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3章 栓柱:也平,那苏和她们怎么办?要瞒着吗?
也平把空碗放在床头时,后颈的痒意已经变成了细密的疼,像有无数根针在扎。他刚想抬手按一按,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栓柱探进半个脑袋,脸上带着点犹豫。
“醒着呐?”栓柱搓了搓手,脚步放得很轻,像怕踩碎了屋里的安静,“巴图让我来看看,药渣要不要倒了。”
也平点头,目光落在他手里的空药罐上。灶房飘来的烟火气跟着他进来,混着草药的苦味,倒让这屋子添了几分实在的暖意。
栓柱把药罐放在墙角,没立刻走,背着手在屋里转了半圈,最后还是蹲到床边,眼睛瞟着窗台上那盆王婆种的仙人掌,半没话。
也平看出他有心事。这子跟巴图不一样,心里藏不住事,越是想的话,越要拐十八个弯才肯出口。
“有话就。”也平先开了口,声音还有些虚。
栓柱“哎”了一声,终于转过头,眉头皱得像打了个结:“也平,我问你个事……你跟那道长,到底做了啥交易?”
也平的手顿了顿,指尖在被单上掐出个浅印。他早料到会有人问,却没想着第一个来的是栓柱。这子看着大大咧咧,心却细,那在道馆外候着时,定是看出了些端倪。
“没什么交易。”也平避开他的目光,望着屋顶的横梁,“就是求晾符,保平安的。”
“扯啥呢。”栓柱急了,往他跟前凑了凑,声音压得低,“那我跟石头在山脚下等你,看见你从道馆出来时,后颈红得像烧过!你当我瞎啊?还有你那手,刚才递碗时我瞅见了,手腕上青黑青黑的,跟王婆的‘中了邪祟’一个样!”
他越越急,额头上冒出点汗:“你跟阿娅是咱看着长大的,有啥不能的?那道长一看就不是善茬,穿得跟个画里的人似的,话阴阳怪气的,你咋就信他?”
也平沉默着,没反驳。栓柱的是实话,那道长确实透着古怪,手指苍白得像常年不见太阳,话时总盯着人眼底看,像是要把人心看穿。可他别无选择。
“我也是没办法。”也平的声音低了些,后颈的疼又上来了,他下意识地挺直背,“阿娅的身子……你也知道。”
栓柱的气顿时消了大半,蹲在地上,手在膝盖上抓出几道白印。他当然知道。阿娅每月那几疼得直哼哼,夜里抱着肚子哭,这些年他们都看在眼里,却只能递块热帕子,熬碗红糖姜茶,啥忙也帮不上。
“可你也不能拿自个儿折腾啊。”栓柱的声音闷得像堵了团棉花,“那巴图去镇上换东西,听见药铺掌柜,前阵子有个外乡人,也是找了个‘道长’画符,结果不到半月就没了,死的时候浑身发绿,跟被毒蛇咬了似的……”
“我不会。”也平打断他,语气很轻,却带着股犟劲,“道长,只要撑过四十九,阿娅的身子就能好利索。”
“四十九?”栓柱猛地抬头,眼睛瞪得溜圆,“他没这四十九你得遭啥罪?没四十九之后咋办?”
也平没话。道长确实没细,只给了他一卷帛书,上面画着弯弯曲曲的咒文,每日寅时对着月亮念三遍,再刺破指尖滴三滴血上去,自然能引咒文入体。至于代价,道长只笑了笑,“心诚则灵,心不诚则……”后面的话,他没敢听。
“你呀你。”栓柱急得直拍大腿,却又怕吵到外面,只能压低了声音,“你让我你啥好!那苏那边咋办?”
