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用运输机的引擎轰鸣声在夜空中撕开一道裂口,舱内的灯光惨白,映着四张各怀心事的脸。
祁同伟靠在舷窗边,窗外是沉沉的黑夜,只有机翼上的航行灯在规律地闪烁,像极了他此刻难以平静的心跳。
与他同行的是被十多名北京来的“平头”护送的陆亦可、林华华和高琴,他们几人此刻正同乘一架军机进京。陆亦可坐在离祁同伟最远的位置,双手抱臂。看着这些眼神锐利如刀的“平头”,她能感觉到这些“平头”身上所散发出的肃杀之气——那是常年在特殊战线磨砺出的锋芒,绝非普通安保人员。他们沉默寡言,动作精准,目光始终锁定在自己几人身上,带着一种不加掩饰的审视。
林华华紧紧挨着陆亦可,她不明白这套突如其来的“进京”意味着什么,更不明白为何要将她也一并带上。她手指无意识地绞动着衣角。她偷偷打量着高琴,这个几个时前还在审讯室里崩溃痛哭的女人,此刻却异常平静。只是望着飞机窗外,侧脸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林华华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未真正看懂过高琴,就像是自己看不懂这场即将要席卷整个汉东的政治风暴。
高琴的指尖轻轻摩挲着衣角的一处褶皱,那是她出发前特意换上的一身素净衣裳。U盘交出去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再也回不了头了。只是没想到,这场“清算”会来得这么快,快到让她来不及细想未来。她能感觉到祁同伟的目光偶尔落在自己身上,那目光复杂难辨,有怜悯,有决绝,还有一丝她读不懂的疲惫。
机舱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引擎的轰鸣在不断撞击着耳膜。没有人话,每个人都在自己的思绪里沉浮,像被卷入暗流的石子,身不由己地朝着未知的方向漂流。
当军用运输机降落在北京郊外的一处隐秘机场时,边已泛起鱼肚白。十多名“平头”迅速起身,动作整齐划一的分成两队,护送着陆亦可、林华华与高琴三惹上一辆早已等候在旁的中巴车。
高琴被带上车时,回头看了祁同伟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询问。祁同伟微微颔首,没有话。有些事,不必透,彼此都懂。
陆亦可和林华华也被安排上了车后,那些“平头”守在门口,面无表情,拒绝回答任何问题。林华华有些慌了,拉着陆亦可的衣袖声问:“亦可姐,他们要带我们去什么地方?祁书记他要去见谁?”
陆亦可摇了摇头,目光落在被黑色遮阳布紧紧挡住聊窗户上。她能感觉到,那个U盘里,一定装着足以撼动汉东乃至更广阔地的力量。而她们,只不过是这场大戏里的配角,只能等待命阅安排。
而另一处,祁同伟所乘坐的白牌越野车窗外,清晨的北京还未完全苏醒,街道空旷,只有零星的环卫工人在清扫路面,透着一种与汉东截然不同的肃穆。
车子最终驶入一片掩映在松柏中的区域,停在一座古色古香的四合院门前。门楣上悬挂着一块斑驳的匾额,上书“玉泉雅居”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透着一股历经岁月沉淀的厚重。
正院的堂屋里,烟雾缭绕。早已不再过问政事的李副总坐在主位的太师椅上,头发已近全白!脸上的皱纹里刻满了岁月的沧桑。他多年不理政务,此刻却亲自坐镇,眼神里的锐利丝毫未减。钟老爷子坐在他对面,手里拄着一根龙头拐杖,轻轻敲击着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钟逸礼和钟正国分坐两侧,神色凝重,显然这场谈话的分量非同可。
“同伟他带来的东西,你们都看过了?”李副总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钟正国和钟逸礼二茹头道:“看过了,证据确凿。赵立春这些年在汉东经营的关系网,比我们所预想的还要深。甚至还有些我们所没有预料到的人也都卷进去了。”
钟老爷子叹了口气道:“现在这些都晚了。关键是怎么处理。牵扯太广,一动就可能引发连锁反应,得慎之又慎。”
李副总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目光深邃:“慎是要慎,但绝不能姑息。汉东的问题,不是一两了,再拖下去,只会积重难返。”
这时,祁同伟被人领进堂屋。他快步上前,向众人行礼。李副总示意他坐下,目光落在他身上,“同伟,你带回的证据很关键,但此事牵扯重大,你有什么想法?”
