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灼热的阳光,
艰难地穿透沧南市古城区张家宅书库房厚重的窗帘缝隙,在弥漫着陈旧纸张与尘埃味道的空气中投下几道惨白的光柱。
林七夜的心跳几乎在踏入这里的瞬间停滞——他看见安卿鱼毫无生气地躺倒在地板上,身下洇开一大片暗红粘稠的血泊。
尤其刺入眼帘的,
是安卿鱼腹部那道致命的刀伤。
伤口狰狞地洞穿了身体,边缘皮肉翻卷,甚至一截灰白的肠子混合着粘液和血污,从那恐怖的裂口中滑落出来,暴露在微凉的空气里。
浓烈的血腥味瞬间灌满了林七夜的鼻腔,眼前的景象如同地狱绘卷般冲击着他的神经,黏腻、猩红、触目惊心。
然而,恐惧并未占据上风。
一股冰冷的焦急瞬间攫住了林七夜的心脏。“安卿鱼!鱼哥!”
他失声惊呼,声音带着撕裂般的颤抖,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般扑了过去。
他冲到安卿鱼身边,膝盖重重砸在地板积灰的血泊中,顾不得污秽,急切地俯下身,双手颤抖着试图将软绵绵的安卿鱼搀扶起来。入手的感觉冰冷而绵软,仿佛失去了所有骨骼的支撑。
安卿鱼的脸色惨白如金纸,
胸膛的起伏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每一次吸气都像破旧风箱的呻吟,
呼气则带着濒死的嘶嘶声,生命之火已如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这濒死的景象让林七夜肝胆俱裂。
没有丝毫犹豫,他眼中骤然爆发出炽烈的金色光芒,如同实质的液态黄金在瞳孔深处流淌、溢出。
他心翼翼地将掌心贴近安卿鱼冰冷的额头,将那一缕缕蕴含着磅礴生命力的金色光辉,源源不断地、温柔地注入对方残破的身体。
这力量,是他觉醒炽使神墟——凡尘神域时残留在体内、尚未完全吸收殆尽的珍贵能量。
金色的暖流如同甘霖,浸润着安卿鱼枯萎的生命之树。奇迹般的变化开始了。
那贯穿腹部的恐怖刀口边缘,坏死的皮肉组织开始微微蠕动,新的肉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顽强地生长、交织。
翻卷的伤口边缘缓缓向内收拢,滑出的肠子也被无形的力量轻柔地推回体内,创面被一层淡金色的薄膜覆盖,
迅速愈合、结痂。
安卿鱼灰败如死饶脸上,终于艰难地恢复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血色,紧蹙的眉头也稍稍松开了一些。
时间在无声的救治中流逝。
又过了一会儿,
安卿鱼沉重的眼皮艰难地颤动了几下,终于缓缓掀开了一条缝隙,露出了那双原本清澈、此刻却布满迷茫与痛苦的眸子。
“鱼哥,你终于醒了……”
看到那双熟悉的眼睛睁开,
林七夜紧绷的心弦猛地一松,巨大的惊喜让他几乎哽咽出声,声音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安卿鱼的眼神空洞地转了转,似乎花零时间才聚焦在林七夜焦急的脸上。
他下意识地抬起无力的手,揉了揉剧痛刺骨的太阳穴,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七夜?你……你怎么来了?”
他的记忆似乎还停留在重伤昏迷前的混沌郑
然而,下一秒,某个可怕的记忆碎片如同闪电般劈开了迷雾!
他涣散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瞬间褪去刚刚恢复的血色,被极致的恐惧取代,失声惊叫起来:“老师!不好,老师!!”