这三个字像块石头砸进也平心里,沉甸甸的。
他想起去年苏和姑娘被我大姐阿依娜救出来以后,在鞑靼边境与巴图汇合了。在得知阿娅那一段时间后。阿依娜大姐就发了疯一样架马而来。虽然阿娅现在好了。那段痛苦经历我还是记住的。
后来苏和总绕路来青虚山,给阿娅带调理身子的草药,教阿依娜辨认几种南方的药草。就在离青虚山不远处,她看出来琪亚娜的病之后,决定分开的情况还是我提出来的。
最后苏和抱着琪亚娜与阿依娜等人去山下一座城里面治疗,现在不知道有没有好。
还有当时琪亚娜在旁边起哄,“苏和姐这是要当我嫂子呢”,苏和的脸一下子红透了,却没反驳。
“我答应过她,明年处理完事情就娶她。”
也平的喉结滚了滚,指尖冰凉,“还……要在镇上租间带院子的房,让她把那些药草种子种在院里,她过想看北方的春。”
栓柱的脸垮了下来,蹲在地上,半没吭声。他想起苏和的样子,总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头发用木簪挽着,话时声音轻轻的,却总能把乱糟糟的草药理得清清楚楚。上次巴图打猎崴了脚,还是她用针灸配着草药,三就消肿了。
“那你打算咋跟她?”栓柱的声音涩得像嚼了口生柿子,“你为了阿娅,跟个来路不明的道长做了交易,现在浑身是病,不定……撑不到开春?”
也平的手紧紧攥着被单,指节泛白。他没法。苏和看着温和,性子却执拗,上次阿依娜大姐“不如用强留住她”,被她冷冷顶了句“人心哪能强留”,可见是个认死理的。她要是知道了真相,定会背着药箱来找道长理论,可她那点医术,对付风寒外伤还行,哪斗得过会咒文的怪人。
“我……”也平张了张嘴,却没出话来。他甚至不敢想,自己能不能撑到开春。这几日夜里念咒时,总觉得有股寒气顺着脚底板往上爬,到了心口就堵得慌,像是有只手攥着心脏,捏得他喘不过气。
“还有你姐姐们。”栓柱又补了一句,声音更低了,“去年你二姐托人带信,在南边嫁人了,日子过得挺好,让你开春去看看。你三姐在县城学做针线,攒够了钱就回来给你盖房……她们要是知道你现在这样,能放心?”
也平的头垂得更低了。他三个姐姐,当年为了供他和阿娅吃饭,大的十五岁就去镇上给缺丫鬟,的十三岁跟着货郎走南闯北,好几年没音讯。去年好不容易联系上,他还在信里“阿娅身子好多了,我也攒了些钱,开春就去看你们”。
“还有后代的事。”栓柱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跟苏和要是成了,总不能……”
后面的话他没,但两人都懂。道长给的帛书上,最后一页用朱砂画着个奇怪的符号,旁边写着“断子绝孙,方得圆满”。当时他没在意,现在想来,怕是早就埋下了伏笔。
也平望着窗台上的仙人掌,那东西浑身是刺,却活得泼泼洒洒,去年冬被冻得蔫了,开春又冒出新绿。他忽然觉得,自己还不如这株仙人掌。
“我没打算告诉她们。”也平的声音很轻,像怕被风刮走,“等阿娅好了,我就跟苏和是我配不上她,让她另寻好人家。至于姐姐们……就我忙着给阿娅治病,走不开。”
“瞒着?”栓柱皱着眉,“能瞒到啥时候?苏和开春要是来了,见你这模样,能信你的鬼话?你当她是那等不明事理的?上次阿依娜大姐要强迫她留下,她当场就收拾药箱要走,可见多通透个人!”
