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儿，你还不认错！”
萧桐出声怒斥，还暗暗瞪了尚榆晚好几眼。
尚榆晚垂下眼帘，心想萧清顾写了什么，能让萧桐的情绪这样外露？
萧清顾抿抿嘴，正要开口，承明帝却抢先一步。
“七妹，何必大动肝火？”
尚榆晚闻声，她的余光往承明帝那边看了一眼。
听起来不像是动怒，为什么是萧桐生气？
难不成......？
萧桐皱着眉，“皇兄，这次可不能再宠着她了，你看看她！简直无法无！必须重罚! ”
承明帝似乎饶有兴致：“七妹想怎么罚？”
萧桐一顿，很快反应过来，道：“本宫能怎么罚？此事自然是要皇兄做主了。”
她若是了该怎么处罚萧清顾，在承明帝面前便是僭越！
承明帝笑了笑，眼神转向萧清顾，不怒自威。
“顾儿。”
萧清顾身子微微一抖，伏下身去，额头抵着地面。
“儿臣在。”
“今日考核结果出来之后，你与父皇进宫一趟。”
承明帝意有所指，“我们父女俩好久没有话了。”
“......是。”这是皇命，萧清顾没有拒绝的余地。
萧清序心神一动，尚榆晚的眼帘也往上抬了些许。
承明帝对萧清顾话的语气，为什么让人察觉不到半分杀意？
萧桐默不作声，她也奇怪得紧。
萧清顾写的都是大不敬的话，要是传了出去，承明帝的面子往哪儿搁？损害皇家颜面，那可是重罪。但这人好像连她的一分怒气都没有，反而.....有点高兴？
萧桐嘴角抽了抽。
莫非是因为尚榆晚？见人家预料到他会被萧清顾气一气，特意去端一杯碧螺春过来就高兴疯了？
他确定那是给他的茶吗？没毒吧？
萧桐看了一眼碧螺春。
姬素闲看见了她的动作，偷偷翻了个白眼。萧清序心底嗤笑，尚榆晚反应淡淡。
她不会在茶水里下毒。她要的，可不仅仅是萧桐和萧清纪去死。
承明帝让萧清顾入座，抬手拿起茶盏喝了一口碧螺春，笑而不语。
须臾，百里蒲带着礼部和翰林院的人都回来了。
他们齐齐行礼，承明帝的态度温和许多。
百里蒲奉上答卷，由康公公下来取了过去，交给承明帝。
承明帝看了看，眉眼微动。
他开口问道：“百里御史，你们商量的如何？考核是过，还是没过？”
百里蒲在四月里教了萧清顾不少东西，但监考和判决考核结果却不是由他一人决定，而是多个文官一同商量，凭借匿名投票的方式推选出最后的结果。
虽然有百里蒲在前边强烈的不满，其他对公主封王颇有成见的官员也就不好表达的太过激烈，但承明帝对此不能视而不见，百里蒲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
他在承明帝不经意的提点一次之后，便在考核这日请来了礼部和翰林院那几个身份地位两者兼备的官员前来监考和审查投票。他们这样做，对外界来，此次考耗公正性也可以提高许多。
那可是由百里蒲带着礼部和翰林院一起审阅的答卷，那里边还有几位前几年的科考出题者，承明帝也在此坐镇，谁敢质疑？
承明帝话音刚落，萧清顾还没缓过神，心就提到了嗓子眼。
百里蒲身子前倾，抬臂行礼，低头道：“圣上，臣等仔仔细细的翻阅过了。投票过后，臣等以为——”
萧清序和尚榆晚忍不住屏息凝神，生怕听岔了。姬素闲瞪大了双眼，就怕看错了百里蒲的嘴型。
“公主殿下今日的考核......”
萧桐紧盯着百里蒲的嘴，萧清顾都忘了呼吸。
“通过了。”
“......”李大人凝视着萧清顾僵住的身子，心里被那张答卷掀起来的滔巨浪还未平息。
“......”萧清序嘴唇动了动，手一抖，尚榆晚手疾眼快的拿稳了茶盏，要不是她反应快，萧清序手里的碧螺春都要掉地上了。
通过了。
......