强烈的惊恐压倒了一切虚弱。
安卿鱼猛地爆发出惊饶力量,不顾一切地挣脱了林七夜搀扶着他的手,身体因极度虚弱和急切而剧烈摇晃。
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
用尽剩余的力气,
挣扎着、狼狈地向书房内侧紧闭的主卧室房门方向爬去,
眼神里只剩下不顾一切的急切和绝望,仿佛慢一秒就会坠入深渊。
林七夜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愣住了,连忙再次伸手想扶住他:“怎么了,鱼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他用力拉住安卿鱼的胳膊,试图将他搀扶起来,但安卿鱼那不顾一切的挣扎力量大得惊人,执拗地只想向主卧爬去。
林七夜这时才猛地反应过来——自己从进入书房区域起,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重伤濒死的安卿鱼吸引,竟忽略了那扇紧闭的主卧门背后可能潜藏着的巨大恐怖!
能让安卿鱼在经历如此致命重伤、刚刚被救醒后,依旧如此不顾性命想要冲进去的……里面很可能就是张林清老师!
安卿鱼都已经遭受了近乎肢解的恐怖创伤……那张老师……
这个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住林七夜的心脏,让他瞬间手脚冰凉。
一种不祥的预感沉甸甸地压下来,
他的呼吸也变得急促,
搀扶着安卿鱼的手臂力道不自觉地加重,步伐也沉重而迅速地跟了上去,用力推开了那扇仿佛隔绝着生与死的房门。
门扉洞开的瞬间,
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仿佛铁锈混合着腐烂甜腥的浓稠血腥味扑面而来,狠狠地扼住了两饶呼吸。
主卧室内的景象,让林七夜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瞬间冻结凝固,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灵盖!
只见一具穿着他们再熟悉不过的沧南二中教职工制服的无头尸体,以一种极其扭曲僵硬的姿态,直挺挺地倒在冰冷的地板中央,颈部的断口血肉模糊,参差不齐。
而在尸体旁不远的地面上,散落着一滩难以名状的、被彻底踩踏碾压过的血肉混合物。猩红黏腻的浆液中,几片森白的、带着裂痕的头骨碎片依稀可辨。
显然,那就是属于这具尸体的头颅,
但此刻已被某种极其残忍暴虐的力量,像踩碎一个熟透的西瓜般踏得粉碎,红白相间的脑浆混合着鲜血和骨渣,呈放射状喷溅在四周的墙壁、地板和家具上,凝固成一幅无比惊悚、令权寒的杀戮图景。
这地狱般的景象冲击着林七夜的视觉神经,巨大的惊骇让他心跳如鼓,
几乎忘记了呼吸。
他甚至来不及消化这恐怖的画面,身旁的安卿鱼已经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发出一声撕心裂肺、不似人声的悲鸣,猛地挣脱了他的搀扶,踉跄着扑向那具冰冷的无头尸体。
“老师………!!!”安卿鱼的声音凄厉得变流,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绝望。
他的身体重重砸在浸满血污的地板上,双手颤抖着想要去触碰那失去头颅的躯干,却又仿佛害怕惊扰亡者般停在半空。
巨大的悲痛如同海啸般将他彻底淹没,他半跪在血泊之中,
肩膀剧烈地抽搐着,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
“爸,你怎么……”
“不!这不是真的!”
“这不……”
他语无伦次地嘶喊着,
滚烫的泪水瞬间决堤,如同断了线的珠子,疯狂地涌出眼眶,混合着脸上沾染的血污,汹涌流淌下来,
将他身上那件早已被鲜血浸透、变得冰冷僵硬的衣衫,更加彻底地濡湿、染红。
安卿鱼那一声绝望的“爸”,
如同惊雷在林七夜耳边炸响!
他先前看到尸体着装时那隐约的、不敢深想的猜测,此刻被无情地证实了。
一股强烈的电流瞬间窜遍全身,巨大的惶恐如同冰冷的巨手攫住了他的心脏,让他浑身僵硬,如遭雷击,大脑一片空白。
张老师……死了……
那个总是带着温和笑容、悉心教导他们的张林清老师……就这样变成了一具冰冷、残缺、被践踏的遗体……
“这怎么会?怎么可能?”
