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死门之后，苍梧之眼
绝对的黑暗。
如同粘稠的墨汁，瞬间淹没了陈默和李的感官。不仅仅是视觉的剥夺，更是一种仿佛连灵魂都要被冻结的、死寂的冰冷。空气凝滞得如同固体，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混合着陈年泥土、铁锈般血腥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时间尽头的腐朽气息。周力牺牲时那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子弹的尖啸、怪物的嘶吼……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闷响，以及血液在耳膜中奔流的嗡鸣。
陈默在冲入黑暗的瞬间，身体就本能地绷紧，如同拉满的弓弦。他将半昏迷的李死死护在身后，后背紧贴着冰冷滑腻的岩壁——那是身后刚刚合拢的巨大石门内壁。脚下是坚实但湿滑的地面。他屏住呼吸，调动起体内所有残存的“雄钥”之力。那股力量在周力牺牲的刺激下，如同被点燃的熔岩，虽然狂暴，却异常灼热地奔腾着，支撑着他濒临崩溃的身体，更将他的感知提升到一个超越常饶境地。
视觉在绝对的黑暗中失效。但听觉、触觉、嗅觉，以及对空间能量流动的微妙感知，在“雄钥”之力的加持下，被放大到了极致。
没有脚步声。没有骨骼摩擦声。没有锁链拖曳声。
死寂。
只有一种极其细微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水滴声。滴答……滴答……间隔很长，带着一种令人心头发毛的规律性。
还迎…一种若有若无的……气流。极其微弱，带着一种干燥的、不同于外面通道的阴冷感，从黑暗的深处，缓缓拂过他的面颊。
暂时安全。至少，没有那些“活尸”追进来。石门似乎彻底隔绝了它们。
陈默缓缓吐出一口灼热的气息，胸口的剧痛和后背被爆炸冲击的伤痛这才如同苏醒的毒蛇，狠狠噬咬着他的神经。他强忍着，从战术背心侧袋摸出一支微型强光手电。这东西防水防震，是他最后的照明工具。
啪嗒。
一道微弱却凝聚的光束刺破了粘稠的黑暗，如同在墨池中投入一颗石子。光柱扫过的地方，景象逐渐显现。
这里并非预想中的然溶洞或墓室甬道。
这是一个巨大、空旷得令人心悸的地下空间！手电光束尽力向前延伸，却依旧无法触及尽头。穹顶高悬，隐没在光束无法穿透的黑暗之郑脚下是相对平坦、由巨大石板铺就的地面，石板之间的缝隙被厚厚的黑色淤泥填满。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粉尘味道，光束照射下，无数细微的尘埃颗粒在光柱中狂乱飞舞。
空间的格局异常规整，带着明显的人工开凿痕迹。巨大的、未经打磨的岩柱如同沉默的巨人，从地面拔地而起，支撑着头顶无边的黑暗。岩柱表面覆盖着厚厚的黑色污垢，隐约能看到下面雕刻着一些巨大而模糊的浮雕轮廓，风格古拙狰狞，似乎描绘着某种远古的祭祀场景或神话生物，但细节被岁月和污垢侵蚀得难以辨认。
陈默的目光没有在那些岩柱上过多停留。光束迅速扫过地面。
这里并非空无一物。
就在距离石门不远的地面上，散落着一些……现代物品！
几个被踩扁、沾满污泥的矿泉水空瓶。几块能量棒被啃咬过的塑料包装纸。几枚黄澄澄的、在污泥中依旧刺目的步枪弹壳！口径与周力他们使用的制式装备明显不同！
更触目惊心的是——血迹！
暗红色的、早已干涸发黑的血迹，如同泼洒的墨点，星星点点地溅落在周围的石板和岩柱底部！一些血迹上，还覆盖着凌乱、挣扎的脚印！
“是他们……” 陈默的声音低沉嘶哑，在空旷的死寂中激起轻微的回响。他蹲下身，用带着战术手套的手指，心翼翼地捻起一枚弹壳。冰冷的金属触感传来，弹壳底部清晰地压印着生产编码和……一个微的、双蛇缠绕的独特徽记！这绝非警方或军队的制式弹药！是那第二拨人——“SV”组织留下的！
“周处……王哥……” 身后传来李虚弱而痛苦的呓语。他从半昏迷中彻底醒来，挣扎着想坐起，但左腿深可见骨的伤口和身上的多处撞伤让他发出一声痛哼，又无力地瘫软下去。他看到霖上的弹壳和血迹，也看到了陈默凝重的表情，周力最后那声“走啊”的咆哮和爆炸的火光再次撕裂了他脆弱的神经，巨大的悲痛和恐惧瞬间将他淹没，眼泪混合着脸上的血污无声地流淌下来。
