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契称有公事,来去的事让莳柳自行安排,然后走了。
季逾生期无多,身体无恙的情况下莳柳一刻也不想耽误,她要带季逾到魔界去,让渡灵婴启魔眼看他的生生世世,追溯他身上这一颗魂的来处。
知悉了季逾投生为人前的魂魄的来源,她或许就有办法挽他不死于生死簿所记载日期之时。
莳柳吩咐大家去准备行囊,张却和季逾于是去了。
客厅里只剩下不吃不喝也能活的神和魔婴。
渡灵婴用他墨球一样青幽幽的眼目望着莳柳:
“这双魔瞳能否交由上神暂管?”
粗粝手掌向莳柳递近,摊开,一蓝一金两枚圆噔噔的眼珠展现开来。
离了宿体数千年,没有眼眶包裹,没有大脑操控的两只眼珠却是鲜活的。
它们躺在宽大的透着尸体僵硬感的手掌里,瞳仁倏聚倏涣,虹膜色泽不断地变换,很是吵闹的样子。
“不现在换上去吗?”莳柳问。
渡灵婴:“到地方再换吧,这事不麻烦的。”
莳柳接过眼珠在掌中,眼珠盯着她,瞳光泛着熠熠的光,像是仔细观察她,欣赏她。
它们对莳柳表现出友好,仿佛相熟多年的朋友。
它们在鬼帝耳朵上挂了这么久,见过莳柳那么多面,的确能称得上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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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界在之极北,罡清气力量最弱,地煞浊气最浓盛的地方,是与人界不连通的一方空间。
要往魔界,是没有像踏三光辉华跨阴阳那样的不耗灵力的方式的。
至少莳柳活至今日,还没有见到过不需掐诀就能踏入浊气大盛的魔界的。
然而,她这一思想在准备出发的时候被季逾打碎了:
彼时。
莳柳带领同行队员——季逾、张却、渡灵婴站在冥界结界之外的幽都山山门口,叮嘱大家拉住彼此,她掐诀带他们往魔界。
因为魔界离冥界挺远,耗时或较长,而煞气自形成的魔障御敌力量不稳定,穿越空间时可能会出现巨大风暴席卷那样的状况,不管遇上什么状况都不要慌张,只要抓紧她就校
季逾就在这时:“去魔界而已,不用这样麻烦。”
“省两分灵力能做很多事呢,比如召点仙露来浇浇花,浇浇树什么的。”
莳柳一怔:“你有不使灵力去魔界的办法?”
季逾:“跟我来。刚好回家拿点补给。”
季逾漂亮大手在开衫袖口的枝叶刺绣上缓缓一拂过,三片银绿色的尖尖的杉叶赫然就化作实物出现在了他的掌心。
一片给渡灵婴,一片给张却,一片握在自己掌心。
“握紧叶子,闭眼默念三秒。”季逾。
“这个我知道。”张却跃跃欲试。
他想把这个浪漫的穿梭空间的方法与渡灵婴同享,扭头看见高大的他大头装头,黑黢黢的眼珠夺魂摄魄,于是放弃了他无处安放的热情。
各握一片叶子的人与人魔先后化作一缕色彩稀薄的烟云消失后,季逾朝莳柳伸出了他的手,:“把手给我。”
他未完全打开的掌心里静静卧着一片细长的绿叶,叶片上闪耀一层淡淡的光泽,极是好看。
莳柳抬起手,莹润纤长的指掌轻轻搭上去。
掌心交合。
眼帘阖上。
他微凉的体温与她微凉的体温于是缠绵,贴合的皮肤于是比其他部位都热了,温热丝丝蔓延开。
微微硌手的叶片在热热的温度中慢慢变得柔软,渐渐融化……
沙沙沙……
呼——
明媚的阳光晃着眼,清冽的风拂了脸。
莳柳在清新舒爽的空气中睁开眼睛,看见枝条哗啦啦摇曳的高大的冷杉树;
看见入秋不凋的芙蓉树;
水流循环不歇的鱼池飞泉潺潺;
古式与现代拼合的建筑如常宁静、舒适。
季逾叫青枝去备出行补给,他回房间换两套衣服装上。
他不问莳柳需不需要。
他拉着莳柳直接上了楼。
渡灵婴初来乍到,不知道要做什么,只好干巴巴站着,看漂亮的人影在眼前晃动。
张却见他对新环境无所适从,便让他跟着自己去准备行装。
虽然不怕渡灵婴,可就是不敢看他大头里血唇黑瞳的头。
怵。
所以跟渡灵婴话时,张却视线都是避过他正脸的。
季逾前往异界的方式还是入画。
不过这次不是从去冥界那个房间,而是换了一个房间。
老楼地下室。
老旧的钨丝灯散发苍黄的光,闪闪烁烁,要灭不灭的,也不知是哪一年安的,曈曈昽昽连一间屋子都装不满。
迈入门,季逾问莳柳:“直接去极夜魔堑吗?”
莳柳闻言微怔,看着季逾,表情透着“能直接到极夜魔堑”的讶然。
她在魔界生活了好几月都没摸清魔族禁地——极夜魔堑的具体位置,季逾居然知道。
以传承于古时的刺绣连通各个世界,一个凡人而已。
按照他一惯的操作,具有跨界功能的绣画不只承载着一个真实的地域,还呈现了它具体的景象。
她从未踏足过的这个地方会是什么样子?
“直接去吧。”莳柳。
季逾带领莳柳往左前方向移步。
张却看着昏蒙蒙近于黑的房间,四面的墙体恍若不存在一般,都看不见。
“又不是没有钱,哥们你不知道换颗亮点的灯泡吗?蜡烛都比你家这电灯亮。”张却心里头碎碎念。
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照明。
一抬眼,有钱不知道换灯的季逾也打开了手机电筒。
张却一整个大无语住。
渡灵婴漆黑的眼珠没有瞳孔,却并不妨碍视物。
他紧跟在莳柳身后。
步履的尽头,三来米高的墙面和楼上那些陈放绣画的房间如一模倒成,斑斑驳驳的。
偌大的墙面中间毫无意外的挂了一副画。
画还是用一块防尘布遮掩着。
从长方形的画框轮廓目测,画幅长约三米,高约两米。
房间阴黑却不潮,但每次看见季逾家这对待画的方式,张却都心揪着地疼——
才二十几岁就是澍海市名声响当当的准大师级人物,绣制的作品重金难求。
而那些放在茵蔚轩对外展示、出售的绣画就已经是顶级工艺了,秘藏起来的,还是具有特殊作用的这些又算是怎样了不起的宝贝,怎么可以这样“虐待”呢。
这些绣品要在他家,一定是专门给它们修栋房子供起来的待遇。
如是想,张却还在心里打算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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