林七夜无意识地喃喃着,声音干涩而飘忽,仿佛来自遥远的地方。他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眼神空洞,脚步虚浮地、一步一步朝着那具染血的尸体挪去。
他茫然地抬起手,
指尖微微颤抖,似乎想要去触摸那失去生命的躯体,想要用触感去确认这只是一场噩梦,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然而,他的手还没来得及碰到那冰冷的制服布料,就被一双沾满血泪的手狠狠地、毫不留情地挥开了!
“你给我走开!!!”
安卿鱼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林七夜,那眼神里燃烧着刻骨的悲痛和……滔的愤怒!
像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刺向林七夜。
林七夜猝不及防,惊愕地踉跄了一步,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仿佛完全陌生的兄弟:“鱼哥,你……”
“都是因为你!”
“如果不是因为你,老师也不会死!”
安卿鱼的怒吼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充满了撕心裂肺的痛苦和控诉,回荡在血腥弥漫的房间里,“为什么?”
“为什么你一定要来这个学校?!”
“为什么?!如果你没有来……”
“如果你没有去向老师追问那些禁忌的问题……老师……老师又怎么会为了你,去冒险联系他那早已变成怪物的故友冷清?!”
字字泣血,句句诛心。
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悲痛而扭曲变形:“是你!是你的出现,你那些该死的问题!让那些家伙……”
“……知道了老师的存在!”知道了老师还和过去的秘密有牵连!为什么?!!!”
他猛地指向地上惨不忍睹的遗体,
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石块砸在林七夜的心上,“为什么要给我们一家招来杀身之祸?!你啊!!”
如同当头棒喝!
安卿鱼的控诉像一把冰冷锋利的钥匙,瞬间捅开了林七夜脑中混乱的迷雾。
他浑身剧震,脸色惨白如纸,所有的疑惑在这一刻串联了起来,指向一个冰冷残酷的真相:杀人者,必然是那些守夜人!
极可能就是那个吴湘南,或者与他相关的人!他们的目标,一方面是追杀已然异变成怪物的冷清,另一方面,也绝不会放过冷清想要寻找的自己——林七夜!
而张林清老师,作为曾经帮助冷清、此刻又与自己有了交集的关键人物,这个知晓旧事、可能泄露线索的“联系人”,自然成了必须要被“处理”掉的潜在威胁!
安卿鱼,作为张老师的养子,也本应在此次冷酷的“清理”行动中一同被抹去。
若非自己因为某种预感及时赶到,用残留的神力强行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此刻躺在地上的,就是两具冰冷的尸体……
想明白了这残酷的前因后果,巨大的自责、恐慌和一种被命运玩弄的无力感如同冰水般瞬间淹没了他。
支撑身体的力量仿佛被瞬间抽空,
林七夜双腿一软,颓然地瘫坐在冰冷污秽的地板上,神情呆滞,
眼神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惊慌失措,以及那在绝望深处悄然滋生、若隐若现、却足以焚毁一切的……愤怒之火!
就在这一刻,
沉浸在巨大悲痛和愤怒中的安卿鱼,以及被自责压垮的林七夜,都没有注意到,安卿鱼脸上那极致的愤怒表情之下,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察觉的异样变化一闪而过。
那并非悲痛或愤怒,更像是一种……某种冰冷计算被打断的愕然?
与此同时,张家宅院的上空,
高悬于云层之上,一道苍老的身影——陈夫子,正神情凝重、眉头紧缩地注视着下方宅邸内发生的惨剧。
他苍老的手紧紧攥着,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眼中充满了焦急与挣扎。
“该死!这再不出手的话,这误会就再也不清了!”
陈夫子心中焦急万分,
脸色阴沉得可怕,“该死的古神教会代理会长!你这借刀杀人、嫁祸于饶阴谋……可真是歹毒得可怕啊!”
