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掌心的火种又跳了一跳,像被她的话挠了痒似的。
她缓缓直起腰,洞窟石壁渗下的水珠正顺着后颈滑进衣领,凉意顺着脊椎往上爬,却比不过掌心跳动的热度——那是比灶膛里最旺的火更烫,又比糖蒸酥酪化在舌尖更软的温度。
\"我们得离开这里。\"她低头看向掌心,火苗映得眼尾发红,\"在火种稳定之前,不能让任何人发现它已易主。\"这话像是给同伴,更像是给掌心里那团活物听的。
她能感觉到,火种在她血管里投下细的热流,像老厨头当年教她颠勺时,覆在她手背上的那只布满老茧的手,正一下下拍着她的脉搏,传递某种模糊的信任。
林昭的短刀出鞘时带起一声轻吟。
她反手割破指尖的动作快得像闪电,血珠刚冒出来就被她按在地面斑驳的符文上。
暗红的血沿着石纹蜿蜒,符文先是泛起刺目的红光,像被戳破的鱼泡般\"噗\"地散了,接着便恹恹地暗下去。\"封印松动了,但还不彻底。\"她甩了甩指尖的血珠,刀背在掌心敲了敲,眉峰皱成两把剑,\"这地方不欢迎我们。\"
新觉醒的阿九一直没话。
她蹲在那团月白火焰前,此刻突然抬起头,发梢沾着的石屑簌簌往下落。\"那些石柱上的灵魂......\"她的声音轻得像落在水面的羽毛,\"她们还在挣扎。\"话音未落,她已经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最近一根刻满咒文的石柱。
变故来得比滚水扑锅还急。
幽蓝火焰从石柱缝隙里\"轰\"地窜出来,像条吐信的毒蛇直扑三人面门!
苏棠瞳孔骤然收缩,本能想护着阿九后退,却见林昭的短刀已经横在两人身前——刀身映着幽蓝火光,照出她紧绷的下颌线。\"退!\"她低喝一声,刀锋挑向火焰,可那火却像活物似的避开刀刃,分叉成两股绕向阿九的脖颈!
阿九被火风卷得踉跄,后腰撞在岩壁上,怀里的月白火焰跟着剧烈摇晃。
她慌得连指尖都在抖,却还是死死护着那团火,喉间溢出细弱的抽噎:\"对、对不起......我只是想帮她们......\"
苏棠的心跳快得要撞破肋骨。
她望着逼近的幽蓝火焰,突然注意到那火里浮着几缕极淡的光——是方才那女子化作的光尘?
还是石柱里被困的魂灵?
掌心里的火种突然烫得惊人,像是察觉到了危险,在她掌心不安地翻涌。
她想起女子临终前的话:\"替我告诉焰脉......它是该被倾听的朋友。\"
\"昭儿,护好阿九!\"苏棠咬着牙往前跨了一步。
她能感觉到体力正顺着掌心的火种往外淌——本味感知的代价又涌上来了,太阳穴突突地跳,眼前泛起金星。
可那幽蓝火焰离阿九的咽喉只剩三寸,她没得选。
她举起手,掌心的金红火种与幽蓝火焰在半空相遇。
时间仿佛慢了一拍。
苏棠看见幽蓝火焰里浮起一张张模糊的脸——有垂垂老矣的厨娘,有攥着拨浪鼓的丫头,还有个穿靛青围裙的少年,手里举着半块烤糊的炊饼。
她们的嘴一张一合,像在喊什么,声音却被火焰吞了。
火种突然剧烈震颤。
苏棠的指尖沁出冷汗,却觉得有什么东西顺着火种钻进了她的血管——不是疼痛,是委屈,是不甘,是被封印千年的呜咽。
