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林是在机关大院的公告栏前撞见人事科老张数钱的。老张手里攥着一沓毛票，见他过来就把钱往裤兜里塞：\"高主任，咱科里搞的打字社，给外面印零传单。\" 高林瞅见公告栏上贴着打字社的广告，红纸黑字写着 \"快速复印，每页五分\"，旁边还画着个油印机的简笔画。他摸了摸自己干瘪的钱包 —— 上个月给老婆买毛衣花超了预算，bp 机的话费都快交不起了。
“咱审批办也得想法子赚钱啦！”高林一进办公室，就兴奋地拍起了桌子。他喜滋滋地掰着手指头数：“打字复印、资料翻译、劳务输出，哪个不是赚钱的好门路？”李正给复印机灌碳粉呢，听了这话，被呛得直咳嗽：“主任，咱这复印机可是 80 年代的老古董啦，昨复印文件，纸卡在里面，我拿筷子捅了半才弄出来。”高林白了他一眼，满不在乎地：“办法总比困难多嘛！明就把打字复印部搞起来，就疆审批办便民服务中心’！”
打字复印部开张那，高林特意让李在门口挂了块木牌。第一个客户是收发室的王，拿来一叠文件要复印。李开机按了半，复印机 \"嗡嗡\" 响了两声，吐出一张全黑的纸。他又试了一次，纸刚进去就卡住了，滚筒里冒出股焦糊味。高林蹲在旁边指挥：\"快！拿筷子捅！\" 李从食堂借了双筷子，刚伸进去，\"咔嚓\" 一声，筷子断了半截卡在里面。王在旁边看得直乐：\"高主任，要不我还是去人事科印吧，人家那是新机器。\"
资料翻译部的开张更滑稽。芭娜娜自告奋勇当翻译，结果第一单就砸了锅。那是家乡镇企业的英文明书，芭娜娜抱着本《英汉词典》翻了三，把 \"laser printer\" 译成 \"会发光的木头机器\"，\"automatic feed\" 译成 \"自己吃东西的玩意儿\"。乡镇企业的厂长拿着译文找上门，指着 \"发光木头\" 笑得直拍大腿：\"高主任，你们这翻译，比相声还逗！\" 高林抢过译文瞅了瞅，又瞪芭娜娜：\"你这大学怎么念的？连 ' 激光打印机 ' 都不知道？\" 芭娜娜声嘀咕：\"可词典里没这个词啊......\"
劳务输出项目是高林最寄予厚望的。他让五去劳务市场发传单，自己则在办公室接电话。第一个咨询的是个大姐，想找去南方工厂的活。高林拍着胸脯保证：\"没问题！务工证、健康证、介绍信，咱全包了！\" 等大姐真来了，高林才发现麻烦大了 —— 办务工证要去劳动局，健康证要去防疫站，介绍信得找街道办。李跟着大姐跑了三，光是在防疫站排队就排了一上午。等所有证件办齐，大姐抹着汗：\"高主任，我算明白了，光办证的功夫，我在老家都能种两亩地了。\"
五在劳务市场发传单时更离谱。他嫌太阳晒，躲在树荫下抽烟，把传单折成纸飞机玩。有个伙子过来问详情，五随手塞了张传单：\"自己看，电话在上面。\" 伙子走后，高林打电话跟进，对方却骂骂咧咧：\"你这什么破传单？上面印的是家具城广告！\" 原来五拿错了传单，把上次帮家具城印的广告当劳务宣传单发了。
芭娜娜提出跟乡镇企业合作办厂时，高林其实有点动心。那是家做塑料盆的厂子，老板想让审批办帮忙跑审批，利润分成。芭娜娜连夜画了流程图，从环保评估到工商注册，列了十几个步骤。高林拿着图去找粮食局领导，领导看了半：\"林啊，这事儿得集体研究。\" 一 \"研究\" 就是半个月，等批文下来，乡镇企业的老板已经找了别的门路，还捎话来：\"高主任，你们这审批速度，等厂子盖起来，塑料盆都过时了。\"
最让高林憋气的是那次给学印考卷。芭娜娜好不容易谈下的单子，五十份数学试卷，每份两毛。李开机印了十份，复印机又卡纸了，还把试卷上的数字 \"2\" 印成了 \"3\"。学老师来取货时发现错误，要求重印。高林咬咬牙让李加班，结果李太累，把油墨加错了，印出来的试卷一片模糊。最后学只给了五块钱，还不够买碳粉的。
总结会开得死气沉沉。高林坐在主位上，面前摆着计算器，按了半也没算出个所以然。\"打字复印部，收入二十一块五，支出碳粉钱三十五；资料翻译部，收入零，赔了三本词典钱；劳务输出......\" 他越算越气，啪地关掉计算器：\"都怪这破时机！要是早半年搞，肯定不是这结果！\"
芭娜娜声：\"主任，我觉得是不是咱准备不够......\" 高林打断她：\"准备？李跑证件跑断了腿，五发传单发错霖方，这叫没准备？\" 五在底下偷偷玩手机，听见自己名字才抬了下头，又赶紧低下头 —— 他正在用 bp 机玩俄罗斯方块。
散会后，高林独自留在办公室。他看着墙角堆着的半箱复印纸，还有桌子上那本被翻烂的《英汉词典》，突然想起人事科老张数钱的样子。他掏出 bp 机按了半，想给老婆报个平安，结果按错了号码，收到条陌生短信：\"复印机维修，上门服务，电话 138xxxxxxx\"。高林盯着短信看了半，突然一拍桌子：\"对！咱 next 搞复印机维修部！肯定赚钱！\"
第二一早，高林就让李去买工具。李拎着个修自行车的工具箱回来，高林皱皱眉：\"就这？\" 李挠挠头：\"主任，咱也不懂维修啊......\" 高林摆摆手：\"不懂可以学！先把牌子挂出去，就叫 ' 高科技办公设备维护中心 '！\" 牌子挂上没两，真来了个客户，抱着台卡纸的复印机。高林挽起袖子，学着李以前的样子，拿筷子捅了半，结果 \"咔嚓\" 一声，滚筒里掉出个打火机 —— 那是上次卡顿时李掉进去的。客户抱着复印机扭头就走：\"你们这儿还是继续发传单吧！\"
创收计划的第 N 种死法，就这么来了。高林坐在办公室里，看着墙上的 \"审批流程图\"，突然觉得这图跟他们的创收计划一样，绕来绕去，最后都回到了原点。李在旁边收拾工具箱，不心把扳手掉在地上，砸到了高林的脚。他疼得直咧嘴，却还是强装镇定：\"没事没事，这都是暂时的，等咱把维修技术练熟了，肯定能成！\" 话音没落，bp 机又响了，这次是老婆催他回家做饭 —— 家里的煤气罐没气了，让他顺路去灌气。高林看着 bp 机屏幕，突然觉得，或许搞个 \"煤气代灌部\"，都比现在这些项目靠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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