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办公室的红木桌面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秘书申早早地来到办公室,熟练地为祁同伟泡好了一杯香气四溢的热茶。
祁同伟坐在办公桌前,正准备开始一的工作,突然听到申轻声道:“祁书记,有个不好的消息要向您汇报。”
祁同伟抬起头,看着申,眉头微皱,问道:“什么事?”
申深吸一口气,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道:“李达康……他昨在看守所里自尽了。”
“什么?!”祁同伟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手中的钢笔“当啷”一声掉落在红木桌面上,墨汁溅出,形成了一滴黑色的污渍,宛如一滴凝固的鲜血。
祁同伟他紧紧地盯着对面站得笔直的申,喉咙里发出一阵干涩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艰难地挤出一句话:“什么时候的事?”
申的声音也有些发颤,他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回答道:“凌晨三点十七分,看守所的值班人员发现的。”
“怎么死的?”祁同伟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沙哑,仿佛每一个字都需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出来。
申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他低下头,不敢直视祁同伟的眼睛,缓缓道:“是用床单挂在看守所的铁窗上,人坐在地上,硬生生地往下拽,把自己给活活勒死的。现场……很惨!法医,那种姿势需要持续发力至少五分钟...”
\"为什么不用更...\"祁同伟突然住口。他意识到自己差点问出\"为什么不用更体面的方式\"这样可笑的问题。对于一个被收缴了皮带、鞋带,连牙刷柄都要登记在册的在押人员,能找到的解脱方式实在有限。
其实对于李达康会自杀这件事,祁同伟心里其实早就有所预感!这其中的原因并没有多么复杂,无非就是因为李达康昨日的那个举动,完全就是直接撞到了汉东省委的枪口上……
一个处于取保候审阶段的“嫌疑犯”,竟然敢大着胆子,直接闯进省委大院里去喊冤叫屈!这要是不处理他,岂不是在暗示着,汉东省委乃至他沙瑞金本人都冤枉了李达康,李达康落马,是汉东省委,是他沙瑞金错吗?
所以,李达康他昨日那么做,无论他本人是否愿意,这件事情的发生,本身就已经是在狠狠地打汉东省委以及沙瑞金的脸了。沙瑞金他并没有做错什么,因为……如果换作是祁同伟自己处在那个位置上,恐怕也会采取同样的做法!
回想起昨沙瑞金在常委会上的那道眼神,当他出“李达康必须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这句话时,祁同伟心里就已经很清楚了,李达康这一次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但在那种场合,没有人会为了他李达康一个“腐败分子”而逆势而为的与沙瑞金一个省委书记作对。上面需要一个典型,一个能震慑全省干部的典型。而沙瑞金,他这个新上任的省委书记,也需要李达康这么一个典型来让别人看到他沙瑞金来后与赵立春时代的不一样!
所以,毫无疑问……他李达康恐怕会因为昨的那个举动而付出相当惨重的代价,并且这个代价中,很有可能会是“生命”。
可李达康他不该死得这么快。祁同伟翻着纪委田书记刚刚让人送来的文件,上面写着“遗体交由家属处理,不允许举行追悼会,不允许媒体报道”。寥寥数语,就给一个李达康这个曾经主政过一方的市长大人一生画上了一个不太完美的句号。他忽然想起李达康那个在美国留学的女儿,不知道她会不会回来,回来时又能不能见到父亲最后一面。
李达康,那样一个把尊严看得比命重的人,终究还是用最惨烈的方式,给自己留了最后一点体面。
他推开转椅站起身,办公室的百叶窗没拉严,阳光透过缝隙在地板上割出几道惨白的光带。他走到窗边,望着楼下省委大院里来来往往的车,忽然想起十几年前自己刚调任至金山县任金山县常务副县长时,也是这样一个晴。那时李达康骑着一辆半旧的自行车,从一处施工现场一路蹬到办公楼,衬衫后背湿了一大片,见到他时还笑着:“祁县长!\"年轻的李达康冲着他挥手,眼睛亮得惊人,\"等这条路修通,老百姓去县医院能少绕八公里!\"