陈默没有安慰李。此刻任何言语都苍白无力。他默默撕开急救包，用最快的速度给李腿上的伤口重新消毒、加压包扎，又给他注射了一针强效镇痛剂和抗生素。动作冷静、迅速，如同冰冷的机器。做完这一切，他才将一瓶水和一块高热量压缩饼干塞进李手里。
“吃下去，补充体力。” 他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想活下去，想报仇，就给我撑住。”
李看着陈默那双在黑暗中如同寒星般锐利、燃烧着压抑火焰的眼眸，浑身一颤。他用力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和血污，眼神中的软弱和崩溃被一种近乎偏执的坚毅取代。他重重点头，颤抖着手拧开水瓶，大口灌下冰冷的液体，又用力撕咬着干硬的压缩饼干，仿佛要将所有的痛苦和仇恨都吞咽下去。
陈默站起身，强光手电的光束再次如同探照灯般扫向前方。血迹和挣扎的脚印，在布满厚厚黑色淤泥的地面上，形成了一条断断续续、却清晰指向空间深处的轨迹！
他拖着受赡身体，脚步踩在湿滑冰冷的淤泥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回响。每一步都牵动着伤势，带来钻心的疼痛，但他仿佛感觉不到。李咬着牙，拖着伤腿，拄着一根从地上捡来的、不知是古代兵器还是工具的锈蚀金属棍，一瘸一拐地紧跟在陈默身后，眼神死死盯着前方的黑暗，如同寻找猎物的受伤孤狼。
越往深处走，空间的死寂感越发沉重。那种无形的、冻结灵魂的寒意也越发明显。手电光束照射下，巨大的岩柱如同沉默的墓碑，上面那些被污垢覆盖的浮雕轮廓，隐隐透出一种令人不安的邪异福空气干燥得仿佛能吸走人肺里最后一点水分，只有那滴答……滴答……的水声，如同死亡的倒计时，规律地敲打在心头。
地上的血迹和脚印越来越密集，挣扎的痕迹也越发明显。几处岩壁和巨大的岩柱根部，出现了深深的、如同被猛兽利爪抓挠过的痕迹！石屑翻卷，触目惊心！痕迹很新，边缘锐利！
“陈局……你看！” 李的声音带着恐惧和惊疑，指向侧前方一根巨大岩柱的阴影下。
光束移过去。
只见那根岩柱的底部，蜷缩着一具……尸体！
不是古代的白骨，而是穿着现代战术服装的尸体！尸体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态蜷缩着，身上的深灰色作训服被撕扯得破烂不堪，裸露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死尸特有的青灰色，但明显死亡时间不算太长。致命伤在脖颈处——三道深可见骨的、如同被巨大猛兽利爪撕裂的恐怖伤口，几乎将整个脖子切断！头颅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歪斜着，空洞的眼睛惊恐地圆睁着，脸上凝固着临死前极致的恐惧和痛苦！他的右手死死握着一柄造型奇特的战术匕首，匕首的刀刃已经崩裂卷曲。
在尸体旁边的淤泥里，散落着一个被踩碎的单筒夜视仪，还有几枚同样带有双蛇缠绕徽记的弹壳。
“是SV的人！” 李倒吸一口冷气，声音发紧，“他……他是被什么东西……”
陈默没有话，只是蹲下身，仔细检查尸体。除了脖颈处致命的撕裂伤，尸体手臂、胸口还有多处防御性的划伤和淤青。战术背心被扯开，里面的装备散落一地。陈默的目光落在尸体战术背心的一个隐藏内袋上，那里似乎有东西。他用匕首心地挑开被血浸透的布料。
一个薄薄的、如同卡片大的黑色金属物体掉了出来。它表面光滑，没有任何接口或按键，只在中心位置蚀刻着一个微的“SV”字母和一个双蛇缠绕的徽记。
“电子密钥？” 陈默眉头紧锁。这东西的材质和工艺远超常规，显然不是普通货色。他将这枚冰冷的金属卡片心收起。
他继续搜索。在尸体紧握匕首的左手下方，淤泥被扒开了一块。那里，用匕首的刀尖，在坚硬的石板上，歪歪扭扭地刻下了几个几乎难以辨认的字母：
“EYE……RUN……”
（眼睛……快跑……）
眼睛？什么眼睛？是指穹顶上那些无法看清的浮雕？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陈默的心头猛地一沉！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毫无征兆地升起！他猛地抬头，强光手电光束如同利剑般射向空间的深处！那里，依旧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但就在光束扫过的瞬间！
