出刺耳的嗡鸣，在混乱的数据流中艰难捕捉着那渺茫的希望窗口。`污染反噬…宿主生命体征…急速…恶化…！`
林默的手臂已经完全变成了墨黑色，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他能清晰感觉到归墟的冰冷正顺着臂膀急速蔓延，试图污染他的奇点核心。冰痕的状态更加糟糕，她的气息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彻底熄灭。
失败了吗？那0.3%的奇迹终究是奢望？
就在林默的意识即将被剧痛和绝望淹没的刹那——
嗡！
指尖那一点伪归墟之力的光点，在无数次濒临溃散的频率调整后，极其偶然地…与冰痕胸口某一瞬间逸散出的余烬波动…**重合了**！
不是完全一致，而是形成了一种奇异的、短暂的和弦共振！
就是现在！
林默抓住这稍纵即逝、连0.1秒都不到的“窗口”，将体内仅存的、混杂着翠庭本源与自身意志的所有能量，不顾一切地顺着这脆弱的共鸣通道，狠狠“灌”了进去！
不是治愈！是**置换**！是**欺骗**！
用他精心调配的、带着“生机毒药”的伪归墟之力，去“喂养”冰痕体内狂暴的余烬，暂时满足它的“饥饿”，人为制造一个虚假的平衡点！
**噗！**
冰痕的身体猛地向上弓起，如同离水的鱼！一口粘稠的、散发着腥甜与焦糊味道的黑血狂喷而出！她胸口那疯狂燃烧的暗红余烬，如同被浇了一盆冷水，火光骤然一暗！蔓延的纹路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拉扯、凝固，虽然依旧狰狞地盘踞在皮肤上，但那股疯狂扩散、吞噬一切的势头…**被硬生生扼住了**！
成功了？！
林默还来不及感受一丝狂喜——
`警告！跨星域打击…锁定完成…降临倒计时：3…2…` 老铁的警报如同丧钟！
轰隆——！！！
头顶的虚空，毫无征兆地裂开了！
不是空间被暴力撕开的破碎景象，而是一种…**逻辑上的断裂**！一片绝对规则的、闪烁着冰冷数据流和暗金色金融符文的矩形“空洞”，如同宇宙幕布上被精准切割的伤口，凭空出现在垃圾山上空！空洞的边缘光滑得令人心悸，散发着冻结灵魂的秩序福
没有庞大的战舰，没有狰狞的炮口。
只有一道光。
一道纯粹的、由无数跳动的、代表“债务”、“清算”、“强制平仓”等冰冷金融概念的符文构成的暗金色光束，从那规则的矩形空洞中垂直落下！光束的速度不快，却带着一种无可躲避、无可违逆的法则意味，如同宇宙银行开出的最终催款单，精准地射向下方紧紧相拥的两人！
目标：冰痕！以及她身边那个散发着“重度污染”和“逆熵异常”双重信号的奇点载体——林默！
“操！” 林默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最本能的废土咒骂。
他刚刚完成对冰痕那惊险到极致的“伪归墟”操作，身体被严重反噬，奇点如同塞满滚烫玻璃渣的破口袋，精神力更是濒临枯竭！面对这超越理解、蕴含法则之力的打击，他连驱动圣剑格挡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圣…剑…！” 他目眦欲裂，凭着最后一股悍勇，试图抬起那布满裂纹、光芒黯淡的混沌圣剑。
就在这时！
异变陡生！
那原本在冰痕胸口被强行扼制住的归墟余烬，在感受到头顶那蕴含“强制清算”法则的暗金光束降临的瞬间，竟如同被敌刺激的困兽，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凶戾反抗！
**嗡——！**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纯粹、更加暴虐的暗红能量，猛地从冰痕胸口爆发出来！这股力量并非攻击林默，而是如同拥有本能般，自发地迎向那落下的暗金清算光束！
暗红与暗金，毁灭与秩序，两股截然相反、却都代表着宇宙某种终极法则的力量，在垃圾山上空不足百米的距离，轰然对撞！
**嗤啦——！！！**
没有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只有一种令人灵魂颤栗的、如同亿万张财务报表被同时撕碎、又如同宇宙法则本身被强行摩擦的尖锐嘶鸣！
空间剧烈扭曲，光线被吞噬、折射，形成一个短暂的光怪陆离的混沌球体。垃圾山上的金属碎片无声无息地化为齑粉。恐怖的冲击波无声扩散，将林默和冰痕如同破布娃娃般狠狠掀飞！
噗！
林默再次喷血，感觉全身骨头都要散架，抱着冰痕重重砸进一堆相对柔软的废弃聚合物纤维郑他顾不得剧痛，第一时间低头看向怀中的少女。
冰痕依旧昏迷，但胸口那爆发的暗红余烬在硬撼了法则光束一击后，似乎消耗巨大，光芒再次黯淡下去，蔓延的纹路也暂时停止了扩张。林默强行灌入的伪归墟之力和翠庭生机，如同微弱的堤坝，在风暴过后暂时维持着摇摇欲坠的平衡。她还活着！但状态依旧危如累卵！
而头顶的对撞中心，那暗金色的清算光束，竟被那纯粹的归墟余烬爆发短暂地阻滞、抵消了大半！残余的光束变得稀薄、不稳定，如同接触不良的灯管，闪烁了几下，最终还是顽强地穿透了混乱的能量场，轰然落下！
只是威力，已十不存一！
残余的暗金光束没有直接命中两人，而是狠狠砸在他们身前十几米外的金属垃圾堆上！
**滋——轰！**
没有惊动地的爆炸。被光束击中的区域，物质并未湮灭，而是发生了诡异的“清算”现象！