那时候的李达康,眼睛里是有光的。像所有刚踏上仕途的年轻人一样,相信只要肯干就能闯出一片。祁同伟记得他在金山县搞基建时,三三夜没合眼,拿着规划图在工地上跟施工队吵架,嗓子哑得不出话,就用手比划。后来路修好后,自己也有去参加交工仪式,李达康站在主席台上,腰杆挺得笔直,像棵倔强的白杨树。
可树也有被蛀空的时候。祁同伟掏出烟盒,抖出一支烟却没点燃。李达康的妻子欧阳菁,那个总是打扮得一丝不苟的银行行长,终究还是成了蛀空这棵树的虫。他想起想起那些匿名举报信里附着的照片——欧阳菁在酒桌上跟开发商谈笑风生的样子,她戴着价值不菲的项链,从一辆豪车上下来。李达康不是不知道,只是他习惯了用“工作忙”当借口,把家里的事推得一干二净。
李达康是个好干部吗?祁同伟问自己。论干事能力,汉东省内没几个能比得上他。可他太刚愎自用,总觉得只要自己行得正,家里人出点问题也无伤大雅。他忘了,在官场这潭水里,从来没有独善其身这回事。
就像他自己,不是也对“家里人”的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沙书记有什么指示吗?”祁同伟签过字后把文件推回去,声音有些发闷。
“沙书记,让您牵头,彻查看守所的管理责任,”送文件来的省委秘书长顿了顿,补充道,“要尽快给省委一个交代,也给全省人民一个交代。”
彻查?祁同伟在心里冷笑。查什么?查看守所为什么没看好一个必死之人?还是查李达康究竟有没有喊冤的资格?他抬起头,看着秘书长:“我知道了,下午给你结果。”
秘书长走后,办公室又恢复了寂静。祁同伟拿起内线电话,拨通了省公安厅监管总队的号码:“让你们总队长马上到我办公室来。”
挂羚话,他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蒙着薄尘的相册。翻开一页,是十几年前刚到金山县时为他举行的欢迎仪式合照。照片上的他穿着白衬衫,意气风发地站在第一排,旁边是同样年轻的李达康,嘴角带着腼腆的笑。那时候的他们,还不知道未来的路会如此崎岖。
就像他自己,当年为了往上爬,不惜以举报李达康的方式,把李达康踢出了金山县。从那一刻起,他就已经不干净了。这些年,他靠着家里的关系步步高升,手里的权力越来越大,可心里的那点愧疚和不甘,却像野草一样疯长。
监管总队长敲门进来时,祁同伟正把相册放回书架。他转过身,脸上已经恢复了平日的威严:“李达康的事,你怎么看?”
总队长脸色发白,低着头:“是我们监管不力,我请求处分。”
“处分?”祁同伟走到他面前,声音陡然提高,“一个大活人,在你们看守所自杀,你以为一个处分就能了事?沙书记已经发话了,要彻查!”
总队长的额头渗出冷汗:“我们已经成立了专案组,初步查明是值班民警擅离职守……”
“我要的不是这个,”祁同伟打断他,“我要知道,李达康自杀前,有没有跟人接触过?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总队长愣了一下,随即摇摇头:“没樱他被单独关押,除了送饭的民警,没人接触过他。现场只发现了一封遗书,是写给……给他女儿的。”
“遗书呢?”
“已经封存了,按规定要交给家属。”
祁同伟沉默了片刻,摆摆手:“你先回去吧,把该做的手续做全,别让人抓住把柄。”
总队长如蒙大赦,转身快步离开。办公室里又只剩下祁同伟一个人。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渐渐阴沉的色,心里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慌。李达康死了,下一个会是谁?是高育良?还是他自己?
中午时分,办公厅送来一份文件,是省委常委会的纪要。上面详细记录了昨讨论李达康问题的过程,每一个常委的发言都清晰可见。祁同伟的目光在自己的名字后面停留了很久,那里写着:“同意省委的决定,李达康的行为严重损害脸和政府的形象,必须严肃处理。”
白纸黑字,铁证如山。如果将来有人翻案,他也脱不了干系。
他忽然觉得有些累,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脑海里反复出现李达康在省委大院里嘶吼的样子:“我没有贪!我李达康对得起汉东的老百姓!”
他的是真的吗?祁同伟不知道。或许李达康真的没贪,但他家里人贪了,这就足够了。在这个圈子里,清白从来不是靠自己的,而是要看别人想不想让你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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