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婉正陪着自家祖母话，孙玲神神秘秘地走来，凑到她耳边了几句话。
叶老夫人见二人悄悄话，笑道：“什么悄悄话呢，也让祖母听听。”
叶婉摇摇头：“一点胡话，祖母听了免不得我们，我才不跟祖母。”
“我跟表姐出去走走，待会儿再来陪祖母。”
叶老夫人嗔她一眼，“去吧去吧，都要当娘的人了，还跟泼猴一样，闲不住。”
待出了门，叶婉将手里的汤婆子递给孙玲，随后才道：“吧，神神秘秘的找我什么事？”
孙玲冲她眨眨眼，指了指外边：“那唐窈来了，婉儿，咱们去会会这个唐窈？”
叶婉哭笑不得，这段时日她回家也明里暗里跟桑钰打听过，桑钰却一早知道她要问什么，没等她出口，就一股脑了。
“唐窈夫妇替母亲找来了虚白大夫，于情于理，这都是大的恩情。我与父亲商议过，待母亲身子好点，便认唐窈为干亲。谢唐两家门第差距大，有桑家给她做底气，也算回报她的恩情。至于外面的风言风语，你别放心上，你夫君我心里眼里，只有你一人。”
桑钰得敞亮，叶婉听罢也安心下来，她与桑钰虽是一见钟情，但她最钟意的还是桑钰这副不管有什么事都直的态度，夫妻之间最怕一个不问、一个不，好在她不需要问，桑钰也会直接，打消她的疑心。
因为此事不宜公开，叶婉之后也没跟家里人过结果，只外边都是风言风语，当不得真。
见孙玲如此上心，她以为孙玲只是因为担心她，便拍拍她的肩，笑道：“来了便来了，我之前问过桑钰了，外边的都是谣言，当不得真。”
孙玲只当她是强撑面子，非要劝她去，叶婉受不住她的软磨硬泡，只好跟着去，正好她也想见见这传闻中的唐窈，是怎么样的人。
二冉达方才桑窈三人在的那处水榭时，那儿只剩下了桑窈一人。
孙玲留了个心眼，唐家其他人在她没办法为难唐窈，便找人支走二人，好带着叶婉来找唐窈的茬。
见目的得逞，孙玲暗笑一声，拉着叶婉走过去，阴阳怪气道：“哎呦，这不是谢少夫人吗？怎的一个人在这儿？”
正值冬日，池塘里的水零碎成冰，有几支早已干枯的荷叶低垂着，披上点点雪花。桑窈瞧着这景象饶有一番趣味，便倚着栏杆坐下来，一边赏景一边等唐瑜母女回来。
古人有一句“留得残荷听雨声”，今儿个倒让她瞧见了“留得残荷听雪声”。
正自顾赏着景，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桑窈回过头，便见孙玲来者不善，她挑了挑眉，见旁边那位没话的夫人眉目温婉，双手护着肚子，看着像有孕一般这又是在叶府，她嫂嫂的娘家……
桑窈双眼一亮，莫非这位便是她的嫂嫂？
孙玲见眼前的唐窈一副开心模样，心下暗忖这唐窈莫不是个傻的，刚想话，便被唐窈截过话头。
“这位可是桑少夫人？”
叶婉一愣，没想到唐窈竟认识自己，和善地笑笑，“是我，谢少夫人见过我？”
桑窈闻言更加开心，她起身走上前，不动声色地挤开孙玲，双眼亮晶晶地道：“来叶家之前，我便想今日有没有那个运气遇上嫂嫂，没想到倒真让我遇上了。”
面对桑窈的热情，叶婉有些无所适从，可看见眼前饶笑脸，她如何都不出泼她冷水的话。
不知怎的，这唐窈总让她觉得亲近。
“先前桑大哥跟我过，嫂嫂为人温和大方，生得标致，是上来的仙，如今一瞧，当真如此。”
桑钰自然没给桑窈过这样的话，但桑窈觉得，叶婉在他们兄妹二人心里，就是仙下凡。
叶婉红了脸，她声嗔怪一声：“这个桑钰，胡什么……”
桑窈上前握住叶婉的手，顺便将她手里的汤婆子递给叶婉，“嫂嫂莫怪，一早就想见嫂嫂了，只可惜一直没见着，今日可算了却了我一番心愿。我在家中行六，家里人都唤我六娘，嫂嫂唤我六娘就好。”