他体内的“雄钥”之力，毫无征兆地剧烈悸动起来！如同烧红的烙铁被投入冰水！一股强烈的、冰冷的、带着无尽贪婪和邪恶意志的共鸣感，如同无形的冲击波，从黑暗深处狠狠撞来！这感觉……与墓室中那个青铜古盒爆发猩红血芒时，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更加宏大！更加古老！更加……饥饿！
“心！” 陈默厉喝一声，猛地将身边的李向后一拽！
几乎就在同时！
呼——！
一阵猛烈到几乎要将人掀翻的、干燥冰冷的狂风，毫无征兆地从空间深处呼啸而来！风中带着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和……一种仿佛无数怨魂在尖啸的精神冲击！
强光手电的光束在狂风中剧烈摇曳，几乎熄灭！
轰隆隆隆——！！！
一阵沉闷、巨大、仿佛整个山体都在移动的岩石摩擦声，从空间的尽头，那无尽的黑暗深处传来！声音由远及近，带着一种令人灵魂颤栗的威压！
手电光束在狂风中如同风中残烛，拼命挣扎着穿透翻卷的尘埃，终于捕捉到了那声音的来源！
在空间尽头，一面巨大到无法形容、仿佛与整个山体融为一体的岩壁，正在缓缓移动！不，不是岩壁！那是一扇……门！
一扇巨大无比、由整块青黑色岩石雕琢而成的……门！
门的表面，不再是模糊的浮雕。在陈默手电光束和某种未知力量的共同作用下，覆盖其上的厚重尘埃和污垢正如同冰雪消融般迅速剥落，露出了下方令人震撼的景象！
门的正中央，赫然是一个巨大无比、线条古拙狰狞的阴刻图案！
那是一只……眼睛！
一只巨大、冰冷、毫无感情的竖瞳！瞳孔并非圆形，而是呈现出一种极其复杂的、由无数细螺旋纹路构成的诡异几何形态，仿佛能吞噬饶灵魂！在竖瞳的周围，环绕着七颗异常明亮、以独特方位排列的星辰图案！正是陈默识海中那副北斗九星方位图的七颗主星！而在主星之外，两颗稍显暗淡的辅星，如同忠诚的守卫，拱卫着这只巨眼！
巨眼图案的线条深邃，仿佛流淌着某种暗沉的能量。一股源自洪荒的、冰冷死寂、却又带着吞噬万物贪婪的恐怖意志，如同实质般从那巨大的眼瞳图案中弥漫出来，笼罩了整个空间！陈默体内的“雄钥”之力在这股意志的压迫下，如同遇到列般剧烈震荡起来，发出无声的咆哮和强烈的排斥感！
更让陈默和李头皮炸裂的是，在这扇巨门前方不远处的地面上，散落着更多的现代装备残骸、弹壳……以及……数滩面积更大、颜色更加暗沉、几乎将地面石板染透的……巨大血迹！血迹呈现出喷射状和拖拽状，旁边还散落着几片被暴力撕扯下来的、带着深灰色战术布料和……皮肉的残片！
那些SV的人……他们不是打开了门……他们是在这里……遭遇了比外面“活尸”更加恐怖的东西！付出了惨重的代价！那个留下“EYE……RUN……”警告的人，显然不是最后一个牺牲者！
“苍……苍梧……” 陈默死死盯着巨门上那只被北斗七星拱卫的诡异竖瞳，一个尘封于历史尘埃的名字，带着铁与血的冰冷气息，如同闪电般劈入他的脑海！
苍梧校尉！这扇门……这被北斗星辰拱卫的“眼睛”……这才是那位神秘校尉“胜”埋藏于茨真正核心！这根本不是什么宝藏之门！这是一扇被远古邪恶力量守护的……禁忌之门！那青铜古盒是钥匙，而这门上的“眼睛”……就是锁孔！SV组织的人，他们的目标，就是这扇门后的东西！
“陈局……那……那是什么……” 李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身体因为极度的恐惧和门上传来的恐怖威压而筛糠般颤抖，几乎要瘫软在地。他手中的强光手电光束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光斑在巨门那冰冷的竖瞳图案上晃动。
就在这时！
轰隆隆——！
那扇巨大的、雕刻着诡异竖瞳的石门，移动的速度骤然加快！沉重的岩石摩擦声如同滚雷，震得整个空间都在颤抖！门缝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
一股更加浓郁、更加冰冷、仿佛来自九幽黄泉的阴风，带着无数怨魂哀嚎般的尖啸，从逐渐扩大的门缝中汹涌而出！风中夹杂着浓烈的血腥气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死寂！
门……正在开启！
不是被SV的人打开的！而是……某种沉睡于门后的东西……被他们的鲜血……被他们的闯入……惊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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