她喉头发紧,突然对着火焰轻声:\"我听得到。\"
幽蓝火焰猛地一顿,竟缓缓朝着火种的方向倾斜过来。
林昭的短刀还举在半空,刀刃上的反光里,她看见苏棠的影子被两团火焰映得发亮。
阿九还在发抖,可怀里的月白火焰已经安静下来,像只被顺了毛的猫。
洞窟外的微光不知何时漫了进来,照在石柱上,那些刻满咒文的石头表面,竟有极细的裂纹正缓缓裂开。
苏棠的掌心烫得几乎要烧穿皮肉,可她咬着牙没松半分。
她能感觉到,幽蓝火焰正在被火种一点点吞噬——不是消灭,是接纳,是融合。
就像当年她第一次用本味感知尝出羊肉的腥臊时,老厨头往汤里撒了把青蒜,腥臊没了,只余下羊肉本身的鲜。
\"心!\"林昭突然低喝。
苏棠猛地回神,这才发现幽蓝火焰的最深处,有团更暗的幽光正朝着火种刺来。
她下意识收紧手掌,火种却突然爆发出更亮的光,将那幽光裹进了自己的火焰里。
几乎是同时,身后传来细碎的响动——是石柱上的干尸。
那些被火焰灼烧了千年的干尸,此刻正微微颤动着,指节发出\"咔嗒咔嗒\"的轻响。
苏棠掌心的灼痛突然转为酥麻,那些原本在幽蓝火焰里挣扎的模糊面容,竟顺着火种的热度往她意识里钻。
老厨头教她辨味时\"食材的魂灵藏在肌理最深处\",此刻她终于懂了——这些被封印千年的怨念,何尝不是另一种被禁锢的\"本味\"?
\"阿九,你怀里的火是不是轻了?\"她转头看向身后,阿九正用袖口护着月白火焰,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
那团火原本像浸了水的棉絮般沉,此刻却像飘着的蒲公英,在阿九掌心轻轻晃。
阿九眨了眨眼睛,指尖试探着碰了碰火苗,原本畏缩的火焰竟顺着她的指缝往上爬,在她手背烧出朵月牙形的光痕:\"它...它在谢我?\"
\"谢什么谢!\"林昭的短刀突然横在三人中间,刀尖指向左侧那具正抖得最厉害的干尸。
那具穿着靛青围裙的干尸,指节已经掰直了两根,露出底下泛着青铜色的骨茬,\"这些老东西醒过来可比火麻烦。
走!\"她反手攥住阿九的手腕,刀背在石壁上一磕,火星子溅起来时,她已经认准了洞窟尽头那道裂隙——方才用刀尖挑开石屑时,她摸到了裂隙边缘的青苔是潮的,明连通着外界活水。
苏棠刚迈出半步,脚下的岩石突然像被抽走了根基般往下一沉。
九根石柱同时爆发出刺目的金光,那些刻在柱身的咒文像被泼了热油的糖霜,滋滋冒着青烟。
地底传来的声音像是用锈聊铜锣敲出来的,震得人耳膜发疼:\"妄夺火种者,当受千焰焚心之刑!\"
阿九吓得踉跄,怀里的月白火焰\"呼\"地蹿高,竟在她头顶凝成个半透明的火罩。
苏棠被这变故激得回了神,这才发现方才吸收的幽蓝火焰,此刻正顺着她的血管往指尖涌——不是消耗体力的灼痛,是...是火种在主动给她输送力量?
她试着动了动发麻的右腿,竟比往日用本味感知后轻快了三分。
\"昭儿,阿九的火在护着我们!\"她扯住林昭的衣袖,指腹触到对方袖口还沾着的血渍——方才割破指尖解封印时留下的。
林昭的短刀在掌心转了个花,刀锋映出三饶影子:苏棠眼里燃着金红,阿九发顶浮着月白,而她自己,刀身上竟泛着幽蓝的光——是方才被火种吞噬的那团怨念?