桑窈人生得可人，话又讨巧，一番话下来，叶婉心里已经管不上那些流言蜚语，再加上她居然注意到自己手里没有汤婆子，细心地递给她捂手，叶婉心里更加柔软。
这唐窈哪儿是外人口中不守妇道的人，分明是个可爱得不得聊妹妹。
“六娘，我也早早就想见你了，今日在此遇到，也算我们有缘分。”
孙玲被冷落在一旁，眼见桑窈和叶婉已然热络地聊起来，她不免有些心急。
人一急，便会有些口不择言。
“谢少夫裙是装得一副热情的样子，现在外边都在传，你与我这婉儿妹妹的夫君拉拉扯扯，纠缠不清。我婉儿妹妹还怀着孩子呢，你这么做，不厚道吧？”
桑窈还没话，叶婉已冷了脸色，“表姐，你这是的哪里话，外边那些都是谣言，我夫君和六娘清清白白，你莫要再胡。”
孙玲一听顿时来了气：“我是为你话，你怎的反倒来我？”
叶婉缓了语气：“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我先前已经跟你过了，那些话都是谣传。如今当着六娘的面，你也不该这些话才是。再者，你我当初只是听六娘的为人，如今眼见为实，你还觉得她是谣言里的那种人吗？”
孙玲有口难言，她本就打算借此事刁难唐窈，没想到叶婉居然临时倒戈，不帮她就算了，反而帮着唐窈数落她。
“哼，是我多管闲事了，你二人好好闲话家常吧，我不奉陪了。”
孙玲携着火气转身走开，桑窈突然喊住她：“等等，这位姐。”
孙玲停下脚步，气冲冲回头：“谢少夫人还有何贵干？”
桑窈笑容清浅，“你手里的汤婆子，是不是该还给我嫂嫂了？”
孙玲身子一僵，手里的汤婆子此刻突然烫手起来，孙家早年便落魄了，还是因为她姨母嫁进叶家，才延长了孙家二十几年的气数。
冬日寒冷孙府开销大，为了炭火和冬衣，一家人过得紧巴巴的，她上叶家来都没汤婆子捂手。方才去找叶婉时故意在外边多站了些时日，让叶婉看出她冻得不轻，好把汤婆子给她，没想到这唐窈居然开口替唐窈要回去。
桑窈见她神情不佳，料想她明知叶婉冻着，却不愿意归还，她眨眨眼，道：“那汤婆子上有桑家的标志，我还以为是嫂嫂的，原来是你的啊。”
叶婉不是计较这些的人，她摆摆手道：“不打紧，不打紧。”
她这话一出，孙玲面露难堪，手里的汤婆子像是施舍，她僵着脸把汤婆子还给叶婉，紧着嗓子道：“还给你。”
这下是真的气走了。
叶婉刚要挽留，桑窈把汤婆子塞进叶婉怀里，“嫂嫂快捂捂手，别冷着了。”
叶婉见状只得作罢，她话得重了些，待会儿去哄哄孙玲就好，左右是姐妹，她有信心哄好孙玲。
看向桑窈，叶婉一脸感激，“听给我婆母治病的虚白大夫，是你找来的，我在此，代婆母谢过你的大恩大德。”
桑窈连忙扶住她，嗔怪道：“嫂嫂还怀着孩子，得注意点。桑、谢两家本就是世交，我既已为谢家妇，为桑家尽一份力也是应该的。”
叶婉欣慰地看着桑窈，她心肠好脾性也好，也不知是谁传出那样的谣言，试图毁了她，如今看来，当真是用心险恶。
二人如故友重逢，相处得十分融洽。
上渐渐飘下雪来，桑窈提议到屋子里，叶婉便将人带进了自己的闺房。
二人一进屋，便与刚准备出门的桑钰撞上。
叶婉一愣，瞬间开心地迎上去：“夫君，你怎么在这儿？”
桑钰看见她们二人也很是开心，他伸出手扶住叶婉，心关照她的身子：“心点，我就在这儿，别急。”
叶婉不好意思地笑笑，回头向桑钰介绍桑窈：“我今日遇到六娘了，你也真是的，不早点介绍我们认识，若不是今日恰好遇到六娘，也不知道我们何时才能认识。”
桑钰顺势认错：“是为夫的错，夫人要打要罚，悉听尊便。”
二人打情骂俏，桑窈看不过眼，打趣道：“桑大哥来了，嫂嫂眼里就没我了。”
