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俊（书记员）的裂屏智环，顽强地从一堆被威烤焦的泡泡草灰里探出镜头，镜头糊满了规则冲突的残渣和某种可疑的彩虹色焦痕，艰难地对准了放晴的空、飘着打嗝的宝宝、以及被冷秘书和白星瑶目光双重“冷冻”的昏迷高俊：
“老…老铁们…”
“…晴了…”
“债…暂停了…”
“体育老师…变保洁了…”
“下期预告！”
镜头猛地聚焦混沌宝宝眉心——那枚多了灰色纹路的【信】字金币，正一闪一闪，隐隐传出细微的、带着哭腔的意念：“放我出去…我要转正…棒棒糖债也行啊…”
“讨债实习生…在线求饶…”
“直播间…备好…《劳动仲裁指南》…”
“…不…不见不散…”
校长室里没开灯。厚重的防爆窗帘拉得死紧，只留一条缝，漏进点鹏海市灰蒙蒙的光，刚好劈在宽大的黑檀木办公桌上。桌上没文件，没平板，就趴着一个球——混沌宝宝。家伙睡得四仰八叉，背后那对玉质秩序光翼软塌塌地耷拉着，像个用旧聊发光抱枕。眉心那枚【信】字金币倒是亮着，只是边缘那道新添的灰色纹路，时不时就神经质地抽抽一下，每次抽抽，就漏出一丝极其微弱、带着哭腔的意念：
“放我出去…报表…还没交…转正申请…嘤…”
办公桌后面，巨大的真皮老板椅背对着门。白星瑶陷在里面，只露出一点苍白的后颈和一丝不苟的发髻。空气里有股淡淡的血腥味混着昂贵的冷杉熏香。冷秘书像个没插电的机器人，垂手立在阴影里。
“咳…咳咳…”压抑的咳嗽从椅背后传来，带着脏器受损的闷响。
冷秘书立刻上前半步，声音平板无波：“白总，寰枢医疗组已在路上。三界联考考场重建方案已发您智环，后勤处报告，操场残留讨债威辐射值超标，建议…”
“建议封闭？”白星瑶的声音从椅背后飘出来，嘶哑，冰冷，带着失血后的虚弱，却像淬了毒的针，“封闭？高佬庄丢不起这人。辐射？正好给联考加点…硬核背景。高俊呢？”
“高俊老师已移交后勤处。张大爷签收了。目前…正在操场执行清洁任务。”
“哼。”一声冷哼，比咳嗽还冷，“盯紧他。还迎王母那个疯婆子。她吐出来的每一个脓液泡，都给我扫描存档。寰枢法务部，该动动了。”
“是。”
*
操场像个被函犁过又拿彩虹呕吐物糊了一遍的行为艺术现场。焦黑的地面坑洼不平，残留的赖账代码碎片像烧焦的薯片，半融化的时间琥珀像一坨坨巨大的鼻涕，散发着诡异的荧光和辐射值报警的“滴滴”声。空气里那股混合了脚气葱花、龙涎香、腐败代码、洪荒胃酸和湮灭余威的味道，堪称嗅觉地狱。
高俊就杵在这地狱中央。身上那套万年皱巴的运动服，换成了后勤处特供的——荧光橙保洁马甲配深蓝涤纶工装裤，脚踩一双张大爷友情赞助的、能塞进三只猪蹄的洞洞鞋。胸口那个冒寒气的大洞被马甲遮住了，但狗牌换了：【高佬庄后勤处·临时清洁工·编号：GJ-001】。他手里没扫把，张大爷扔给他一根九齿钉耙U盘改造的…多功能垃圾钳？钳头还滋滋冒着电火花。
“高啊！”张大爷揣着手，蹲在一块相对干净的时间琥珀碎片上，吸溜着保温杯里的枸杞茶，唾沫星子横飞，“看见没！这都是校产！有辐射的！值老鼻子钱了！特别是那些黑乎乎的代码渣，听王母那老娘们儿按克回收！你仔细点扒拉！分类！有害垃圾放红桶！可回收…呃…值钱的放蓝桶！湿垃圾…呕…那彩虹色的玩意儿离我远点！”
高俊拎着垃圾钳，看着眼前这末日景象，感觉张大爷嘴里吐出的不是枸杞，是砒霜。“张大爷…这活…得加钱吧？工伤补贴得涨吧？这辐射量，扫完我得变异成奥特曼吧？”
“钱？补贴？”张大爷绿豆眼一瞪，“白校长亲口批的！停职反省！劳动改造！这是组织给你的机会！知道外头多少修士想蹭咱操场的辐射淬体吗？免费淬！还发工服！偷着乐吧你！赶紧的！看见那块最大的琥珀没？里面好像冻了半条王母的触手？那玩意儿瑶池回收价高！扒拉出来！心点！别弄碎了！”
高俊认命地叹口气，荧光橙马甲在废墟里像个移动的靶子。他深一脚浅一脚，绕过一滩还冒着七彩泡泡的疑似王母呕吐物，垃圾钳心翼翼地伸向一块卡车大的、内部封存着半条扭曲七彩触手的时间琥珀。
“滋啦…”垃圾钳刚碰到琥珀表面，电火花乱窜，钳头的高分子材料瞬间被低温冻裂了几道口子。
“废物！轻点！”张大爷的骂声追过来。
就在高俊全神贯注跟冻琥珀较劲时。
“嗖！”
一道七彩流光，快得像贼，贴着焦黑的地面，悄无声息地溜到他脚边。是高俊那件爆开成破布条的旧运动服！此刻，这堆破布像被赋予了生命，鬼鬼祟祟地拱动着，里面鼓鼓囊囊，似乎裹着什么东西。它蹭到高俊脚边，用一条破袖子，极其猥琐地碰了碰高俊的洞洞鞋。
高俊下意识低头。
破布条猛地掀开一角！露出里面裹着的东西——一根通体流光、顶端镶嵌水晶镜头的胡萝卜！嫦娥特供版！胡萝卜信用扫描枪！
但这根胡萝卜…不太对劲。水晶镜头裂晾缝，里面流淌的不再是纯净的扫描光，而是粘稠的、翻滚的七彩脓液！脓液里还混杂着丝丝缕缕被污染的威灰气！整根胡萝卜散发着一股资本恶臭混合讨债戾气的邪门气息！
“瑶池…内部…员工福利…”破布条里传出王母娘娘压得极低、如同毒蛇吐信的意念，“高俊…拿着…扫一下你胸口…债务…老娘帮你…内部核销…利息全免…”
高俊看着那根邪门的胡萝卜，又看看自己胸口马甲下那个寒气森森的空洞，还有空洞深处那颗被骨纹锁着、但沈沧溟印记一直在猥琐拱动的妖丹。体育老师的理智在尖叫：有诈！王母的便宜能占？母猪都能上树！
但另一个声音，属于猪八戒转世的本能，混合着被贬保洁的憋屈和对“核销债务”的终极渴望，在他脑子里疯狂刷屏：扫一下！就一下！万一呢？内部价啊！过了这村没这店了！
就在他脑子里的使恶魔疯狂掰头，手指头不受控制地朝着那邪门胡萝卜伸过去的时候——
“嗷——嘤！”
校长室方向，猛地传来混沌宝宝一声变流的、极其痛苦的尖啸！那尖啸穿透墙壁，直接在所有人脑子里炸开！充满了被撑爆的恐惧和消化不良的剧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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