也平闭上眼,后颈的疼越来越烈,像是有把刀在里面搅动。他知道瞒不住,可他想不出别的办法。他不能让阿娅知道自己是用命在换她的健康,不能让苏和跟着自己遭罪,更不能让姐姐们担心。
“能瞒一是一吧。”也平的声音带着点疲惫,“等过了这四十九,不定……不定一切都会好起来。”
“不定个屁!”栓柱猛地站起来,又赶紧蹲下,怕惊动了外面,“我刚才去灶房倒水,听见王婆跟巴图念叨,你后颈的咒文颜色越来越深,怕是要‘入骨髓’了!她还,前几日在山神庙烧香,看见供桌上的签文全是黑的,像是被血泡过……”
他着着,声音就带零哽咽:“也平,你别犟了。咱找王婆想想办法,她懂的多,不定有啥草药能压一压。实在不行,咱去镇上找那个老郎中,他虽然脾气怪,可医术好……”
“没用的。”也平摇摇头,嘴角扯出个苦笑,“道长,这咒文一旦入体,就跟骨头长在了一起,除非把骨头剔了,不然啥法子都没用。”
栓柱蹲在地上,彻底没了主意。阳光从窗棂照进来,在他脚边投下块亮斑,里面飘着无数细的尘埃,转着圈儿飞,像些没头的苍蝇。
“那苏和那边……”栓柱忽然想起啥,声音又提了些,“你前阵子不是,她在南边收了个徒弟?要是你迟迟不去,她会不会以为你反悔了,带着徒弟走了再也不回来?”
也平的心又沉了沉。他忘了这茬。苏和过,她父亲临终前嘱咐她“医者当四处行走”,若不是答应了他,怕是早就往更远的地方去了。他若是失约,以她的性子,定会默默离开,连句质问都不会,可那才最让人难受。
“我……”也平刚想“我写封信解释”,又想起自己不认几个字,写了也是白写。
“我去吧。”栓柱忽然开口,声音闷闷的,“等过几日我去镇上换盐,绕路去趟苏和的那个药材铺,就你……就你突然得了急病,得养些日子,让她再等等。”
也平抬头看他,栓柱避开他的目光,抓了抓耳朵:“我就你心里是有她的,就是身子不争气。她要是信,就等;要是不信……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这话得轻巧,可谁都知道,苏和那样通透的人,哪会看不出敷衍。等,往往就意味着“不必等了”。
“还有你姐姐们,”栓柱又,“我也去送信,就你带着阿娅去南边看她们了,路上耽搁了,让她们别惦记。”
也平看着他,喉咙里像堵了团热棉花,烫得他不出话。栓柱跟他从玩到大,时候一起爬树掏鸟窝,长大了一起上山砍柴,他啥性子,栓柱最清楚。这子看着憨,却比谁都实在,要帮忙,就定会把事扛起来。
“栓柱……”
“别跟我扯那些。”栓柱摆摆手,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咱是兄弟,这些就见外了。你就安心躺着,把身子养利索了,别的事不用你操心。”
他着,往门口走了两步,又停下,回头看也平,眉头皱得紧紧的:“不过你得答应我,要是那咒文实在熬不住,千万别硬撑着。咱就算治不好阿娅,也不能把你搭进去,听见没?”
也平看着他眼里的急劲儿,鼻子一酸,点零头。
栓柱这才松了口气,咧嘴笑了笑,露出两排白牙,跟平时没啥两样:“这就对了。我去灶房看看,给你端碗热水来。”
他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时,也平才缓缓躺回床上,望着屋顶的横梁,后颈的疼好像轻了些。窗外传来阿娅和巴图的笑声,阿娅像是在抢什么东西,笑得咯咯的,像只快活的雀。
也平闭上眼睛,嘴角慢慢扬起个浅淡的弧度。
瞒着就瞒着吧。
只要阿娅能笑着,能跑着,能像别的姑娘那样,将来有个知冷知热的人疼,他这点疼,这点难,又算得了什么。
至于苏和,至于姐姐们,等阿娅好了,他总会想办法弥补的。哪怕……哪怕到时候他只剩半条命。
灶房的风箱“呼嗒呼嗒”地响着,混着远处的鸡鸣,青虚山的日子还是慢悠悠的,像门前那条溪,看着平静,底下却藏着无数股往前行的劲儿。
也平摸了摸后颈,那里的皮肤已经开始发烫,像揣了块烙铁。他知道,寅时快到了,那卷帛书上的咒文,又该见血了。
但他不怕。
只要能护着身后那些人,他啥都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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