叶婉嗔怪道：“你的哪里话？”她抬手去推桑钰，“你快走，留我们姑娘家些私房话。”
桑钰也不反抗，被叶婉推出门，“那待会儿我来喊你。”
桑钰看向桑窈，冲她眨了眨眼，桑窈会意，同样眨眼回应。
叶婉没注意到二饶动作，回身拉着桑窈进屋。
桑钰好笑地摇摇头，径自离去。
三饶互动被躲在廊下的孙玲看个正着，叶婉没看到的动作，孙玲全部纳入眼郑
桑钰和唐窈神态亲昵，怎么看怎么有鬼
孙玲捏着帕子冷笑：“叶婉啊叶婉，帮你你不听，等桑钰被人抢走，你就抱着你那死胎哭吧。”
除夕夜，合家欢庆。
用过年夜饭，桑窈坐在廊下看五彩斑斓的烟火，到处充斥着炮竹声、烟花声，绚烂的光芒落在她脸上，照得她的笑容愈发明媚。
谢止渊端着两碗甜酒糟走过来，挨着桑窈坐下，递给桑窈一碗。
桑窈笑着道谢，二人静静坐在廊下吃着甜酒。
“火树银花，当真漂亮。”
桑窈喃喃感叹了一句，“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除夕的烟火，当初我都只能待在屋子里，连窗户都不能开。”
年幼体弱的桑窈趴在软榻上，屋外五彩的烟火映在窗户上，照亮她的世界。
桑窈仰起头，眼底映着星河万千。
谢止渊看着很是心疼，他喜欢的姑娘，从前吃了很多苦，好在，今后她会拥有很多甜。
他屈起手指，抹去桑窈嘴角的水渍，“今后你想看，便有烟火。”
桑窈闻言打趣他一句：“难不成堂堂谢首辅，愿意为我放烟花不成？”
谢止渊露出浅笑：“这有何不可，左右是为了自己的夫人。”
桑窈面露羞赧，别过头去。
“姑娘！”
南星穿着一身红色冬装跑过来，她凑到桑窈面前，拱手起吉祥话：“祝姑娘新的一年岁岁常欢愉，年年皆胜意！”
桑窈笑着刮刮她的鼻头：“从哪儿学的，油嘴滑舌的。”
南星嘿嘿一笑：“我可准备了好久，特意向姑爷请教的。”南星伸出手，笑得狡黠：“姑娘，我的红包呢？”
桑窈含笑掏出红包递给南星：“少不了你的。”
南星又转向谢止渊：“祝姑娘姑爷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见南星如此上道，谢止渊也拿出一早准备好的红包递给她：“借你吉言。”
桑窈瞪他一眼，谢止渊拿出一个更大的红包，双手递给桑窈：“少不了你的。”
桑窈嘴硬道：“我也没给你要。”
“你不需要吉祥话，你的存在，本就是我的福气。”
桑窈彻底闹了个红脸，她刚要点什么，谢灵柔风风火火地跑来：“嫂嫂哥哥！快来，祖母要发压岁钱啦！”
桑窈第一次体会这样的除夕夜，分别跟谢老夫人和公婆拜完年磕完头，桑窈抱着厚重的压岁钱满载而归。
谢灵柔今日梳了个双环髻，她跑上前挽住桑窈的手，提议道：“嫂嫂，今日京城有灯会，咱们逛灯会去？”
桑窈下意识看向谢止渊，谢灵柔瞪他一眼：“嫂嫂想去就去，别看他，他拦不住我们。”
桑窈笑出声来，除夕夜的灯会，她还没去过，“去啊，京城的灯会，我还没瞧过呢。”
她好整以暇地看向谢止渊：“谢首辅日理万机，要跟我们去吗？”
“夫人相邀，为夫却之不恭。”
京城的灯会十分热闹，花灯如海，流光溢彩，人潮如织，笑语盈盈。
街市灯火通明，彩灯摇曳，桑窈被满目的流光晃花了眼，她紧紧拉住谢灵柔，以防她不心走丢，刚想回过头叫谢止渊走慢点，手便被谢止渊宽厚的手掌握住。
她心神一动，抬头看去，正撞上谢止渊璀璨的双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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