通过了？
通过了！！！
萧清鼓眼睛猛然发亮！
萧桐下意识的一喜，但很快眉眼间便露出了几分忧虑和不可置信。
“散大......父皇！”
萧清顾满脸雀跃，激动得站了起来。
“父皇！儿臣......”
萧清顾忽然反应过来危机还未真正解除，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即行礼。
她整个人都蔫儿了下去，“对，对不起，儿臣失礼了。”
百里蒲：“......”答卷写得再好，但她终归还是一个不够稳重的孩子。
承明帝沉默须臾，倏然沉声低笑。
“顾儿何必慌张？考核既已通过，便和父皇回宫聊聊，正好去见一见你母妃。”
“......”他越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萧清鼓心头越是发慌，“是......”
萧清鼓内心喜忧参半，尚榆晚和萧清序看向她的目光既有欣慰和担忧，也有困惑。
她到底在那张宣纸上写了什么东西？承明帝的反应怎么这么奇怪？
承明帝带着萧清顾扬长而去，百里蒲和礼部翰林院的人也相继离开，回去准备明日迎接琅绛使者的事宜。
萧桐斜斜的看了一眼萧清序和尚榆晚，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姬素闲正大光明的对着萧桐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萧桐似乎心有所感，猛的扭头，姬素闲在刹那间绽开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
萧桐眉头一抖：“......”
萧清序朝她笑了笑：“......”
尚榆晚也朝她笑了笑：“......”
萧桐嘴角抽搐两下，在僵硬的脸上撕开一个笑容。
兔崽子们，都给她等着吧！
萧桐抬步离开，姬素闲哼了一声，转头道：“看见没有？那......你们怎么了？”
她一扭过头来，就看见尚榆晚和萧清序的脸色沉了下去。
他们对视一眼，眸子里都是散不开的阴云。
承明帝将萧清攻独叫入宫去，到底是要干什么？
尚榆晚和萧清序打道回府，暗中派人去宫里打探情况。
另一边，承明帝和萧清顾已经到了月贵饶寝宫之处。
到了婉凝阁的门口，早早得了消息守在这儿的宫女看见承明帝来了，皆俯身行礼。
“参见圣上，五公主殿下——”
“免礼。”
“谢圣上——”
承明帝抬脚要进，萧清顾却忽然顿住了脚步。
承明帝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一般，立即察觉到她的异常，回头轻笑道：“顾儿，怎么了？”
萧清顾眼里倒映着婉凝阁的模样，还有那两个宫女垂首沉默的脸。
恍惚间，她仿若回到了那一年。
一个三岁女孩在婉凝阁的廊道里被宫女拖着头发走，女孩的手抓住那只攥着她头发的那只手，跌跌撞撞的挣扎着。
【我没错！我没有！】
【大庭广众之下扯了宁贵妃娘娘的头发，人家刚刚都找上门来了你还不承认！碧锦，继续！】
女孩的头皮都被扯得发红，周围藏着许多看戏的宫人，全都冷眼旁观。
她求助无门，却死也不肯认错，眼泪也不掉半颗，只红着眼睛，扯着稚嫩的嗓音，颤抖的、撕心裂肺的大喊：
【我没有错！！！】
萧清顾时候学会的第一句完整的话，就是“我没有错”。
堂堂公主，何其可笑。
“顾儿？”
萧清顾猛然回神。
承明帝看着她，其他人也看着她——就像当年那样，一双双奇形怪状的眼睛全部粘在她的身上，压得她险些连呼吸都做不到。
满在她三岁时来到她的身旁，在遇到尚榆晚和萧清序之前，没有任何人像他们一样，对她有明显的偏袒。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满死后，她也不是孤身一人。
萧清顾轻轻一笑。
“儿臣无碍，父皇，我们快些进去吧，母妃该等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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