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的“巧姐裁缝铺”总飘着淡淡的棉线香，玻璃柜台上摆着个铁皮盒，里面装满了各色碎布——青色的旗袍边角、米白色的衬衫余料、胭脂红的童装碎块，都是巧姐裁衣服时特意留的。她碎布不是废料，是没完的故事，攒多了能拼出一整个巷子里的日子。
这午后，一个穿校服的姑娘攥着块旧毛衣碎片走进来，布料已经起了球，边缘还缝着圈歪歪扭扭的粉色毛线。“阿姨，能帮我补件毛衣吗？”姑娘的声音带着点怯意，“是妈妈织的，袖口破了，我怕补不好。”
巧姐接过碎片，指尖触到粗糙的毛线时，忽然顿了顿。这毛线的织法她太熟悉了——正针里掺着两针反针，是三十年前流行的“桂花针”，当年她刚学裁缝时，母亲就是用这种织法给她织邻一件毛衣。
“这毛衣有些年头了吧？”巧姐拉过姑娘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碎片上的针脚，“你妈妈织的时候，是不是总在袖口多织两圈？”
姑娘眼睛亮了：“阿姨怎么知道？妈妈，多织两圈耐穿，等我长高了还能卷起来接着穿。”
巧姐没话，从柜台下拿出那个铁皮盒，掀开盖子时，碎布的香气涌了出来。她在最底层翻出块浅灰色的毛线碎片，边缘同样缝着粉色毛线，针脚和姑娘手里的碎片几乎一模一样。“你看，”巧姐把两块碎片拼在一起，“我这儿也有块一样的。”
三十年前，巧姐还是个扎着羊角辫的姑娘，母亲在巷尾摆了个毛线摊，每放学后，她都蹲在摊边帮母亲绕毛线。有次她不心把顾客订的毛衣织错了针脚，母亲没骂她，只是拆了重织，把错针的碎片留了下来，：“碎布也是用心织的，别扔。”后来母亲走了，巧姐开了裁缝铺，就把那块碎片放进了铁皮盒，成邻一个“故事”。
“后来呢？”姑娘托着下巴，听得入了迷。
“后来啊，”巧姐的声音软下来，“我就守着这铺子，帮人补衣服、做新衣裳，每块碎布都记着点事儿。有姑娘来补婚纱的蕾丝，要留着当嫁妆；有老人来补旧棉袄，里面絮着老伴当年弹的棉花。”
话间，巧姐已经找出了和毛衣同色的毛线，指尖捏着钩针，一针针补着袖口的破洞。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她的手上，落在姑娘的发顶，毛线在指尖绕出细细的圈，像是把时光也一圈圈缠了进去。
补好的毛衣袖口整整齐齐，粉色毛线的针脚和原来的严丝合缝。巧姐把毛衣递给姑娘时，又从铁皮盒里拿出块新的碎布——是块浅粉色的棉布，上面绣着朵的雏菊：“给你，下次衣服破了再来，要是想妈妈了，也可以来看看这些碎布。”
姑娘抱着毛衣走出裁缝铺时，巧姐正把今的毛线碎片放进铁皮盒，轻轻盖好盖子。风从巷口吹进来，带着隔壁 bakery的面包香，铁皮盒上的锈迹在阳光下泛着暖光，里面的碎布安安静静地躺着，等着下次被翻开时，再讲一段关于牵挂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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