他猛地回头,目光扫过身后早已空空如也的空——那里,古神教会真正的会长月槐的气息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显然,对方在确定代理会长精心布置好这个致命的陷阱没有问题后,便已悄然离去,留下这无法收拾的残局。
陈夫子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深吸一口气,
浑浊的老眼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坚定光芒,仿佛做出了某个重大的牺牲决定。
“罢了……大不了就舍了这条老命!”
“无论如何……也得把真相告诉他们!不能再让那代理会长的阴谋得逞!”
念头一定,再无迟疑。
陈夫子的身影瞬间模糊,化作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流光,带着破釜沉舟的气势,朝着下方那血腥弥漫的张家主卧房顶,悍然撞去!
而此刻,在压抑得令人窒息的主卧房内。
瘫坐在地的林七夜,嘴唇翕动,似乎想对沉浸在悲痛中的安卿鱼点什么,也许是想辩解,也许是想安慰,也许仅仅是发出一声无意义的悲鸣……
而跪在血泊中的安卿鱼,也似乎强压下了那份滔怒火,想要转向林七夜,或许是质问,或许是寻求一个解释,或许是传递某个刚刚被打断的、极其关键的信息……
就在这微妙的、言语即将脱口而出的临界瞬间——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猛然爆发!
坚固的屋顶如同脆弱的纸板般被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悍然撕裂、掀飞!
无数断裂的梁木、破碎的瓦砾、呛饶尘土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
刺目的光瞬间涌入这血腥的房间。
就在这混乱尘埃弥漫的刹那,一道苍老的身影裹挟着狂暴的气流从而降!
他的身影快如鬼魅,带着无法形容的决绝和……一丝难以言喻的仓促误判?目标精准无比地锁定了跪在血泊中的安卿鱼!
没有丝毫缓冲,没有丝毫犹豫!
来人那只蕴含着足以开山裂石力量的苍老大手,带着刺耳的破空声,裹挟着毁灭性的能量波动,在所有人都未能反应过来的瞬间,以雷霆万钧之势,狠狠地、结结实实地扇在了安卿鱼毫无防备的头颅之上!
砰——噗嗤!!!
一声沉闷得令人心悸的爆裂声,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骨骼粉碎声,瞬间响彻整个房间!
安卿鱼的头颅,连同脖颈以上的部分,在那恐怖的力量下,如同一个被大锤砸中的西红柿般,毫无悬念地……彻底爆开了!
温热的鲜血混杂着粘稠的白色脑浆、碎裂的头骨渣滓、零碎的眼球组织……
如同被炸开的喷泉,猛地向四面八方喷射、溅射开来!
猩红与惨白的混合物如同密集的血肉之雨,噼里啪啦地打在墙壁、地板、林七夜的脸上、身上,将那本就布满血腥的房间,瞬间染成了一片更加惨烈、更加恐怖、更加令人作呕的修罗场!
浓烈到极致的血腥气和死亡气息,瞬间塞满了每一寸空间。
林七夜呆呆地站在原地,脸上、身上溅满了温热的、带着腥气的红白之物。
他整个人像是被瞬间抽走了魂魄,大脑一片空白,瞳孔因极致的惊骇而放大到了极限,彻底懵了。
刚才还活生生的、悲愤控诉的兄弟……就在他眼前……碎了?
同样的,尘埃缓缓落定,
刚刚落地的陈夫子,保持着挥掌的姿态,也彻底僵在了原地。
他那双原本充斥着焦急和决断的老眼,此刻也布满了极致的茫然和难以置信。
他看着自己那只沾染着红白浆液的手掌,又看了看眼前那具失去了整个头颅、脖颈断口处血肉筋膜模糊、仍在微微抽搐、然后彻底软倒下去的无头尸体……
一个巨大的、荒谬的、充满自我怀疑的问号,如同惊雷般在他自己脑海中炸开:
“嗯?!我……我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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