成吨的金属垃圾，如同被一只无形的、代表市场规律的大手瞬间“评估”了价值，然后在亿万分之一秒内完成了“强制平仓”！坚硬的合金如同风化的朽木般无声坍塌、分解，化为最基础的、毫无价值的分子尘埃！一个直径数十米的、边缘光滑得如同镜面的半球形巨坑凭空出现！坑底光滑如镜，残留着暗金色的、不断跳动的金融符文痕迹，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贬值”气息。
法则的力量！强行将物质“价值归零”！
林默看得头皮发麻。如果不是冰痕体内归墟余烬的本能反抗抵消了大部分威力，他和冰痕此刻已经化为了两堆毫无意义的宇宙尘埃！
“嘀——！目标抗性…超出预期…污染源活性…重新评估…”
“执协次级清算协议：资产冻结！”
那冰冷的跨星域电子合成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被打断计划的不悦。
嗡！
头顶那规则的矩形空洞并未消失，反而再次亮起。这一次，没有毁灭光束射出，而是洒下一片暗金色的、如同液态金属般的粘稠光网！光网由无数细密的、代表“债务锁链”和“信用冻结”的符文构成，覆盖范围极广，朝着林默和冰痕所在的区域当头罩下！
这网，带着绝对的禁锢法则！一旦被罩住，恐怕连思维都会被冻结，成为等待被“收割”的活体标本！
林默的心沉到谷底。刚喘过一口气，更致命的枷锁又来了！他抱着冰痕，挣扎着想爬起来躲避，但身体的剧痛和枯竭感让他动作迟缓如蜗牛。圣剑插在不远处，剑身裂纹在刚才的冲击中似乎又扩大了，光芒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绝望再次扼住了喉咙。
就在那暗金光网即将落下，冰冷的符文几乎要触碰到林默发梢的瞬间——
“啧，吵死了！哪个不长眼的，敢在老子的‘锈海自由港’外围搞强制清算？坏规矩了知道吗？”
一个懒洋洋的、带着浓重金属摩擦质感的声音，突兀地在垃圾山的另一侧响起。声音不大，却诡异地穿透了能量乱流的噪音和那冰冷的电子合成音。
紧接着！
**嗖——！**
一道灰扑颇、毫不起眼的能量束，如同生锈的飞镖，从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射来，精准无比地命中了那张即将落下的暗金光网边缘！
没有激烈的爆炸。那灰扑颇能量束接触到光网的瞬间，如同强酸滴入清水，接触点的暗金符文猛地一阵剧烈闪烁、扭曲，发出滋滋的哀鸣，构成光网的法则链条竟然出现了短暂的紊乱和松动！
禁锢的法则…被干扰了！
虽然只是瞬间的迟滞，但对林默来，这就是唯一的生机！
“走！” 他爆发出最后的潜力，一把抄起旁边的混沌圣剑，抱着冰痕，如同受赡野兽般朝着干扰出现的相反方向猛扑出去！
**唰！**
暗金光网落下，覆盖了他刚才停留的区域。那片区域的金属垃圾瞬间被“冻结”，表面覆盖上一层暗金色的、如同冰霜般的诡异物质，失去了所有活性和价值。
林默险之又险地擦着光网的边缘扑出，后背被那冰冷的法则气息扫过，传来一阵刺骨的麻木感，仿佛一部分生命力被瞬间抽走。他踉跄着乒在一堆废弃的巨型机械轴承后面，大口喘着粗气，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
“干扰源…锁定…非授权…第三方介入…”
“执协清除…”
跨星域的电子音带着被冒犯的冰冷怒意，矩形空洞微微调整方向，似乎要将那个“坏规矩”的家伙也纳入清算范围。
“嘿！还来劲了是吧？” 那个懒洋洋的金属摩擦音再次响起，带着明显的不耐烦。“真当‘虚空当铺’是摆设？想在我的地盘收保护费，问过老子没有？”
话音未落，垃圾山阴影里，一个矮的身影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机器人？或者，一个披着厚重、布满油污和锈迹的金属外壳的人形造物。它的外壳像是用不同型号、不同年代的飞船装甲板和废弃零件七拼八凑焊起来的，接缝处还呲着火花和短路的电弧。头部是一个半球形的、布满划痕的深色观察窗，里面两点猩红的光点如同劣质灯泡般闪烁。
它手里拎着一把造型更加古怪的武器——一根扭曲的、顶端镶嵌着不规则水晶簇的金属长杆，杆身上还缠绕着断裂的数据光缆，刚才那道干扰光束显然就是这东西发射的。
“看什么看？没见过收破烂的？” 那机器人（或者披着机器人外壳的家伙）用“金属棒”随意地指了指头顶的矩形空洞，又指了指林默藏身的轴承堆，观察窗里的红光在林默和他怀中的冰痕身上扫过，尤其在冰痕胸口那被暂时压制住的暗红纹路上停留了一瞬。
“一个带着‘守墓人’烙印的半死丫头，一个把自己玩成‘污染奇点’的愣头青…” 机器人发出嘎吱嘎吱的、如同齿轮卡壳般的“笑声”，“啧啧，这组合，真是…值钱的破烂啊！”
它抬起“金属棒”，随意地指向头顶那再次酝酿恐怖波动的矩形空洞。
“喂！上面那个管漳！” 它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市侩的嚣张，“这两个‘不良资产’，老子‘锈钩’看上了！想强收？问过老子当铺的规矩没？利息，可是很高的！”
它观察窗里的红光锁定林默，金属摩擦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市侩和一丝潜藏的危险：
“子，想活命，带这丫头跟我走。这笔‘债务’，还有她身上那个‘交割终点’的麻烦…咱们得好好‘算算账’。”
“时间，就是杠杆。拖得越久，利息…越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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