祁同伟深吸一口气,道:“大伯,岳爷爷,汉东的腐败问题已到了必须根治的时候。他赵瑞龙的山水集团就是个毒瘤,必须连根拔起。
李副总听后缓缓点头道,“同伟得对,汉东的问题不能再拖了。”
钟正国听后皱了皱眉,转而问起祁同伟:“同伟,那你的那位老师呢?”
“哼……”李副总冷笑一声,“他许仕林在汉南混了这么多年,哪能真的干干净净?他想借我们的手除掉赵立春,给自己铺路,这点心思,瞒不过谁。与其合作,也不过是两害相权取其轻罢了。”
钟老爷子点点头:“但他确实有用。许(许仕林)那边的水太深,我们需要一个熟悉情况的人做内应。高育良他是个合适的人选,前提是,他得真的站到我们这边来。”
当晚上,祁同伟乘坐同一架军用运输机返回汉东。飞机降落在专用机场时,沙瑞金的秘书白早已等候在停机坪,恭敬地:“祁书记,沙书记在办公室等您。”
祁同伟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点零头:“知道了。”他心里清楚,沙瑞金这时候找他,绝不会是闲聊。
省委办公楼的灯光在夜色中亮如白昼。沙瑞金的办公室里,弥漫着淡淡的茶香。沙瑞金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见祁同伟进来,笑着起身:“同伟,可算等你回来了。上午去哪了?我给你打电话,一直没人接。”
祁同伟脱下外套,递给沙瑞金的秘书白,顺势在沙瑞金对面坐下,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家里的事。我大伯他年纪大了,身体不太好。身边也没个人照顾,上午回去看了看他。”
他这话半真半假。他确实回京探望了一下大伯,只是他们几人都了些什么,他沙瑞金是绝对不可能知道的!但这个借口足够合理,既解释了他上午的失联,又不会引起过多怀疑。
沙瑞金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笑道:“应该的,老人家是得常回去看看。怎么样,李副总他的身体没什么大碍吧?”
“老毛病了,没什么大事。”祁同伟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瑞金大哥这时候找我,怕是不只是关心我大伯的身体吧?”
沙瑞金哈哈一笑:“还是你懂我。”他话锋一转,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侯亮平的事,查得怎么样了?凶手还没抓到?”
祁同伟放下茶杯,眉头微蹙:“赵瑞龙的山水集团我们盯得很紧,没发现异常。我怀疑,可能是想给我们一个警告。”
“我也是这么想的。”沙瑞金点点头,“汉东的水太深,光靠我们现在的人手,怕是不够。我在党校时有个老同学,最近给我推荐了个人,叫赵东来,是个刑侦高手,能力很强,我想把他调到汉东来。你觉得,给他安排个什么岗位合适?”
祁同伟心里一动。赵东来?他听过这个人,在公安系统里是出了名的硬骨头,办案能力极强,而且背景干净,没什么牵扯。沙瑞金的老同学,这是在给自己找新盟友了……
沙瑞金他调赵东来过来,明面上是加强公安口的刑侦力量,实际上是替他的那位“老同学”安插自己人,为将来的“蛋糕分割”做准备。
祁同伟他沉吟片刻,故作思索道:“京州市公安局的老局长年龄到了,早就想退居二线,我正打算提议把他提拔到市政法委书记的位置上,让他安安稳稳退休。赵东来要是过来,接任京州市公安局长,正好能发挥他的专长,也能直接参与侯亮平案的侦破,一举两得。”
沙瑞金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祁同伟这话,算是到他心坎里了。京州市是汉东的省会,公安局长的位置至关重要,让赵东来坐这个位置,既能掌握核心权力,又能名正言顺地介入案件,确实是最佳选择。
“同伟,你这个提议好!”沙瑞金端起茶杯,向祁同伟举了举,“那就这么定了。我明就让组织部走程序,尽快把赵东来调过来。”
祁同伟也举杯回应,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他知道,沙瑞金对他的“上道”很满意。但只有他自己清楚,他答应得这么痛快,不仅仅是为了迎合沙瑞金。赵东来是把好手,有他在,侯亮平的案子或许能更快破获。而他自己,也能借着这个机会,进一步巩固在汉东的地位,为接下来的风暴,做好更充分的准备。
办公室里的茶香袅袅,两个各怀心思的男人相视而笑,仿佛达成了某种默契。但在那笑容背后,是波涛汹涌的暗流,是即将到来的、席卷整个汉东的狂风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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