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术平板的光芒熄灭，赵宇那张志得意满的脸消失在屏幕上，却像烙印一样刻进了林牧的视网膜。防空洞深处，女人们狂热的建设交响乐仿佛被隔绝在一个遥远的世界，无法触及他此刻死寂的内心。
他关闭了无人机，将其收回虚空空间。心中翻涌的不是暴怒，而是一股让他自己都感到心悸的冰冷。他错了，错得离谱。
他以为凭空变出物资，建立一个坚不可摧的要塞，就是胜利。他以为让这些女人对自己产生神明般的崇拜，就是掌握了力量。但在无人机传回的画面前，这一切都显得像个笑话。龙巢的岗哨上，那些穿着战术背心、端着自动步枪的守卫，他们的眼神和动作，都透露出职业军人般的肃杀。而自己这边呢？最强的火力，是苏晴手里那把微型冲锋枪。其余的，不过是几把气动弩和一堆尚未派上用场的燃烧瓶。
林牧脑海里开始飞速复盘。他想起了在别墅区与烈焰帮的战斗。那些混混，本质上只是拿着冷兵器的乌合之众，燃烧瓶和弩箭足以对他们形成降维打击。可赵宇的“龙巢”，是真正意义上的武装集团。他毫不怀疑，如果现在自己带着这群女人冲过去，对方只需要一个配置了机枪的火力点，就能将她们连同她们心中刚刚建立的“神国”一起撕成碎片。
“神迹”，可以收拢人心，可以创造奇迹般的工程，但“神迹”挡不住子弹。至少，他现在的“神迹”还做不到。
仇恨的烈焰在理智的冰层下疯狂燃烧，反而让林牧的思维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他自以为脱离了苟活的阶段，实际上只是从一个老鼠洞，换到了一个更大、更华丽的老鼠洞。本质没有任何改变。想要碾碎赵宇，想要夺回自己的一切，甚至得到更多，靠躲藏和建设是永远不可能实现的。
“力量……”林牧低声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他拥有的，是后勤和基建的力量，是创造的力量。而他缺少的，是毁灭的力量，是征服的力量。
他转身，重新走回那片热火朝的建设区域。刺耳的金属切割声、发电机的轰鸣声、女人们彼此呼喝的声音混杂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柴油、汗水和尘土混合的味道。李娜正赤着上臂，露出结实的肌肉线条，和另外几个女人合力将一根沉重的钢梁抬上脚手架。不远处的苏晴，正拿着图纸，对着几个负责铺设线路的女人大声下达着指令，她的脸上沾着灰尘，眼神却亮得惊人，完全沉浸在总指挥官的角色里。
看到林牧走来，苏晴立刻跑着迎了上来，脸上带着一丝被认可的兴奋，语速飞快地汇报：“主人！一号生活区的墙体加固已经完成了百分之七十，临时电力系统已经覆盖了核心工作区，通风系统的主管道也开始铺设了。按照这个进度，最多三，我们就能拥有一个可以抵御大部分外部威胁的初步基地！”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自豪，仿佛在向自己的神明展示功绩。周围的女人们也都投来敬畏而期待的目光，等着她们的神给予肯定。
然而，林牧只是平静地看着她，眼神深邃得像一口不见底的古井。“太慢了。”
苏晴的笑容僵在脸上，汇报的声音戛然而止。她愣住了，不明白自己哪里做得不对。这已经是她们能爆发出的极限速度了，几乎二十四时不眠不休。
林牧没有理会她的错愕，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核心成员，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噪音：“苟活的时代已经结束了。”
一瞬间，整个工地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不解地望向她们的领袖。
“我问你们，我们建这个基地是为了什么？”林牧的语气冰冷而锐利，“是为了找个地方躲起来，听着外面的怪物嘶吼，然后祈祷一辈子没人发现我们吗？”
林牧走到堆积如山的物资旁，一脚踢在一袋大米上。米袋破开，白花花的大米流了一地。在末世，这足以让任何人疯狂的食物，在林牧眼中却充满了鄙夷。
“这些东西，能让我们活下去。但活下去，只是开始。”他冷冷地道，“赵宇为什么能抢走我的一切？因为他有枪！他有一支军队！而我们，只有几把破弩和几把手枪！这简直就是个笑话！”
女人们面面相觑，不敢作声。在她们朴素的观念里，这不就是末世里最大的奢求吗？
“我要的，不是一个老鼠洞。”林牧一字一顿，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野心，“我要的，是建立秩序，我自己的秩序！”
秩序？这两个字像一道惊雷，在所有女饶脑海中炸响。她们的世界观再次受到了剧烈的冲击。生存，是她们唯一的目标。而林牧，已经在谋划一个她们连想都不敢想的未来。
“而秩序，”林牧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苏晴因震惊而微张的嘴唇上，“需要用钢铁和火焰来铸就。”
他伸出一只手，虚空一握，一把做工精良的气动弩出现在手郑他将弩箭对准远处一根废弃的金属管，“砰”的一声，弩箭精准地钉在上面，发出清脆的响声，箭尾兀自颤动。
“用这个？”他冷笑一声，带着无尽的嘲讽，“用这个去跟装备着自动步枪的军队抢地盘？用燃烧瓶去烧毁装甲车？”
苏晴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终于明白了林牧的意思。她想起了那些在别墅区外被她们轻易射杀的流民，再对比林牧口中描绘的敌人，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灵盖。她们引以为傲的武力，在真正的暴力机器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主人……”苏晴的声音有些干涩，“您的意思是……”
“我们的火力，是个致命的短板。”林牧将气动弩随意丢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我要枪，要炮，要装甲。我要我的话所到之处，所有人要么跪下臣服，要么化为焦炭。这，才叫秩序。”
他不再掩饰自己的野心，那是一种近乎疯狂的、要将整个世界都踩在脚下的欲望。女人们被这股气势所震慑，内心的恐惧迅速被一种更强烈的、更扭曲的狂热所取代。她们的神，终于要展露他征服世界的一面了！这比单纯的庇护更能让她们感到血脉贲张！
“苏晴。”林牧再次点名。
“在！”苏晴猛地立正，刚刚的迷茫和恐惧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绝对的服从和一点就燃的兴奋。
“基地的建设继续，但你的任务变了。”林牧下达了新的神谕，“把你手下最精干的侦查队重新组织起来。我要你们立刻开始行动，以这里为中心，向外辐射，探寻周边区域内所有可能存在的军事力量。不管是废弃的军营、孤立的武警哨所，还是被遗忘的秘密军火库，任何一个线索都不能放过。我要地图，要人员配置，要火力部署。我要知道，我们的钢铁和火焰，该从哪里夺取。”
苏晴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她的眼中迸发出野兽般的光芒。这个任务，远比当一个工头更让她感到兴奋。她仿佛已经闻到了硝烟和血腥的味道。
“是！保证完成任务！”她没有任何犹豫，转身就走，雷厉风行地开始从人群中挑选她需要的人手。
看着苏晴离去的背影，林牧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防空洞内的建设噪音再次响起，但此刻，这交响乐的意义已经截然不同。它不再是筑巢的乐章，而是战争的序曲。每一块被砌上的砖，每一根被焊死的钢筋，都在为即将到来的铁蹄，奠定最坚实的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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