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不叫耀耀,妖叫灰灰。”灵甲兽一只红色眼睛探出来,眨巴眨巴,惺惺忪忪,瓮声瓮气地纠正称呼。
莳柳微怔,想起“耀耀”是自己那只灵甲的名字,现在它在张却那里。
这只“灰灰”是季逾的。
“叫灰灰也赶紧亮起来。”莳柳焦急地。
灰灰眼睛骨溜转一转,神色畏惧地审视周边环境:“又黑啦!”
“没有阴阳双华。”莳柳知道它忌惮什么,却不耐地催促,“但你主子似乎有事。快点。”
“主子有事”几字落进兽耳里,旋即它如被针扎进了全身最柔软的前腹,惊得一激灵抖了两抖。
为了继续有舒坦日子过,不成流浪甲,立马它就万千鳞片振起,用最短的时间发散出最明亮光芒。
莹莹光晕曼延到的一片亮堂堂。
莳柳拎着金丝线兜着的光兽,拾起季逾放在一堆岩块旁的黑色背包,挎到左肩上,遂沿着岩坑脚下寻找季逾和渡灵婴。
边轮换呼喊着“宝宝”、“魔婴”、“季逾”。
风涡岩坑底围大不大,比坑沿一半。
也不,直径二三百米是有的,一圈走下来就是千把来米。
在这种吸光攫亮崎岖不平的岩石坑里边寻找物体边行走,匆匆扫视最少要花半时。
地毯式搜寻需要多久就难了。
根据风涡爆炸最后一刻释出的信息来看,季逾和魔婴也如那诡异夺目的事物被邪煞爆裂的气流震飞了。
此处四面是坚硬的黑岩崖壁,爆炸的风涡的位置距离坑沿还有几十米高度,他们如果被震开,大概率不会飞出坑去,只会是落在坑底某一处。
不出所料。
莳柳沿坑底走了几十步后,竟真的有了发现:
灰灰明亮的光辉扫射到的前方尽头,一顶漆黑、朽旧的斗笠突然闯入莳柳的视线——它不偏不倚,端端正正就在那里。
“魔婴——”
莳柳叫喊着,加快脚步跑过去。
待凑近看清,心却陡然沉落。
那顶斗笠盖住的,不过是一块冲耸峙、尖梭梭的岩石,并非渡灵婴的本体。
渡灵婴的斗笠既然出现在这里,他本人必然就在周围。
莳柳于是在周围寻找起来。
很快,她真在岩壁脚下一处乱石丘后找到了渡灵婴。
但是,她找到的只是冥界忘川河上摆渡的,大鬼鬼们都知道的渡灵婴,依旧不是魔婴本体。
因为呈现在莳柳面前的,是一具裹着古代粗布棕黑广袖长袍,捆着黑皮腰带的尸体。
原先高大强健的男尸如枯柴一捆靠在岩壁前,东三米是他冷森森的一节手臂,西两米是他白花花的一条大腿……
四分五裂的。
惨不忍睹。
打光一瞧,稻草般凌乱长发半掩的脸洞内,如儿童足球大的魔瞳脑袋不知去向。
莳柳打着转在周围一圈呼喊“魔婴”,无数个“魔婴”层层叠叠从幽深坑壁深处嘶声厉吼学她呼喊。
回响不绝。
呼喊声沉下去之后,莳柳已经继续往前寻找去了。
走到距起点大约两百米的地方,总算看见了心脏为之一颤的景象——季逾。
毫不意外,他形容并不那么光鲜优雅了。
甚至……呃……有点糟糕。
“宝宝……”
莳柳是站在从较高的一处陡岩上看见季逾的。
是以,当目光巡落他身上瞬间,她从陡岩上一跃跳下,三步并作两步跌跌撞撞奔了过去。
季逾斜趴在漆黑岩壁根脚,已经失去意识了;
修长双腿随意微蜷着,笔直的长腿侧面,米白的直筒休闲裤豁开近五十厘米长的裂口;
自胯骨下方延伸至膝盖;
裂帛之下,利器划开的半米长的伤口鲜血淋漓,粉红嫩肉狰狞外翻,黏稠鲜血几乎浸红了整条裤腿;
他双臂虚软地匍匐在地;
纺织精密的藏青色羊绒开衫下,霜雪色的真丝衬衫浸淫着腥气淡淡的人族血液,漫延至衣领上;
摊在黑乎乎沙石地上的手掌皮肤上横竖撇捺布着一些伤痕;
眼镜摔在手边,好在是没碎;
他那张精雕细琢般的俊美面庞,此刻也深埋进沙石之中;
绣花师身量峻挺颀长,走在人堆里格外扎眼,如今竟以如此狼狈的“狗啃泥”姿态摊在地上,实在令人茫然无措。
莳柳还是头一回见他如此惨淡。
一时之间,双手竟无处安放。
不知从何下手将他拾掇起来。
焦灼的她捂住哐哐乱跳的心,在季逾身前半跪下来。
心里兀自念叨:
“鱼别着急,他是时蔚神君,很厉害的,
虽然不在神籍上,但他连消散的元神都能逆转时间去捕捉回来,
比你此生见过的所有神明都要本事大呢,还能掀翻地,
只是饶身体脆弱,装不下强大的神君的心魂,他不会有事的……”
莳柳强迫自己冷静,仔细检查他身上的伤。
他最严重的伤在大腿和背上。
腿上的伤太整齐,不清楚是怎样造成。
但背上的从他目前昏迷的环境和姿势分析,八成是爆炸的气浪震飞撞在嶙峋岩壁上磕赡。
黑岩锋利,隔着柔软的衣服也能割开皮肉。
莳柳手覆在他后背,一片黏腻瞬间濡湿了掌心。
背上还在渗血!
动作轻柔地解开他外衫,莳柳用力将他沉重的上半身扶抱起来。
让他倚靠在自己肩头。
一边低声呼唤着“宝宝,醒醒……”,她一边借着灰灰莹亮的光去查看他背上的伤势。
伤口在冷光下更显狰狞。
他的背肌肉紧实,穿的衣服又恰好合身,于是背一绷起,衣服和肌肉就变得紧绷绷的,衣服的裂痕和伤口的肉壑就被撑扯得更宽,更深了。
血肉模糊。
“不协…这样下去他会失血更多……”莳柳心中喃喃。
然后她试着把季逾的身体抬直一点,这样背上皮肤肌肉就不那么紧绷地撕扯了。
然而,顾了头便顾不了尾——曲起的腿上血流比之前更勤了。
坐也不是,躺也不是,放他像刚才那样趴着更不校
“宝宝……宝宝……”莳柳心切切地拍他的脸。
连着喊了好几声,季逾终于有点反应了——喉头滚动,猛地呛出一口暗红淤血。
莳柳及时将他脸侧转,防止血液回流堵了气道。
一阵剧烈的呛咳似将他最后一点力气耗尽,咳声止歇,他再度彻底陷深度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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