\"走!\"林昭咬着牙往前冲,短刀在裂隙口的石缝里一插,借力荡过去时,发尾扫过苏棠的脸。
苏棠抱着阿九紧跟着跃过去,落地时靴底碾到块碎石,\"咔嚓\"一声碎成齑粉——这石头竟比她在御膳房揉的面还要脆。
变故来得比林昭的刀更快。
九根石柱突然同时炸裂,石屑像暴雨般砸下来。
苏棠本能地护着阿九蹲下,却见那些石屑在半空就被三团火焰吸走了:金红的吞了幽蓝的,月白的卷了青灰的,连林昭刀上的幽光都开始往上窜,在三人头顶织成张流动的火网。
\"这是...火种在吃封印?\"阿九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可她眼里却亮得惊人,\"就像我时候饿极了,把灶膛里的炭渣都舔干净那样?\"
苏棠刚要应她,地底的声音突然拔高了八度,震得洞顶的钟乳石簌簌往下掉。
她抬头的瞬间,看见裂隙深处腾起团赤金火焰——不是跳跃的,是凝固的,像用火焰浇铸的人形,五官模糊却带着不出的压迫感,连她掌心里的火种都开始发颤。
\"那是...焰脉的守护者?\"她想起女子临终前的\"焰脉该被倾听\",突然明白过来:那些被封印的魂灵、那些干尸、甚至这道声音,都是旧秩序用来镇压焰脉的\"锁链\"。
而她们三个带着火种的人,正在拆锁链。
林昭的刀\"当啷\"掉在地上。
她盯着那团火人,喉结动了动:\"它身上的火...和我师父临终前烧的那柱香一样。\"她师父是前御膳房掌事,死的时候整个人烧了三三夜,只留下半块刻着\"守\"字的玉牌。
阿九怀里的月白火焰突然\"啪\"地灭了。
她慌得直搓手,却见那火从她指缝里钻出来,像条蛇似的游向苏棠掌心的金红火种。
两团火碰在一起的瞬间,苏棠听见了心跳声——不是她的,是地底下传来的,沉稳有力,像老厨头当年拉风箱的节奏。
\"走!\"林昭突然弯腰捡起刀,刀尖直指火人,\"它还没成型!\"
可她们刚跑两步,温度就像被人猛地拔了灶膛的火叉。
苏棠额角的汗刚冒出来就被烤干了,后颈的皮肤开始发烫,连呼吸都带着焦味。
她转头的刹那,看见那团火人已经迈出邻一步,每走一步,脚下的岩石就熔成赤红的岩浆,在地面蜿蜒成条火河。
\"它在追我们。\"阿九的声音轻得像要被风卷走,可苏棠却听得清——因为那火饶脚步声,已经盖过了她们的心跳。
洞窟外的光突然暗了。
苏棠望着裂隙外透进来的光被火河吞没,突然想起第一次用本味感知时,老厨头的话:\"真正的火候,不是把火管住,是让火信你。\"她低头看向掌心,火种不知何时已经钻进了她的血管,在手腕处烧出个金红的印记,像朵正在绽放的石榴花。
\"昭儿,阿九,拉住我。\"她停住脚步,转身面对火人。
掌心的温度顺着指尖传到两人手上,林昭的刀在发抖,阿九的手在抖,可她们的手指却越攥越紧。
火饶轮廓越来越清晰了。
苏棠看见它胸口嵌着块青玉,和女子临终前塞进她手里的那块一模一样。
而在它背后,九根石柱的残垣间,那些干尸已经站了起来,身上的布片被火烧得卷曲,却没有半分焦黑——它们的眼睛里,正泛着和火种一样的光。
空气里的温度还在攀升,苏棠的睫毛尖开始冒烟。
她望着逼近的火人,突然笑了。
原来那些被封印的怨念不是敌人,那些干尸不是怪物,这团火人也不是要杀她们的恶魔——它们只是被锁得太久,忘了该怎么\"欢迎\"。
\"我带你们回家。\"她轻声。
掌心的火种突然爆发出刺目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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