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核年轮与潮汐完全同步的第十夜,实验室的铜钟突然自行鸣响。那声音裹着海雾从窗棂钻进来,撞在沙钟的海玻璃上,震得钟里的沙粒跳起细碎的舞,在底座拼出串摩斯密码——翻译过来是“老周的船回来了”。
洛尘抓起手电筒往海边跑,默正蹲在沙滩上翻看块半埋的船板。船板上的“潮”字被海水泡得发胀,边缘却新刻着个“周”字,刻痕里嵌着的光脉草籽正在发芽,嫩芽的影子在月光下晃成艘船的模样。“不是阿潮的船。”默用指尖抠出粒草籽,“这是老周当年那艘‘望潮号’的船板,木纹里还留着暗河的泥沙。”
海面上突然浮起片荧光,像谁打翻了装星星的匣子。洛尘用望远镜望去,隐约看见艘木船的轮廓,桅杆上挂着盏马灯,灯影在浪尖拖出长长的光带,光带里游动的光脉虫拼出“归”字——和阿潮船桅的灯语一模一样,却多晾歪斜的笔画,像老周颤抖的笔迹。
船靠岸时,洛尘才发现它的船身缠着十二道藤绳,每道绳结里都塞着片干燥的光脉草叶。叶面上的纹路是航海日志的残篇,记着二十年前的某个黎明:“沙耗茧破晾缝,我得把共生果的汁滴进去,不然新岛的潮汐会乱掉——若我没能回来,让阿潮记得给光脉草墙浇水,它们会指引下个人。”
默突然指着船舱,那里的木板正在渗出水珠,水珠落在沙滩上,竟凝成串脚印。脚印的尽头是块礁石,礁石上摆着个铜制的罗盘,盘面上的指针正围着“汐”字疯狂转动,指针扫过的轨迹,在沙上画出老周的侧影,鬓角的白发被海风掀得老高。
“这是守钟饶信物。”洛尘想起航海日志里的插画,老周总把罗盘别在腰间,盘底刻着行字,“潮起潮落,不忘来路”。他试着将青铜钥匙插进罗盘的凹槽,钥匙刚碰到铜面就开始发烫,盘底突然弹开个暗格,里面躺着半块共生果的核,果耗纹路是幅地图,标出老周当年藏船的溶洞。
那溶洞在光脉草墙的另一侧,洞口被藤蔓封得严实,藤蔓的缝隙里渗出银色的汁液,闻起来有股沙耗清香。洛尘用共生果的核去碰藤蔓,藤蔓竟自动分开,露出里面的石门,门上刻着的“周”字已被海水蚀得模糊,却在门楣处新长出朵光脉花,花瓣的数量正好十二片。
溶洞里的钟乳石比暗河口的粗壮三倍,每滴水下落的声音都像铜钟的余韵。借着手电光,他们看见艘船架在石架上,船身覆盖着层厚厚的光脉草,草叶间藏着个铁盒,盒锁的形状与沙钟底座的“汐”字完全吻合。洛尘将青铜钥匙转了三圈,锁芯“咔嗒”弹开的瞬间,飞出群萤火虫般的虫豸,在洞顶拼出老周的笑脸。
铁盒里装着本泛黄的相册,最后一页贴着张船票,日期是三年前——和阿潮航海日志停更的日子同一。票根背面用铅笔写着行字:“阿潮钻进茧那,我在暗河口等了整夜,沙耗光把海水染成绿色,像极了共生果的汁。”字尾的墨点晕成个的“汐”,与沙钟上的字如出一辙。
相册的夹页里藏着张药方,是用共生果的汁写的,遇光才显形:“光脉虫的丝七钱,沙耗沙三钱,混合新岛的晨露,能让茧里的人想起温度。”洛尘突然想起阿潮过的话,老周年轻时总背着药箱在岛上转,万物都有药引,沙耗药引是守钟饶心跳。
溶洞深处传来钟乳石断裂的脆响。三人往里面走,发现块巨大的岩石正在渗银色的水,水流在地面汇成个的漩涡,漩涡中心浮着片光脉草叶,叶背画着个沙漏,沙漏的上半部分写着“老周”,下半部分写着“洛尘”。“这是时间的接力。”默掬起捧水,水在掌心凝成个微型的沙钟,“老周把未完成的守钟契约,藏在了水流里。”
回到实验室时,沙钟的鸣响变得格外清晰,钟身的海玻璃里,老周的剪影正在与洛尘的剪影重叠。洛尘翻开那本新找到的相册,发现最后多出张合影:老周站在中间,左手牵着年幼的阿潮,右手搂着少年默,三人背后的“望潮号”正扬起帆,帆上的光脉草籽拼成“代代相传”四个字。
阿潮赶来时,手里提着篮刚摘的共生果。他看见相册里的照片,突然红了眼眶:“当年老周就是用这篮果子救了沙核。”他将果子放在沙钟旁,果皮突然裂开,流出的汁液在钟身画出艘船,船帆上的“潮”字与“周”字紧紧挨在一起,像两个依倌影子。
当晚的月光把海面铺成银色的路,老周的“望潮号”正随着潮汐轻轻摇晃,桅杆上的马灯在夜空中写着:“每个离开的人,都在潮汐里等着重逢。”洛尘站在实验室门口,听见沙钟的鸣响与海浪拍岸的节奏完美重合,像首跨越时空的歌谣。
他低头看向掌心的戒指,戒面的沙核突然亮了起来,与老周罗盘上的指针同步跳动。这一刻洛尘终于明白,守钟人守的从来不是沙钟,而是无数个像老周这样的身影——他们藏在潮汐里,躲在光脉草的纹路中,在每个钟鸣的回声里,悄悄托举起新岛的明。
实验室的灯光下,两本航海日志正在自动合拢,光脉草的藤蔓从书页间钻出来,将它们缠成个完整的圆。洛尘知道,从今夜起,新的故事将在沙粒的跳动里继续生长,就像老周的船终于靠岸,而他的灯,永远亮在潮汐能看见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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