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微光融入衣袍的刹那，叶凌霄肩头肌肉绷紧，像被针扎了一下。他没动，只是指节在残剑剑柄上收拢，骨节泛白。
沈清璃的龙息仍在喉间低鸣，金焰未吐，却已将两人脚边的黑雾逼退三寸。她的左足微微前踏，踩碎了一块凝固的血晶，发出极轻的“咔”声——这是他们之间约定的信号：他在动，我们在听。
黑暗中，那声音再次响起，不再是飘忽不定，而是带着实质般的重量压下来：
“你们毁了魔珠，却不知它不过是锁链的第一环。”
话音未落，空气骤然塌陷，仿佛有巨物从虚空中挤出。黑雾翻涌如潮，不再是单纯的遮蔽，而成了某种具象化的存在——它开始呼吸，一胀一缩间，地面裂纹随之延伸。
叶凌霄低喝：“亮剑！”
残剑应声出鞘，金光炸开，不是柔和的护罩，而是刺目的剑芒，如利锥般刺入黑雾深处。沈清璃同时喷吐龙息，金红火焰贴地席卷，与剑光交错成网。
黑雾被逼湍瞬间，一个轮廓浮现。
不是人形，也不是魔物，而是一团不断扭曲的暗影，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密锁链般的纹路，正随着呼吸起伏。它没有五官，却让人感到一种极致的嘲弄——就像看着蝼蚁挥拳。
“就这点本事？”那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带着笑意，“你们以为我在魔珠里？不，我早就在你们脚下，在这龙脉之心最深处，等你们亲手打开牢笼。”
叶凌霄眼神未变，但剑锋微调角度，让金光扫过自己左袖——那里曾沾过魔珠碎裂时的黑气，此刻正隐隐发热。他不动声色地将这点异样记下。
沈清璃却已出手。她身形一闪至半空，龙息化作火矛直刺黑影核心。火焰触及黑雾时，并未如往常般吞噬一切，反而像陷入泥沼，推进速度骤减。
但她并未收回，反而加大输出，龙息在黑影表面烧出一圈焦痕。那一瞬，焦痕边缘的黑雾波动明显紊乱。
叶凌霄看见了。
他没话，只是剑势一转，冰火剑气自残剑涌出，不再攻击黑影主体，而是斩向其外围蠕动最剧烈的一处黑雾。
“嗤——”
剑气切入黑雾，竟发出类似金属摩擦的声响。那片区域的黑暗瞬间稀薄，仿佛被撕开一道口子。
黑影第一次发出类似闷哼的声音。
“有意思。”它缓缓凝聚形态，锁链纹路更加清晰，“你们竟能察觉‘吞灵之域’的缝隙？可惜……”
话音未落，那道被剑气撕开的缺口猛然扩张，化作一张巨口般的黑洞，朝叶凌霄当头噬下！
叶凌霄旋身急退，残剑横扫，金光如盾。沈清璃俯冲而下，龙息轰击黑洞边缘，强行遏制其扩张。两人配合默契，险险避过致命一击。
可就在落地刹那，叶凌霄右脚踩中一块碎骨，滑了一下。他稳住身形时，听见沈清璃低声道：“刚才那一剑……它怕光？”
“不是光。”他喘息未稳，目光却死死盯着残剑，“是频率。”
他忽然想起魔珠爆炸前的画面——宫殿、锁链、国师按珠入心。那些画面流转时，有种奇异的节奏感，就像心跳。
而现在，残剑上的金光每一次闪烁，都与黑影锁链的脉动存在微妙共振。不是同步，而是对抗。
“你刚才烧它的地方，”他语速极快，“是不是锁链交汇点？”
沈清璃点头：“龙息穿透力最强的地方。”
叶凌霄眼中金芒暴涨。他不再防御，反而主动冲向黑影侧翼，残剑高举，不再刻意催动剑气，而是任由剑身随自身灵力自然震荡。
嗡——
剑鸣如钟。
这一次，金光不是爆发，而是扩散，像水波一样荡开。黑影表面的锁链纹路骤然僵直，仿佛被无形之手扼住咽喉。
“你在模仿什么？”黑影声音第一次带上惊疑。
叶凌霄不答，只将剑尖对准沈清璃标记的位置，整个人如箭离弦。
他知道，这不是胜利的契机，而是弱点的确认。
残剑刺入黑影的刹那，整片空间剧烈震动。锁链纹路寸寸崩裂，黑雾翻滚如沸水。那团暗影剧烈收缩，仿佛要将入侵的剑光吞噬。
但叶凌霄没有拔剑。
他五指紧扣剑柄，任由黑雾侵蚀手臂皮肤，血珠渗出，滴落在剑脊上。每一滴血落下，残剑金光便亮一分。
沈清璃看懂了他的意图，龙息再度喷涌，不再攻击整体，而是精准覆盖叶凌霄剑尖所指之处。
黑影终于发出怒吼，不再是嘲讽，而是真正的震怒：“你竟敢……玷污我的道基！”
叶凌霄嘴角溢血，却笑了。
他终于明白了。
这黑暗不是单纯的邪力，它是某种被扭曲的规则，靠吞噬光明维持存在。而残剑的金光之所以能伤它，是因为它本能地在模仿光明最初的频率——那种未被污染前的纯粹律动。
“原来你怕的不是光。”他声音嘶哑，却字字清晰，“是你自己忘了怎么发光。”
黑影剧烈颤抖，锁链纹路尽数断裂。一道裂痕自叶凌霄剑尖蔓延开来，如同瓷器崩裂。
沈清璃的龙息轰然注入裂缝。
黑影猛地膨胀，似要自爆。
叶凌霄却在这时松开了剑。
残剑悬停半空，金光暴涨，将整个龙脉心脏映成白昼。
黑影发出最后一声尖啸，裂缝骤然扩大，从中透出一抹极其熟悉的气息——
那气息，曾在魔珠碎裂时掠过叶凌霄衣袍，也在他五岁那年，师父临终前握着他手腕时残留过。
冰冷，却又带着某种近乎悲悯的温度。
叶凌霄瞳孔骤缩。
他认得这气息。
那是龙脉本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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